望着三人離去的身影,眷戀不已,踏出殿外,依舊一身黑服勁裝的淨玄站在殿外,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指着他萬年不變的臉色說道:“就不能換個臉色給本宮看看啊。”
他看着我,皺了皺眉,冷酷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我歎了口氣,這人,真是食古不化。
我擺好了棋盤,招呼淨玄過來坐下,手執白子穩穩的落下。
他接下腰間佩劍,端坐在棋盤前,細細思考,我看着他的樣子,說道:“你就不能讓讓我?”
他卻直接将黑子扔進棋囊中,說道:“算你赢了。”
我驚詫的看着他,他一臉爽朗的望着棋盤隻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中間。
“無趣……”我扔下手中棋子,吩咐碧兒來将棋盤收走。
他不看我,轉身向園中走去,我緊随着他的腳步,他靠在一棵合歡樹下,依舊一臉冷酷表情,我拖着長長的裙裾,行走緩慢,我擡頭看着滿園已經凋零的合歡樹,緩緩說道:“不知道明年的合歡是否還是像從前那般熱鬧。淨玄……”
他微睜着眼睛看着我,我昂起頭問道:“淨玄,你覺得碧兒怎麽樣?”
“挺好的。”
“那本宮将她許配給你可好?”
“不好。”
“爲何?”
“我不喜歡女人。”
“啊……”我驚訝的擡頭看着他,微微發抖的手指着他問道,“你不會是喜歡蕭宸吧?”
他卻突然紅了一張臉,拂袖說道:“亂說。”
“是你自己說的,你不喜歡女人。”我依舊糾纏着他的問題,以他對蕭宸的忠心,絕對有可能。我搖了搖自己早已混亂的頭,歎了口氣。
我擡頭看着他,他凝視着我,眼裏帶着不一樣的光澤,我不禁倒退兩步,長長的裙裾跘住,身子搖搖欲墜,他一把将我摟住,我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身子緊緊的被他抱在懷中,姿态極盡暧昧,隔着柔衾,也能感受到他突然加快的心跳蓬勃有力,我急忙推開他。
我轉身背過他,閉上眼睛,整理早已煩亂的心緒,沉吟片刻轉身看他已面色如常的靠在合歡樹下。
我揚了揚衣袖,與他說道:“以後得空多來合歡殿坐坐,怕是以後我就不會踏出合歡殿了。”說完便不理會他,準備踏入合歡殿。
“其實,陛下爲你做了很多。”他在身後說道,冰冷的言語似從天際傳來。
“很多嗎?他逼我父君退位,給我舅父下蠱,害我二哥慘死,大哥戰死……如果這叫很多,那确實很多。”我本不願去想這些讓我痛徹心扉的事情,不忍去打擾了這番甯靜的夜晚,可淨玄一提起蕭宸,我便忍不住的想到那些在我眼前一個一個離我而去的親人。
“你……都知道?”他略微驚訝的看着我,身子繃直的靠在合歡樹下。
“既然你都這樣問道,看來我知道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轉身看着他,與他四目相交,“可是,淨玄,你知道嗎?時至今日,我都無法恨他,因爲我那麽愛他。我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自己。”我蹲下身子,緊緊的抱住自己,眼淚從眼角滑下。
“其實我早已知道……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他依舊站在合歡樹下欲言又止,看着我蜷縮在一團蹲在他的面前,哪有往昔的高貴,如今的我隻覺得自己罪不可恕。
不知過了多久,我以爲他早已離去,直到心中疼痛沒那麽厲害,才緩緩起身,卻看見他依舊站在合歡樹下一動不動,隻低頭看着我。
我轉身踏入合歡殿,站在窗前,淨玄就那樣站在院中,一身黑服,似與黑夜融合一體,直到天際薄曦初露。
我讓碧兒爲我配飾整齊,穿上鳳袍,佩戴好鳳冠,鎏金銅鏡裏倒映出絕美的容顔,我問道碧兒:“我還像從前那般美嗎?”
殿中侍女早已看呆了眼,我向來不喜身着鳳袍,總覺得束縛太多,使我行動不便,除了極爲莊重的場合,幾乎很少這樣打扮,碧兒跪在身前爲我整理好鳳袍下擺,擡頭與我說道:“娘娘一直都那麽美。”
我擡起塗了丹蔻的手指,輕撫着鏡中之人:“是麽?十七歲到二十五歲,都過了這麽多年了……”我不禁歎道。
碧兒聽我輕聲喃語,笑着說道:“娘娘可是碧兒在這世上見過最美最高貴的女人了,歲月使娘娘更見風韻,絲毫沒有留下印記。”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就會哄我開心。”
我站直了身子,頭上鳳冠珠翠發出清脆的響聲,環佩聲響,玲珑動聽,身後赤金鳳凰栩栩如生,仿佛要從鳳袍上淩空飛起一般,我走向内殿,取下漆黑劍匣,将劍匣中的禦劍拔出,劍鋒冷寒,絲絲滲人心扉,曾經我與蕭宸說道,願此劍再無出鞘之日。不想今日出鞘,卻是我帶着他的劍,一同踏入宇玉殿。
“擺駕宇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