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臉,不敢再去看他,他起身哈哈大笑:“原來你這個小妖精也有偷香竊玉的癖好啊。”
我将被子蓋住了自己整個身子,頭深深的埋在被子裏,他扯開被子,露出我早已紅透的臉,他已穿好衣服,俯身在我耳側說道:“其實,我挺喜歡被你偷香竊玉的。”他拉過被子爲我蓋好,“也不怕把自己悶壞了。”
說完便轉身離去,還細聲吩咐道碧兒不要來打擾我,我在心中暗罵道這個無恥之徒,臉上卻是滿溢出的嬌羞。
歲月太過美好,讓我恍如夢中,經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别,我無比珍惜如今來之不易的安甯。
雷旭哥哥與魏淑琴所期盼的“琴瑟和禦,莫不靜好”才能最爲妥協的形容我現在的生活,我貪婪的感受着此時此刻的美好,忘卻了曾經的殺伐血腥與分别,不去追思那日在城外雲慕白的灼灼其言。
有些人,我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記起,不會再見。
可偏偏事與願違。
轉眼秋狩到了,大胤一向推行崇文尚武,蕭宸曾是武神徒弟,自然對于秋狩之事格外看中,每年春秋,便會帶着文武百官前往木蘭圍場狩獵。
我對狩獵卻是毫無興緻,倒是木蘭圍場靠近湯泉行宮,湯泉行宮内的袅袅自然溫泉我格外喜愛,幼時便時常跟随父君母親前往湯泉行宮沐浴,除去一身疲乏,隻感覺通體神清氣爽。每每秋狩,我便跟着蕭宸一同前往,他帶着文武百官去木蘭圍場,我帶着宮中女眷及帝都貴婦們前往湯泉行宮。
浩浩湯湯的皇家儀仗自金淩門而出,我端坐在金鳳鸾車上看着山呼萬歲的百姓們,蕭宸坐在前方龍辇上,一身紫衣蟒袍更顯得勃勃英姿,隔着遠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赫赫威儀,啓兒與墨司甯一人一騎,皆身着月白長袍,行于鳳車兩側,眼裏滿是躍躍欲試的激情。
儀仗行程已行過半日,蕭宸吩咐儀仗稍作停頓,我讓碧兒掀開車簾,蕭宸正好回身望向我,我報以微笑的望着他,他吩咐身邊的無言幾句,無言催動身下坐騎奔到鳳車前,轉身下馬,跪在鳳車之前與我說道:“啓禀皇後娘娘,前方就是木蘭圍場,陛下遣禦林軍護送娘娘前往湯泉行宮。”
我微微點頭,遙遙的望向他,啓兒正奔赴到龍辇前,一臉興奮的與他說着些什麽。
踏入湯泉行宮,我便迫不及待的讓碧兒收拾好東西,急匆匆的前往湯泉,早已準備好的行宮,我除去一身繁重的織錦金鳳後服,取下頭上鳳冠,隻着了一身簡單常服,随意的披散着長發,緩緩踏入煙霧缭繞的溫泉中,溫泉旁侍立了十二位婢女,手執鮮果與美酒,周身泡在溫泉中,隻覺得通體神清氣爽,疲乏盡除,幔紗随着微風擺動,外間竹影重重,屏風将溫泉與外間隔開,碧兒細心的爲我梳理早已打濕的長發,我眯着眼睛看着她,我揮動手臂,将溫泉撒向她,她躲避不急,口中驚呼:“娘娘……”
我在溫泉中笑着看着她被打濕的衣衫,一臉着急的看着我,我眉眼稍擡,學着曾經三哥的模樣,碧兒又急又氣看着我:“娘娘就知道捉弄奴婢。”
“本宮可沒有。”我無賴的看着她,伸出手佯裝起身,她急忙伸手扶住我,我牽住她的手,猛然一拉,将她帶入溫泉之中,我咯咯的笑着,看着溫泉被她跌入四濺的池水,她在溫泉中穩住了身子,一身被泉水打濕,我忙過去撓她,碧兒最怕癢,從前我隻要一撓她,她便隻能束手就擒,我與她笑着一團,她一面嬌嗔,一面将我的手推開,我卻不依不撓,溫泉便侍立的婢女也紛紛掩袖偷笑。
我與碧兒玩鬧夠了,與她一同趴在溫泉池邊,我緩緩說道:“多久沒有與你這般開心了。”
我側目看着碧兒,碧兒的臉被溫泉池水泡的通紅,一頭長發被泉水打濕貼在臉上,嘴角兩個淺淺的梨渦,依舊帶着笑意,兩隻手擋在身前,生怕我突然又去撓她,我上下打量着她,戲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我們碧姑姑也算得上是美人,老是做的那麽老氣橫秋的做什麽。”
碧兒聽着我說話,緩緩平複着剛才因爲打鬧泛起的氣息,嬌羞的嗔道:“娘娘……您就知道取笑奴婢。”
“這哪兒是取笑,明明就是贊美。”我眯着眼睛看着她,微微歎道,“要是他們都在就好了。”
“娘娘在說什麽?”碧兒輕聲問道。
我拉過碧兒的手,潔白的手臂上有一處燙傷,那是我幼時有次頑皮,不肯用膳,碧兒雖隻比我大了兩歲,卻處處爲我,親自做了精美湯羹送到我面前,我任性的不願喝,她執拗的端着湯羹跟在我身後,我被她逼急了,反手就将湯羹打翻,在她手臂上留下這處燙傷。
“還疼嗎?”我心疼的看着她的手臂。
“早就不疼了,奴婢本就是粗賤身子,些許燙傷還不算什麽。”碧兒低頭婉笑着看着我,我卻心疼的無以複加。
我與她說了許多幼時的事情,說的我兩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那般無憂無慮的日子,每每提及到三哥,碧兒的眼色便會沉重許多。
我鄭重的與碧兒說道:“有些人,有些事,得不到不如忘掉。”
碧兒無奈的望着渺渺升起的薄霧,眼裏氤氲一片:“本就是奴婢妄想。”言語卻顯得豁達。
我看着她的神情,不想她再憶起往事,轉頭盯着她的眼睛:“看來碧兒是另有心上人了,說來與本宮聽聽,若是一方好兒郎,本宮欽賜。”
我本是戲谑之言,碧兒卻滿臉漲紅,不敢看我。
“容本宮思量思量……”我看着碧兒埋下頭,低頭去看她,“是陛下身邊的無言,我前幾日還看見你與他有說有笑的呢。”
“哪有……”碧兒連忙阻止我。
“哦,既然不是無言,那是不是鄂宏将軍?還是劉星燦劉将軍?”我繼續問道。
她埋下的頭微微搖了搖,擡起眼看着我,帶着笃定的神采,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着實也些佩服她了,心中默默歎息,想着碧兒那日見到淨玄身着白衣白衫的模樣,這樣冰山一樣的人物,碧兒恐怕這次又要撞南牆了。
碧兒扯過一絲無奈的笑容:“原本就是奴婢妄想,奴婢隻願伺候好娘娘,别的就當是一場妄思罷了。”
我摟過碧兒,靜默無語。
我起身踏出浴池,婢女将長袍披在我的身上,濕漉的長發随意披在身後,碧兒趕忙拿來了綢帕爲我擦拭頭發。
從溫泉出來,早已等候在外的衆位貴婦紛紛行禮,我擡手讓她們起來,向來湯泉行宮都有皇後有單獨的浴湯,是爲凰池,其餘嫔妃另有牡丹池,命婦則有青蓮池,看着衆人皆是一番神清氣爽,星夜也已高懸,便吩咐衆位貴婦各自回殿安寝。
回到行宮住處,無言早已等候在殿外,見我歸來匆忙行禮,想來是蕭宸派他來報平安的,我讓他起身回話,他起身站好,面色有些凝重,恭敬的我說道:“啓禀皇後娘娘,陛下已抵達木蘭圍場,下令明日狩獵,派微臣來告知娘娘,一切安好。”
湯泉行宮位置極爲微妙,背向面山,眼前卻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秋風掃過,竹林輕輕搖曳,發出有節奏的鳴響,竹葉特帶的清香環繞着整個湯泉行宮,遠處望去,仿若一片翠綠的翡翠,夜晚皎潔的亮光映照竹林,灑下一地的月光,我慵懶的躺在榻上,聽着遠處傳來的風聲,碧兒從殿外入内,斜着頭打量了我一番,柔聲說道:“夜已深了,娘娘早些歇息。”
我微咛了一聲,問道:“許子攸呢?”今日秋狩,向來宮中女眷都會伴駕随行,雖然秋狩我都是來湯泉行宮,若是有女眷想要去木蘭圍場,也是可行的,可今日我卻沒有在儀仗隊中見到許子攸的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