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喝了許多了,這杯酒本宮替陛下飲了。”說完揚起頭,将玉盞中的酒一飲而盡,灼熱的細流劃過喉嚨,碧兒連忙扶住我,我看向呆若木雞的洛雪蓮,蕭宸饒有趣味的打量着我與洛雪蓮。
宴中樂舞不斷,洛雪蓮咬牙看向我,我媚笑着望着禦座之上的蕭宸,洛雪蓮繼而說道:“聽聞皇後娘娘舞姿動人,素有天人之态,曾以一舞動天下。”
話語言畢,衆人聞言俱都一靜,諸人目光掃向我與洛雪蓮,蕭宸冷眼看着洛雪蓮,洛雪蓮望見蕭宸冷眼,不禁腳軟跪地瑟瑟發抖:“臣妾失言。”
我輕輕将洛雪蓮扶起來,柔聲說道:“舞動心動,動人之舞隻爲心動人舞。”此言飽含深情,我看着蕭宸眼中怒氣漸消。
望向蕭宸,似想起雷澤王宮那一夜的梨花紛飛之下的舞姿,“此些舞姬舞藝精妙,自比本宮曼妙。”
說完不理會洛雪蓮失落的眼神,繞過蕭宸追随的眼神,向大哥座前而去,啓兒的眼神從未從墨司甯身上離去,看見我向那方行去,趕忙跑來我身旁。
“不知死活。”羽熙與文素言冷眼看向洛雪蓮,一身華麗的宮裝之下,容色依舊絕色,如今卻顯得傾頹,呆愣着望着玉盞中的瓊液。
我牽着啓兒的手行至大哥座前:“大哥與二哥三哥談論什麽?如此高興。”我望見大哥喜不自勝的容色,堅毅的臉色一番喜不勝收。
大哥久曆沙場,不像二哥三哥一身酒憨笑着看着我們。
羽熙見我過來,早已忘記行禮,拉過我的手與我說道:“帝姬,不,皇後娘娘,您可不知道,原來素言王妃一直跟随肅親王征戰沙場,真是巾帼女雄。”說着一臉崇拜的看着身側的素言王妃,素言王妃一臉微笑的看着我們,雙手抱拳,行一個将禮。
“臣妾長年居于西北,習慣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如今到了帝都,倒是有些不習慣,娘娘見笑了。”文素言不拘一格的說道,聞言,笑聲一片。
文素言不同于我見過的平常貴女,聽聞她自軍中出生便與父親骁騎将軍文嗣忠生活在軍中,行事作派自是一派灑脫磊落不拘,我拉過身側的啓兒,啓兒看着墨司甯,眼裏閃爍着不同尋常的光澤,我低頭與啓兒說道:“去與司甯世子玩耍。”
墨司甯毫不怯懦的拉過啓兒,轉身跑向殿外,碧兒在身後一臉擔憂的看着啓兒離去的身影,蕭宸自禦榻而下,龍袍有些松散,笑着向我走來,攬過我的腰肢。
“肅親王如今回朝,可想過長居帝都。”蕭宸漫不經心的問道,我心中一滞。
大哥抱拳俯身向蕭宸說道:“如今天下初定,西北時局稍微安定,微臣仍打算駐守西北。”大哥絲毫不顧及的答道,我看見二哥三哥面色凝重。
素來帝王顧及手握軍權的将軍,何況此人還是曾爲皇子的大哥。
空氣凝滞,文素言莞爾一笑,堅毅的容色抹過一絲柔情,俯身與蕭宸答道:“陛下,臣妾與王爺自西北相識,早已以西北爲家。”
我擡頭看向蕭宸,蕭宸嘴角一絲笑意,低婉說道:“臣妾想将啓兒送去大哥軍中曆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蕭宸聞言,低頭望着我,我與他四目相對,他緩緩閉上雙眼,思慮片刻說道:“啓兒年幼,去軍中曆練倒是可行。不過,朕甚是喜愛世子,行事可見大哥風範。”
大哥眼色微怔,稍許片刻,恢複平常。
我心中思慮片刻,素手挽了蕭宸手腕,微微顫抖:“世子冰雪聰穎,不如讓世子與啓兒在臣妾宮中教養兩年,到時一同返回大哥的西北可好?”
文素言似有話說,卻被大哥打斷:“如此……甚好。”
殿外無言從衆人身後俯在蕭宸耳畔輕言幾句,耳邊隐隐約約傳來長春宮的隻字片語,蕭宸眼色微變,轉身踏出殿門,衆人俯身跪送。
宴席結束,我微微扶住額頭,側躺在貴妃榻上,啓兒興奮的奔入内殿,附在我身側:“母後,父皇是不是答應兒臣跟着司甯哥哥一起去西北了。”
我起身看着啓兒,已是星夜高懸還不回宮就寝,急匆匆的來我殿中詢問的就是這個,我看着孩子一臉的興奮,爲他整理着披散的長發:“父皇答應了,不過需要司甯在帝都陪伴你兩年,待你們長大些,學業有成便去西北。”
啓兒眼中閃爍出向往的眼神,我認真的問道:“啓兒爲何那麽想要去軍中,那裏可不比宮中,錦衣玉食,婢仆伺候。”
啓兒認真的說道:“司甯哥哥跟我說西北的天空比帝都的更廣闊,星星比帝都的燦爛,還能在大草原策馬奔馳。而且司甯哥哥說,大丈夫當是如此。”一臉的向往。
我望着窗外夜色已濃,喚過碧兒帶着啓兒回慶雲宮就寝。
蕭宸從殿外而入,風霜披散在他的衣襟上,他歎了一口氣将頭放在我的肩上,深嗅着我發間的馨香。
我輕聲問道:“可是長春宮出了什麽事了?”今日夜宴,長春宮早派人來回禀許容華身子抱恙,不能出席。
他歎了一口氣,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許容華,有孕了。”
我怔住,腦子裏盤旋着他的話語,許容華,有孕了。
他轉過我的身子,我有些蒼白的臉色看着他,他一臉愧色,我扯過一絲笑容,拉過他的手,放在臉頰上細細摩挲:“如此,甚好,甚好……”
王宮從未傳出過嫔妃有孕的喜訊,許容華有喜的訊息瞬間傳遍三宮六院。
我吩咐碧兒将精心挑選的賀禮送去長春宮,乘了肩輿前往長春宮親自探望。
長春宮内早已堆滿了聚集成堆的賀禮,看起來甚是壯觀。碧兒微微歎息着看了我一眼,見我面色如常,扶着我的手穩穩踏入長春宮。
侍女紛紛跪拜,我看見許子攸一身淡色宮裝常服,面容有些憔悴的跪拜接駕,我起身扶起許子攸。
我問道:“可是初初有孕,身子不安?”
“啓禀娘娘,太醫已經問脈,隻是臣妾有些疲倦。”許子攸輕聲說道,柔情自生。
我招來了随侍太醫,端坐在首座,厲聲問道:“太醫,許容華身子如何?”
太醫跪在座前,恭敬的回答道:“容華娘娘初懷身孕,這是懷孕初期正常現象,疲乏無力,娘娘不必擔憂。”
我安下心來,看着滿殿的賀禮,吩咐道:“以後這些道喜的,全權由内侍監處理,萬不可打擾了容華安胎。”
我看着許子攸一臉倦色,許子攸此人一向恭順有禮,待人接物更是納全歸定,定是接待這些道喜之人不勝厭煩,說完此話,許子攸微微緩了一口氣。
我又細細問了太醫一些注意事項,囑咐許子攸的侍女都一一記住,安撫了許子攸,将精心挑選的玉如意給許子攸安枕,許子攸跪拜道謝,我連忙扶起她。
乘坐肩輿返回合歡殿,碧兒行在肩輿旁邊細細與我說道:“娘娘,如今許容華有孕,娘娘可是心中難受。”
我閉着眼睛假寐,聽着她的話,心中說不出的酸澀,我出生帝王之家,自小錦衣玉食,嫁給蕭宸,成爲一國之母,在世人眼裏,我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可我唯一的遺憾便是沒爲蕭宸誕育孩子,最尊貴的女人又如何,說到底,還是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孩子,怎麽都不是個完整的女人。
師叔離去之前曾說,我身子曾深受劇毒,又被劉勇刺了一刀在腰身,母體受創,若想要有孕,機會十分渺茫。
昨夜得知許子攸有孕,蕭宸期待的眼神深深的劃入我的心裏,他并非不期待一個孩子的出世,但他從未在我面前表露出遺憾。我曾戲谑道:若我此生無法爲他生兒育女,那是否他此生都隻有啓兒一個子嗣。他拉過我的手,堅毅的與我說道:“我此生的孩子,必是墨悠然所出。”
可如今,許子攸有了他的孩子了,我……真心羨慕。
陽光明媚的撒過,我卻感覺身上寒意自心底而起,我隻能緊緊的擁着身上的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