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裏不停的呼喚着:“紫陽宸,紫陽宸……”
進入屋内,他仍細細的打量着我的神情,我滿帶恨意的看着他,他卻扯過更深的笑意。
他故意将我帶到這間客棧,故意讓我看到紫陽宸,這人,好深的心機。我僵硬的坐在床榻邊,這裏不比之前的簡單木屋,并非華貴但卻柔軟舒适的床榻,我一想到紫陽宸就在我附近,如坐針氈,更加屏氣凝神。
我端坐在床榻前,雲慕白與紅衣女子坐在桌前,身後六名家仆常服裝扮的近侍立在身後,如同石雕一般,我心裏細細的思量,從紫陽宸送給舅父的七彩靈芝,到一直隐于暗處的淨玄,月妃淨月,還有眼前笑容和煦的雲慕白,雲慕白将我劫持到晟國,絕對不是逼紫陽宸與雷旭哥哥爲敵這麽簡單,他如此大費周章,定然有天大的陰謀,就像有隻無形的手将這些事情都編制成一張無盡的網将我們層層包裹,我越想腦子越亂,直到門外小二送來膳食,我才從沉思中擡起頭看着雲慕白。
雲慕白微微擡了擡下颚,示意紅衣女子。
紅鸾走向我,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幾隻銀針,動作娴熟的紮在我背後,我擡起有些發麻的手腕輕揉着,我啓唇想要呼叫,卻發現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解了禁锢,卻依然說不了話,隻得作罷。
雲慕白依舊看着放在桌上的膳食,擡起筷子:“你不是要我伺候你用膳吧。”
我緩緩走過桌前坐下,看着他悠然的将酒倒入杯中,一個人自斟自酌,紅鸾立在身後看着我們,眼裏滿是妒恨的眼神,我在紅鸾肆無忌憚的打量中,拿起筷子,低頭嘴角卻不由的扯過一絲冷笑,這紅鸾應該思慕雲慕白。
用膳完畢,小二進來收拾了碗碟,我用眼角注視着微敞的房門,心裏仔細思量着一有機會就往門外跑去,紫陽宸就在附近,隻要我能逃出這道房門,我就能獲救了,身後的六名侍衛依舊伫立在雲慕白身後,紅鸾将一盆清水端進來讓雲慕白淨手,眼看小二收拾完畢,躬身準備向雲慕白告退。
就在此時,我拔腿就往門外沖去,肩膀撞在旁邊的衣架生疼,我也不顧,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這間房,隻想要逃出這裏,紅鸾眼看着我逃跑,不動聲色,其中一名侍衛一個猛步沖向我,眼看着房門越來越近,身後之人也越來越近,一連串的變故,雲慕白依舊巍然不動的端坐在桌前擦拭着自己的手,我剛跑出房門,身後的侍衛就将我一把捉住,我呆呆的看着門外之人,采薇,一身潔白大氈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睜大眼睛望着她,嘴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望着她,企望她能視出我來,可她卻轉身離去,我心中不由失落,戴着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我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何況是采薇。廊外幾個人紛紛回頭,身後抓住侍衛面帶恭敬,手上力氣卻不減分毫:“夫人,莫要激動。”又轉身向着廊外之人說道,“我家夫人不幸染病,有些魔怔,打擾各位了。”說完就将我拖入房内。
侍衛将我重重的扔在床上,未待我看清,眼前一個紅色的身影一動,一聲脆響,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疼,嘴裏嘗到一絲血腥。
紅鸾怒目的看着我:“賤人,還妄想逃跑,真是不知死活。”我眼中含恨的看着紅鸾,她高高的揚起右手似被我的眼光鎮住,久不見落下。
“夠了,紅鸾,你們都退下。”
“主上,這賤人剛還想逃跑,讓我再紮她幾針好好長長記性。”說完手中出現帶着寒光的銀針,眼中帶着狠決。
我嘴角卻含着一絲笑,我擦掉嘴角的血,高高的揚起頭。
“本君讓你退下。”話中含怒,臉上也收起笑容,冷冷的目光看着紅鸾,紅鸾隻得作罷,眼神淩厲的看着我。
侍衛與紅鸾紛紛退下,紅鸾行至門口,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從容的整理着自己的衣帶。
雲慕白走近我,捏起我的下巴,伸手擦掉殘留的血迹,嘴角挂着一絲熟悉的笑容:“怎麽,看到紫陽宸在旁邊,想要逃走,愛人近在身側卻相見不相識,這種滋味不好受吧。”我看着他的笑容,隻覺得越來越冷,左邊臉頰火辣辣的疼。
我閉上眼睛不願見他,心中寒意遍布全身,被他擄劫的這些時日,我無比的思念父君母親,思念哥哥,思念啓兒,思念紫陽宸,思念着挂念着我的人,隻有不斷的思念才能使我更加堅強一些,才能與他糾纏下去。
他說的對,紫陽宸就在我的身旁,相見不相識的感覺的确讓我如同噬心一般難受,眼中酸澀不已,我隻能默默的閉上眼睛,不讓眼裏的淚水落下,我不願讓他看見這般的我,如此軟弱的我。
他伸出手指在我背上點畫了幾下,嘴裏發出重重的喘息,扯動肩胛和左臉的傷痛,我不禁哼出聲。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我啞着嗓子問道,我實在搞不清楚雲慕白心裏到底在盤算些什麽,雖然這人總是面帶溫煦的笑容,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此人城府極深,遠不像他的笑容那般和煦,猶如一隻狡猾的狐狸。
他将我的輕裘自肩上扯下,露出泛着紫青的肩胛,我慌亂的将衣服拉起,他一怒,伸手将我推倒,扯過我拉住的衣角,“嘶……”疼痛的感覺傳來,隻見肩胛已經紅腫一大片。
“爲何總是将自己搞的傷痕累累。”他微涼的手指劃過我的肩胛,帶來陣陣戰栗,我怒目的看着他。
“你若是真正的男子漢,就應當在戰場上與紫陽宸一較高低,劫持婦人非君子所爲。”我咬牙的與他說道。
他拉起我的衣服,轉身背對着我,側臉與我說道:“君子,我從未自诩君子,紫陽宸,我要讓他親眼看着他最親近之人在他面前消失……”
眼裏帶着化不開的憂傷。
“哈哈…死人并不可怕,你可知道,一想到我将要親手在他面前殺了你,我既傷心又開心。”
“你放心,我雖不是什麽君子,卻也不是小人,定然将你全須全尾的還給紫陽宸,可就不知是死是活了。”說完便哈哈大笑着離開房間,留下兩名侍衛把守房門。
西北的冬日帶着激勵的疾風,刮在身上猶如刀子,我自小生長在四季如春的大胤,從未在如此寒冷的冬日裏呆過這麽長的時間,向來身子懼寒,記得小時候,每到了冬季也時常前往瑩瑩白雪的雷澤大地看鋪天蓋地的大雪,雷澤大地的冬日雖然寒冷,卻帶着溫潤的氣息,西北的冬日,隻讓心覺得寒冷刺骨,直抵身心,嗅着空氣中的寒風,仿佛喘不過氣一般,冰冷的刮在鼻息之間,一下接着一下。
毫無意外的感染上風寒,紅鸾爲我把脈,雲慕白依舊坐在軟榻前,身上一襲墨藍色大貂顯得格外雍容華貴,俊俏的臉色讓人看不到心底,此人雖然面色如玉,總是帶着一副笑意,但卻時常讓我心裏發憷。
“主上,隻是感染風寒。”紅鸾轉身向雲慕白恭敬的說道,眼光還不是看向他。
我掙紮着想要起身,口幹舌燥,雲慕白看着我,眼裏滲着薄怒:“生病了就好生躺着。”
我指了指放在榻前的水壺:“我隻是有些渴了。”
紅鸾在他面前倒也恭敬,爲我倒了水遞給我。如果她的眼神是武器,那我肯定已經在她眼裏被淩遲了無數遍。
紫砂壺中溫熱的水流過,似一股清泉一般,我眯着眼睛,聽着門外的動靜,人來人往一般,卻始終都沒有聽到心中思念了無數次紫陽宸的任何訊息。
雲慕白看着我像打量着自己的獵物一般,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擡起眼與他四目相對,絲毫不膽怯。自我上次想要逃跑開始,他便一直親自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