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楊佳詫異的看着我,我連忙擦掉眼淚,若無其事的說:“我被那女鬼給吓到了。”
前後左右全笑得人仰馬翻,我也跟着讪讪的笑起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掙紮的。
笑得臉都僵了,蘇瑾南的電話正如小說裏的九轉還魂丹一樣砸來,我這表情要再挂一秒就該敗露了,看見手機上他的來電二話不說就接了起來。
“喲,這回接的倒快,不枉我上次費口水教育你一場。你該不會是巴巴的等着我給你打電話吧?”說着笑得樂不可支,隔着電話都能看見他得意非凡的嘴臉。
話說他自那天送我回來之後好像就人間蒸發了,這大少爺還真拿自己當神龍了,動不動就見首不見尾的。
“是是是。”懶得跟他争辯,不耐煩的問:“有p快放!”
“你的鼻音這麽重,幸好電磁波不傳輸病毒。”我聽他幸災樂禍的語氣就生氣道:“還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那天逼得我吹着冷風接您大少爺的電話,我又怎麽會感冒,沒讓你負責就是好事了,你還這麽調侃我,我說你也太沒心沒肺了吧!”
“那敢情好,求求你讓我對你負責吧!”
“嗨,你個臭嘴,别說的跟那什麽似的。”
“什麽?”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這快上課了,挂了啊。”我說着就要挂機,接過他在電話那邊大叫起來:“你出來,我帶你去看病!”
我怔了一下,開玩笑的吧。我沒好氣的說:“姐的革命意志異常堅定,輕傷絕不下火線!”
“這可是和平年代。”
“軍歌教育我們,和平年代也有激蕩的風雲。”
“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怎麽比我媽還磨叽,叫你出來就出來,别那麽多廢話。”
“這教授特别嚴,真的!就是輔導員的假條都不買賬,我認慫。”
“那就直接翹課得了。”他說的倒是輕松,我的日子可沒有大少爺那麽潇灑。
“求求你别對我負責行不行?”說着就挂了電話,我的語氣近乎怒罵,我也不知道爲什麽突然就生氣了,看來是被吳淵弄得我内分泌紊亂也未可知。
楊佳賊賊的看着我:“誰呀?李雨澤?他對你做什麽了?”我露出滿口白牙笑看着她,她好像意識到我是真的不想讨論這件事,隻好無辜的将頭埋在書本裏,指指教授說:“上課了。”
繼續無精打采的在桌子上趴了半節課,那老教授真是兢兢業業,明知沒人聽還吧嗒吧嗒的講個不停,語氣從頭到尾一個樣,毫無抑揚頓挫的說法。
“有沒有一位叫宋嘉魚的同學?”我蒙了一下,擡頭看見個書生模樣的人站在講台上用麥克風講話。
“那個好像是院長的秘書。”後面幾個女同學小聲議論起來。
“在這裏,就是她。”楊佳指着我大聲回答,看來帥哥還是有絕對優勢的,比如對楊佳這種花癡而言。她說着就用一指禅來戳我的後腰,我幾乎是蹿起來的,瞬時就鶴立于百十來号人眼中,和李雨澤的绯聞都沒讓我像現在這樣窘态百出。
“這位同學,請跟我去一趟院長辦公室。”那秘書說完就風度翩翩的出去了。楊佳看得直流口水,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我卻急躁起來,這好端端的找我幹嘛?我一沒欠學費,二沒欠住宿費,有什麽事要大動幹戈親自召見?
出門之後我就瞬間石化了,覺得我徹底上當了。什麽院長,壓根就是個幌子。
蘇瑾南笑着對院長秘書說:“替我謝謝趙叔叔。”那秘書應下就走了。
“怎麽樣?涮我玩的感覺如何?”
“你是甲魚,又不是羊肉,我涮你幹嘛?”說着就過來拉我。
“你幹什麽?”我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急喝:“放手!”路過的學生看好戲似的盯着我們,我此時的臉恐怕賽關公了。
“帶你看病去。”
“我不去!”
“聽話!”短短兩個詞卻讓我莫名傷感起來。
他不由分說就把我拉向他那輛不可一世的車,看來非得跟他去了,以他的個性從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我還是老實點比較好,要不再站在這車邊上拉扯幾下估計就要成爲學校的大新聞了,丢不起那人啊!
“我東西還在教室。”
“打個電話讓誰幫你帶回去不就行了,再說就你也不會有什麽值錢的東西,瞎操心。”說話間我就被他塞進車裏。
原來院長是蘇瑾南父親的老朋友,對于這個後輩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連這麽荒唐的要求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答應了。
車子開得不快,看來他是見識過我的功力了,誰願意老在高架上碰到交警同志呢?
我們七拐八繞到了市中心的背街上,難得的老街還保留着五六十年代的洋房,兩邊種滿梧桐樹,可惜還不到枝繁葉茂的季節。沒想到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段還有這樣靜谧的一隅。
“下車。”他說着就替我解開安全帶。我有些狐疑:“你确定這裏會有醫院?”
他不說話,帶着我走近一幢老洋房,門前的歐式鐵藝栅欄已經生了赭紅的鐵鏽,上面是剛剛吐出新綠的爬山虎,綠得怡人。斑駁的紅磚仿佛承載着娓娓動人的老故事,不禁讓我想起‘美人如玉劍如虹’,‘庭院深深深幾許’。
“發什麽呆,進去吧。”蘇瑾南大步流星地走進庭院,接待的人迎出來,恭敬問候道:“蘇先生,孫大夫已經按預約等了好一會兒了。”
蘇瑾南彬彬有禮道:“有勞了。”從未見過他這樣得體的舉動,好像從來就不曾認識他一樣。
“孫伯父。”蘇瑾南帶着我進了陽光充裕的房間,一絲絲光線透過清亮的玻璃照在紅木的桌子上,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起身和蘇瑾南來了個美式擁抱,又看看一旁傻站着的我,禮貌的伸出右手,厚實的手掌,無名指上是一隻光滑無飾的戒指,悠悠泛着歲月的光澤。
我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高品質的男人,不免多看了幾眼才伸手輕輕握住。
“孫伯父,這是宋嘉魚。”蘇瑾南轉而對我說道:“這是本市最好的醫生,輕易不坐診。”
孫醫生來回打量着我,開玩笑似的說道:“這姑娘不錯,比你過去那些個花枝招展妖裏妖氣的好多了,看來最近長進不少啊。”
我忙解釋道:“不是的。”蘇瑾南打斷我的話說:“孫伯父,您怕是該去看眼科了,這甲魚都愣是被您看成天仙了。”我怒瞪他一眼,呲出我的小白牙,巴不得咬他一塊肉。
“就你貧嘴。”孫醫生俨然一副長輩的态度,蘇瑾南此時在他面前不過是個賣乖的小孩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孫醫生細心至極,跟他的外貌一樣。問診之後先讓我去皮試青黴素,我一聽頭皮都發麻了,從小就怕做皮試,又疼又癢還不能撓。
護士帶我們上了二樓,我提出要躺着,生怕待會吓得站不穩,蘇瑾南還不得活活笑死我。
我躺在床上,竭力保持鎮定,說實話我有兩年沒有做過皮試了,隻感覺心都堵在喉嚨裏,喘不上氣,本能的想起那次的劇痛。
蘇瑾南和護士站在我右邊,我故意将頭轉向左邊,一陣輕柔的力道,手腕上一點點的涼意,看來是在消毒,越發緊張起來。
一下刺痛從腕上傳來,我幾近扭曲的哀嚎忍不住脫口而出,就讓他笑我好了,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我說你還真是奇怪哈,紮個針笑得跟發花癡似的,雖說我孫伯父長得帥氣,可畢竟人家不喜歡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你背後就有這麽個正當年的美男子你偏不肯回頭看一眼。”蘇瑾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魔音摧腦啊。
我喘着粗氣道:“你會不會聽啊?我這是嚎!”
他戲谑的笑聲肆無忌憚的傳來:“你太有才了,竟然能哭和笑一樣,絕了。”
我在心中暗暗問候他全家,兀地覺得手腕上一陣涼意,好像不怎麽痛了,轉頭就見他弓着身子對着我手腕上微微隆起的小包輕輕吹氣,很熟悉的感覺,心中有些難受,一直忍着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看着我皺眉問道:“很痛嗎?”我搖頭說:“以前我媽也是這麽給我吹的。”他有那麽一秒鍾怔住了,接着又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哼了一聲。
皮試效果很好,我們拿了藥物就出了院子,我也不想問他要幹什麽,反正他總是能做出些常人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