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門指尖到冰冷的門鈴,四月竟然感到一陣比她的指尖還要冷的涼意。一覺醒來就看到左雲戈的短信,字裏行間充盈着深思熟慮過後的意味。
說是要解釋,其實卻有些極不情願和遮遮掩掩,雖然是這樣,四月還是來了。可爲什麽會有一種“逼良爲娼”的感覺呢?
呸呸呸,四月趕緊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裏揮去,她是他的女朋友,難道不應該知道他的過去麽?
本來那五百年的找尋已經夠讓她感動了,可是現在卻好像更有深意。
按下了門鈴,卻是遠程遙控開門。四月進到左家大宅後,就直奔左雲戈的卧室,她敲門卻沒有人應,推開門進去,屋子裏也是靜悄悄的。
桌子上橫七豎八放的全是圖紙,地上散放着七零八落的各種模型和書籍。她小心翼翼繞過雜物,回過頭看到在卧室壁櫥上有一個很精緻的木盒。
木盒是什麽木材四月認不出來,卻是西式的造型,四月好奇心重,忍不住打開了盒蓋,裏面是一副卷起來的畫。
一尾紫色的緞帶攔腰綁住了畫卷,緞帶帶着天然柔和的光澤,年代已久遠,卻仍舊如新。
四月放下手裏的木盒,卻把畫卷拿了出來,緩緩的打開畫卷,卷上繪着一個美人。這美人長發及腰,青絲輕挽,作飄逸廣繡裝束,美豔無匹,光彩逼人,秋波流慧,櫻口欲動,就像是要從畫中走下來一樣。
四月不禁“嗯”?了一聲,這人,不就是尹如霜麽?雖然氣質不像,裝扮也有出入,可是這臉,的的确确就是尹如霜啊。
旁邊有一副題詞,是一篇詩句,落款是:左雲戈繪葉凝淺于宗元年間。
好美一幅畫!
好妙的一手字!
可是這一切卻與她林四月無關,自然也與尹如霜無關了,這畫的是葉凝淺!
四月身體裏有一股火辣辣酸溜溜的電流破勢而出,心好痛!生生的被人活生生挖出來的疼!怎麽周圍開始旋轉了?不對,是自己的頭開始暈了,原來這就是天旋地轉?能把人扯得渾身像受到電擊一樣,手腳發麻,動憚不得!
四月有些受不了了,她大口大口的急促喘着氣,想讓自己因爲受到刺激而顫抖麻痹的身體冷靜下來。她的臉憋得通紅,眼淚止不住的落到鍵盤上,呈珠狀漏進了鍵盤的縫隙裏,鍵盤逐漸被打濕,潮濕一片。
林四月!你就是個無聊的傻瓜!就是個腦袋被門夾住了的弱智!四月在心底呐喊着。她的心,已經血流如注。
這幅畫,左雲戈保存了上千年還曆久彌新,可見他是那麽愛她,快要愛到骨髓裏去了。他的心裏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麽呢?是消遣,打發時間的玩具?還有訓練應對女人的陪練?還是葉凝淺的影子!?
如果真是這樣,他爲什麽要找了她五百年,又是爲了什麽?他要跟她訂婚,願意爲了她活生生挖掉自己的一顆心?難道是爲了讓她更加相信他是真的愛她?難道他做的這一切,其實隻是爲了把她當做是葉凝淺?
所以,這一切,不過是爲了葉凝淺去做的罷了……是不是連這都是他計劃裏的一個環節罷了。真是這樣的話,隻能說,左雲戈太讓人恐懼了。
會不會,在他擁抱自己的每一個時刻,在他心裏,其實把她想成是另一個女人?那緊緊的擁抱也不是屬于她的,她隻是代替她接受了他胸膛的溫熱。還有那些纏綿的長吻,在他閉上眼的時候,根本腦海裏自動出現了另一個女人飽滿的唇..
“妒火中燒”這個詞,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給力了。
四月顫抖着像一棵孱弱的風中蘆葦,她的雙手正捂住頭,頭痛欲裂的感覺令她痛不欲生。順着頭逐漸往下,來到了她的脖子上,那裏有冰涼的一線觸感。
左雲戈送給她的項鏈此時卻像一塊烙鐵,燙得她體無完膚。
四月冷笑着摘下那條項鏈,連着畫卷一起放在了左雲戈的書桌上……
四月從來沒有開過這樣快的車速。風馳電掣,樹花成影,她哪裏還有什麽理智?全都抛灑在臉上蟹爪似的淚裏。
現在已經是夜晚,陰雲密布,細雨蒙蒙,田野如同被扣進大鐵鍋裏似的,伸手不見指,到處黑咕隆咚一片。
這一條高速路寬闊悠長,卻因爲在最外環,處于偏僻之角,所以車輛很少。四月緊盯前方,腦袋裏全是在左雲戈家裏發現的那幅畫,卻不想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啊!”四月來不及刹車,直愣愣撞了上去。她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人被撞得老遠,撞進了前方的一個拐彎處。
一個急刹車之後,四月出了一身冷汗,她惶恐得不知所措,現在已經是深夜,窗外就是風聲,遠遠近近的樹林呼嘯着,一忽兒低些,一忽兒高些,互相唱和着,呼啦呼啦……叽叽喳喳……——宇宙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四月吓得哭了起來,正在茫然失去理智時,卻看到遠方有個人影晃動,好像是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的樣子,佝偻着背,晃晃悠悠。
那個人朝四月走來,一開始像是極度虛弱,可是瞬間又像是治愈了一般,健步如飛,四月臉上被吓得改了樣子,兩頰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張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個小圓孔的樣子。
這麽快的愈合速度,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她撞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這條高速路上烏漆麻黑,杳無人煙,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顫顫巍巍的拿起手機正準備撥打時,卻看手機上顯示沒有信号。
四月隻能拼命的想啓動汽車,要命了,竟然啓動不了。
正在這時,她的車門被猛地打開了,正要尖叫,他卻看到了維塔,他的眼裏充盈着關切,再朝前方看去,剛剛那個人已經沒了影子。
“還好我跟着你,要不然就便宜左雲戈了。你爲什麽大晚上的獨自跑來這裏?”
四月顧不得其他,聲音滿是顫抖:“維塔……你竟然沒有告訴我,我跟葉凝淺長得一模一樣!”
“哦?你現在不是發現了?很好,那你開始有用了。”
“什麽意思?”四月驚魂穩定,問維塔。
維塔冷冷一笑,說:“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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