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碰她的手,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左雲戈坐在她身邊,含笑看着她,眼底裏滿是溫柔,他說:“你真是随便什麽地方都能睡着。”
四月揉了揉眼睛:“幾點了?”
“快九點了。”
餓,餓得肚子咕咕叫,結果他聽見了,其實左雲戈也和她一樣:“吃飯去吧。”
“好。”
他們在一起,好像永遠隻有吃飯的時候,才不鬥嘴。
後來四月才覺得自己想錯了,因爲她和左雲戈即使在吃飯的時候,也還會鬥嘴。
就爲吃什麽,兩個人就争了一路。她想吃涮鍋。
“反正你是吸血鬼,你吃什麽都食之無味,爲什麽不陪我吃涮鍋呢?來這裏好幾天,天天都是西餐,真是夠了啊,我就打打牙祭不可以麽?”
左雲戈堅持要去吃粥:“睡眠不好就應該吃點清淡的,可以安神的粥,比如小米粥。”
四月原以爲又是貴得要死的地方,誰知他開着車七拐八彎,在無數越走越窄的斜街之間兜來轉去,直轉得她七葷八素,連東南西北都認不出來了,終于在一條胡同口停了車。
左雲戈頭一偏,對她說:“走進去吧,車開不進去。”
自己先下了車。四月狐疑地張望,雖然有路燈,但看着狹窄曲折,就像最尋常的一條胡同,怎麽也不像曲徑通幽。他卻催她:“快走,晚了人家就關門了。”
居然這樣不溫柔。四月跟着他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一直拐進了一座小院,才看到小小的一個燈箱招牌,上頭隻寫了三個字:“唐人煲粥”。
紅糖百合小米粥滾燙甜糯,米粒早就熬至化境,入口即無,甘香無比。
四月喝着粥,背心出了一層細汗,連鼻子都通了氣,整個人都頓時豁然開朗。
左雲戈吃一碗白粥,燈光下隻見溫糯香甜。屋子裏完全是住家風範,裏外一共才三張桌子,卻坐滿了十來位吃粥的人,有外國人,也有亞洲人,人人端着碗吃得滿頭大汗。
四月不由感慨:“連這種地方你都能找到,你真的不是吃貨是吸血鬼麽?”
左雲戈似是懶得說話,終究隻是吃自己的白粥。就在這時老闆進來了,食客似都十分熟稔,紛紛與他打招呼,四月擡頭一看,也是愣了。
怎麽會是楚河?
這粥店……是楚河開的?真的沒有搞錯麽?以楚河的風姿,說他開個香水館,服裝館,珠寶館都沒什麽稀奇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開了一家粥館!
還是這樣躲在深巷子裏的粥館。
一道念頭在四月腦海裏閃過,她頓時渾身一顫:楚河不知道是吸人血還是像雲戈一樣吸動物血呢?如果是吸人血,把館子開在這樣的偏僻地方,是不是方便自己随時可以抓來一個人把血吸幹,又不會引起騷亂?
四月悶悶的打量起楚河來,他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身黑色中式上衣,平添了幾分儒雅,因爲年輕,不像是粥鋪老闆,倒似是畫家或是文藝圈的人,可是舉止之間,又隐隐透出一種卓然。
他負手含笑跟左雲戈說話:“真是給我面子,大晚上的帶林小姐過來喝粥。”
左雲戈笑:“又不是不給你錢,啰嗦什麽。”
四月胃口大開,又吃了一碗小米百合粥,百合已經熬化不見,隻吃得齒頰留香。她原本本略有些倦容,但明眸皓齒,一笑露出小虎牙,像小孩子一樣,隻是連贊好吃。
楚河眉開眼笑:“我最愛聽人家誇我這粥好。林小姐呢,人好,心也好。給我當妹妹吧?”
左雲戈說:“誇你兩句粥好,你就說人家心好。虛僞!”
楚河倒是一臉正色:“我楚河看人從來沒有走眼過,林小姐心眼好,你别欺負人家。”
四月莞爾,左雲戈将手裏的勺子一撂:“你想當她哥哥?那我就是你妹夫?楚河你算盤打得很響。”
楚河嗤笑:“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什麽時候随便認過妹妹。你這幾年品味越來越差,好歹挑女人的眼光總算長進了些,難得林小姐投我的眼緣。”對四月說:“林小姐,你要真願意,就叫我一聲哥,保證你吃不了虧。”
四月也覺得此人頗有意味,本想爽快地答應,但是轉念一想就看向左雲戈:“剛剛楚河的意思是……你這幾年品位越來越差,挑女人的品位一直不好。也就是說……其實你一直有在挑女人?”
左雲戈一愣,對着楚河怒目而視,楚河吓得滿頭是汗,知道自己做戲做過,亂說話了。他尴尬的看着四月,說:“我一下子說錯話了,你不要聽進去,其實左雲戈這些年來從來沒有挑過什麽女人,都是一心一意在想你。”
“真的?”四月剜了左雲戈一眼,佯裝生氣的問。
左雲戈微笑點頭。
四月一樂:“可是我不想要一個亂說話的哥哥耶。”
楚河垂頭喪氣,說:“不要也行,他要真敢欺負你,四月你來告訴我,哥哥我替你出氣。”
左雲戈笑道:“怎麽說得我和惡人似的。”楚河拍着他的肩,說:“今天便宜你了,看在林小姐的分上,這粥我請了。”
“小氣,”左雲戈似笑非笑,“人家可是你第一次這麽投眼緣的人,你幾碗粥就将我們打發了?”
楚河笑道:“敲我竹杠呢?我偏不上你的當。”雖然這樣說,卻将自己挂在胸前的一枚帶着墜子的項鏈退下來,說:“這跟了我好幾個世紀了。”不由分說就塞給四月,四月不肯要,
左雲戈說:“給你你就拿着,别不懂事。”
俨然又是教訓小孩子的口氣,她狠狠瞪他,他隻當沒看見。
楚河也叫她拿着,她覺得盛情難卻,這串項鏈像是寶石和白銀打造的,論材質倒不算什麽貴重飾物,于是隻得道謝收下來。
她籠着稍稍嫌大,左雲戈說:“我替你收一收。”他伸出手來,替她将項鏈的活動扣子收了,他的手指纖長,指尖微涼,因爲絲繩很細,所以他俯身過來,離她極近。
他身上有清涼的冷冽香氣,還有粥米甜美的氣息,而呼吸輕暖,噴在四月下巴上癢癢的。她不知爲何就紅了臉:“我自己系吧。”
左雲戈說:“已經好了。”難得看到男子會打那樣細緻的繩結,她隻覺得好看。
其實左雲戈的朋友都十分出色,談吐風趣,從容不凡。她雖不知楚河的具體身份,但總覺得此人頗爲豁達爽快,有舊時俠風。出來在車上她忍不住這樣一贊,左雲戈咦了一聲,說:“你眼光倒不錯。”
也不知是誇她呢還是諷刺她。
PS:文文不知不覺已經過半了……是不是少了點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