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擡頭一望,隻見那天深黑發藍,仿佛黑水晶一樣瑩透,星子一顆顆已露出來,尹如霜順着路就往外走去。
四月跟在她身邊,竟然不覺得這脫離了現代路燈的夜顯得恐怖,順着這女子的步伐不一會,竟聽到了流水淙淙的聲響,再往前繼續走,便看到百鳥河河水濺濺,晚風裏都是青草樹葉的清香,月亮已經升起來,低低的懸在樹桠之間,月色淡白,照得四下裏如籠輕紗。
河上竟然有一葉不系舟,扁舟如浮葉飄萍落在湖上的景緻,就如詩書裏讀到過的“長堤春水綠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莫聽聲聲催去棹,桃溪淺處不勝舟。”
尹如霜走到河岸便俯身去洗手,剛剛彎下腰來,隻聽得“叮咚”一聲,發髻一松,一粒珍珠發扣落入水中。
所處的河岸清淺,月色悠悠,圓潤發白的珍珠竟瞧得清晰。
右手一伸,準備撈起來,不料雙足一滑,整個人坐到地上,羅裙腳踝一下全都浸到水中。
尹如霜幹脆就地而坐,四下靜谧,提起裙來,任那水不斷從腳面流過,又癢又酥,将打濕的裙角擰幹了,又把鞋子放在一旁。隻見河岸畔皆是郁郁蔥蔥的葦葉,葦葉子在風裏嘩嘩輕響。
手裏捧着水,嘴裏就輕輕哼着:
園有桃,其實之肴。心之憂矣,我歌且謠。
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隻唱了這兩句,忽聽不遠處有人和起歌來: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
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歌者是位男子,歌聲清遠又飄渺。
待葦葉輕響,嘩嘩響着分明往這邊來,唬得尹如霜趕緊站起來,脫口喝問:“是誰?别過來!”
她卻不敢轉身,隻是用目光偷瞥,隻見月光下河面倒映影綽是個人影,隻聽對方輕笑:“我認得你。這次也是我讓魏王請尹姑娘進宮的。”
四月順着聲音望去,隻見到一襲玄色袍角,一轉身擡頭,見月下分明,那男子立在葦叢間,仿若臨風一枝勁葦,卻因葦叢繁盛,岸邊樹影如巨冠,她卻看不清他的面目,隻是覺得非常眼熟,那樣偉岸的身型,一頭卷發用發帶系住。
雷德?!
這個名字突然跳進四月腦裏,她差點沒有站穩。
“你爲什麽要叫我來?”尹如霜似有怒意,四月卻不知她爲什麽發怒。
“爲了……”
話音還沒落,卻見一個黑影撲了過來,尹如霜發出一聲慘叫,随後四月四周出現一片濃霧,隻聽見有女子在呻`吟,那個男子已經消失,低頭看時,尹如霜已經變成了一聲身斑,形容槁枯……
四月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夢又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
汗涔涔的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脖頸間偶有痛感,還貼着一塊藥紗布。四月取出絲巾戴上,朝着鏡子咕噜:“真是不小心,居然劃破了脖子。千萬别給人看見了,醜死了。”
正在鏡子面前擺弄絲巾,電話響起來,是左雲溪。
“四月,身體好些了麽?”
“嗯,好多了,就是有點頭昏乏力,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會貧血诶。”
“我一會就來看你,給你帶了我哥爲你做的芋泥糕!”
“啊,你哥,你哥會來麽?……”
眼前左雲戈檸檬黃的衣服一閃而過,四月又忍不住笑起來。
“哦,我哥要去調查點事,就不來了,我代表他來,咦?四月,你,你想見我哥?”
四月臉紅:“沒有啦,我隻是好奇嘛。”
“好,那我立刻就出發,1個小時左右應該就到了。”
四月肚子餓,飯廳的飯桌上擺着幾道菜,燒響螺吃口十分清爽,青梅醬滋味地道,鴛鴦膏蟹更是色香味美。
做的菜太多,一大桌子,隻有她一個人。
媽媽翁倩又出去旅遊了,老爹又天南地北的出差,從前就算一個人吃飯也會很享受,就算是炒一碟青菜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現在變了,她開始害怕一個人,害怕孤孤獨獨的感覺。也不知爲什麽,就想有個人陪着自己吃飯,那個人會是誰呢?
其實是左雲戈也不錯啊……
該死,又是左雲戈,什麽情況啊。
四月沒有胃口,對着一桌精美菜肴隻是食不知味。象骨筷子上镂雕着精美的圖案,筷頭還系有細銀鏈子,仿佛舊式人家的筷子,有一種家常的奢華與馨軟。
銀鏈在掌心搖動簌簌有聲,像是秋天裏的一點急雨,清薄涼寒。
“四月,”阿姨似若有所思的樣子,問,“你怎麽不吃菜?”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保持臉上的微笑:“我減肥。”索性放下筷子,“阿姨,别告訴我爸媽,我怕他們瞎擔心。”
阿姨點點頭繼續彎下腰去拖地,移動到四月身邊時擡起身來:“你是不是跟那個十六億少爺鬧矛盾了,然後想不開,做了什麽傻事?看你現在面色蒼白蒼白的。”
“啊?才沒有,我跟他能鬧什麽矛盾啊,我以後都不會跟他吵架了,我會讓着他。”
阿姨意味深長的笑了:“這才對嘛!感情裏不就是個磕磕碰碰,又什麽好鬧的啊?以後要是成一家人了啊,也是床頭打床位和……”
“阿姨!你越說越遠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啦!”
“好好好,不是不是,唉,現在像我們四月這樣會害羞的女孩子啊,太少啦!”
四月也不再多說,随手就舀了一勺碧綠碧綠的護國菜,剛剛入口才知道,這看起來沒有一絲熱氣的羹湯,竟然奇燙無比,燙得人喉頭發緊,幾乎連眼淚都要燙出來了。
幸好手邊杯子裏有冰水,她默默地飲啜,很冷,冰涼一線入腹,已經覺得胃在隐隐作痛。
四月磨磨蹭蹭的吃了一頓飯,邊看電視邊吃,電視裏綜藝節目已經放完了左雲溪還沒來,往牆上的大鍾一看,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
“堵車了麽?”四月繼續調台。
等到暮色四合,天幕放下晚簾,左雲溪還是沒來。
四月準備打電話給左雲溪的時候
她裏的電話首先響起來,一閃一閃的屏幕:“慕沉淵來電是否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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