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離着那裏有段距離時,洪承疇大學士就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用着閩南話憤怒的嚎叫着,語調還有些怪異。
“離我家的廠子遠一些!要不我就一槍一槍打死你們!!”
洪承疇大學士微微一笑,想,到這一步了,還負隅頑抗,這個頭開了,可不好。
一個把總上前,熟練地打了個千,說:“懇請大學士準許小人動用炸藥------”
這個是洪承疇大學士事先有過的交待,沒有自己的命令,不準在澳門地區動用炸藥,他怕手下人亂用,毀了澳門地區的物資。
他說:“可以,這面讓人喊他投降,後面讓人炸開圍牆!你喊吧,随便許諾,除了工匠,他們都活不成了。”
于是一隊人悄悄繞到的後牆,而正大門處有人和蔔加勞火炮工廠廠長喊話。
蔔加勞火炮工廠廠長聽到對方開出了“可以讓自己這些人帶着自己的私人财産離開這裏,以天神的名義發誓”時,他準備放棄了。
他守不住這裏了,這個條件不錯,剛才,他隻是說狠話,他們不是士兵。
他看了看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好吧,他站起來了,大聲說:“好了,我們投降!”
洪承疇大學士靠在一堵牆後,無聲地笑了,越是不行了的人,喊話越狠。
大鐵門打開了,在轟隆隆的開門聲中,幾十個紅毛蕃子真放下了槍,高舉着雙手出來了。
洪承疇大學士沖着那個把總使了一個神色,讓他領人上去處理。
那個把總得意洋洋地帶着幾十個手下上前了。
區分工匠很容易,看手掌就行。
繭子厚的當然就是了,沒有的,也就沒有啥用處。
當他們被拉開後,那個蔔加勞火炮工廠廠長感覺不對勁兒,他高喊着:“你們向天神發過誓!”
那個把總幹淨利落地抽出腰刀,一刀便将他的頭砍下。
那個把總獰笑着說:“老子從不信天神,隻信主子!”
他的手下蜂擁而上,幾下子,挑出來的手上沒有繭子的紅毛蕃子全砍死了。
剩下的紅毛蕃子工匠都吓得面無人色,臉色青灰。
這個時候,洪承疇大學士出來了,他好言好語道:“你們都是優秀的技術人員------隻要到了廣州城好好工作,他們決不會殺你們的,相信我。”
紅毛蕃子工匠敢說不信嗎?敢嗎?
在洪承疇大學士的設想裏,分給完在澳門的明人壓驚費用後,全城大動員開始了。
也不能說動員吧,因爲不同意搬離這裏的人家全會死的。
洪承疇大學士擡起自己的左腕看了看潘家出産的手表,老力士牌。
他問一個手下說:“搬遷大隊什麽時候到?”
他的手下說:“一個時辰内一定能到,不到要提頭來見!”
洪承疇大學士揮揮手說:“一定要在四十八個小時内,把這裏的物資搬光!一路從海路出發回廣州!所有的商船都征用了,特别是------”
這個時候,碼頭區又傳來了炮聲!連續三炮------
這又是怎麽了?!
一部殺手确實沖向了澳門的幾艘軍艦,按要求,他們要完好無損地奪下來!
三條船上的水手全都幫助這一部殺手!
平南王尚可喜給的情報是,現在澳門不過兩條軍艦,剩下的去印度了。
平常軍艦上不過留着兩三個人。
這就好了,兩三個人對一條軍艦有什麽用處?!
但是現在出現了意外!
他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蔔加勞火炮工廠,清點戰利品,剩下的,都和自己去碼頭!
他邊疾行邊問手下人:“火繩槍隊有去支援他們嗎?”
“大人,早就分兵一百了------”
噢,那應該沒有問題了。
到了碼頭一看,他放下心來,那兩條軍艦上早都站着自己人了。
是自己人開的炮。
一個手下人看到他們過來,說:“海外有一艘商船要進港又不進港,我等怕是奸細偷窺,便放炮将他驅走!”
你他娘的!
洪承疇大學士眼睛紅了,一把揪住了他的上衣,說:“你可看清他的旗号?!”
“大人,大人,看清了,好像是安南鄭家的------”
啊------洪承疇大學士放下心來,此時,萬萬不能給漢唐集團任何借口!
他接着命令道:“那些倉庫裏的物資,但凡是有漢唐集團管治下的身份證的商人所有,馬上單列出來!------碼頭區查到有他們那裏的商船嗎?”
“報大人,沒有!聽說都到海口或是三亞那裏了!”
洪承疇大學士長吐一口氣,說:“這就好,這就好------千萬别激怒他們------”
剛說完這話,一個手下報:“大人,有一艘單桅小船的船主有漢唐集團的身份證,他主動給我看的!”
洪承疇大學士一下子嚴肅了,說:“你如何待他了?”
“聽大人先前命令,以禮待之!”
“好,記下你一功,黃金十兩!快快把他請來------”
那人從地下站起來後,樂壞了,趕緊回去請那個人。
洪承疇大學士心想,不可能啊,漢唐集團現在在海口也大建港口,條件比這裏要好,這是事先都調查過的,如何有單桅船在這裏?莫非貪圖這裏比海口的補給費用便宜?
過了一會兒,果然領了一個人來。
洪承疇大學士一眼看去就明白了,這是漢唐集團管治下的人。
他穿着的天藍色半截袖子上衣,下面是天藍色的褲子,亮晶晶的皮鞋和褲帶頭------同樣是抹着亮亮的頭油,還有那馬尾辮子,甚至那夾着公文包的樣子,别的地方的人無論如何也裝不出的。
但是那個人卻是一臉的恐慌,反複說:“我可是有漢唐集團的身份證啊,真有啊,你們可看好了,我要是有事了,他們可不會算完,你好好看身份證後面的話啊,好好看------”
洪承疇大學士說:“這位先生莫怕,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我等隻是針對紅毛蕃子,絕不關别人事情。
此地本來就是我等的地方------恨讓那紅毛蕃子占去了,才有今日之事!”
那個人的腰杆一下子挺起來了,臉色紅潤了些。
他說:“我潘家集團人力資源公司的經理,名叫周富,不知道這位鞑-----大先生貴稱啊?”
洪承疇大學士心中一怒,我是鞑虜嘛!我不是戴着帽子嗎?!
但是想到自己的鬓角之處的頭發都是剃光了,這個藏不住的,再說自己的手下------
洪承疇大學士慢慢地說:
“孔子作《春秋》說: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
子又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大明失其鹿,自有明君逐之,害大明天子者,非吾君也------何必分清你我種族呢?
‘天可汗‘唐太宗曾宣稱:‘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
漢唐集團所尊崇的大漢、大唐,我本人也是神往,不需要有華夷之辨,失了一種包容之心------”
周富經理想了想說:“哎呀,這位大人說的好有道理------我會被你扣下嗎?我身上隻有現金支票和少量的馬票,你如果要,你就拿去吧,能放過我嗎?”
洪承疇大學士心裏一陣氣惱,真想殺了你!
我的話都白說了,他根本不明我的用意。
但是洪承疇大學士面上沒有露出任何不滿,說:“周經理,到這裏有何公幹?”
周富經理不敢說假話,說:“潘家家主聽聞漢唐集團要在南非開商站,便讓我在這裏招人,要随着他們一同前往那裏開商站,台灣之地的人工費用太貴了,這裏便宜好多------”
洪承疇大學士的腦子裏不自覺地想到那世界地圖!
這是一步好棋啊!
幾隻漢唐集團的軍艦,便可将印度洋包舉下來!
進可攻,退可守!
不對,漢唐集團不會把自己搞成封閉------下一步棋------胡鬧!我怎的替他們設想了!!
潘家集團也是一步好棋啊,如鄭家集團一樣,無需付半分代價,緊跟着漢唐集團商站建立商貿線路。
商貿線路是什麽?那時大商戶的根啊------
任何物資,隻有在交換中升值,它才是财富的根本啊,要不然,我怎麽會想到拿下澳門呢?
周富經理看着這個老家夥的臉上陰晴不定,又有些怕了,說:“我雖然是經理,但是小小的職位------潘家不會給我出多少贖金的!”
洪承疇大學士心裏打翻了苦水罐子,我洪承疇在你眼中真是強盜綁匪?!
------就算是,也是被漢唐集團逼的!
洪承疇大學士又笑着說了,說:“誤會了,我還正有事情求周經理呢!”
周富經理馬上笑了,說:“我和漢唐集團電公高德高公子是好朋友,極好的,但有所求請說話!”
“呵呵,我送周經理一艘三桅大海船,這澳門倉庫裏有一些物資是那裏商人的儲備,請代我送還,這勞務費呢,就是那商船了,送你了!”
周富經理脫口而出說:“我的單桅船呢!”
“當然,也随行了,你看我能搶占你的财物嗎?”
“啊呀,你吓死我了,你是一個好人啊!”
周富經理連忙伸手,要握他的雙手。
洪承疇大學士呵呵了,他知道,這是漢唐集團人的毛病,高興了喜歡握人的手。
親切地握完手後,周富經理心想,這個老壞蛋,手勁比自己還大!
洪承疇大學士果然送了他一條三桅大海船,并着人往上搬運貨物。
那單據上寫得非常清楚,哪些是哪家商戶的貨物。
但是,裝運時,那些人動作好慢的。
周富經理的船長說:“周經理,他們動作太慢了,我們幾個去幫助他們吧。”
周富經理馬上說:“禁聲!這一次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他們是故意慢的,你沒有見到他們搶運那大批的物件嗎?他們怕我等早走了,怕漢唐集團知道!”
周富經理的船長說:“我的天神,可吓死我了,不過,富貴險中求,白白得到了這樣一艘大海船!
我看到那銘牌了,是葡萄牙人的,到時候鏟去了就行!”
周富經理看了看四周沒人,低聲說:“你可别上當啊,看好了咱們的單桅船就行,他們把搶來的物件憑白無故送我等,他能是好心嗎?”
周富經理的船長反複打量着這條大商船,心中很是不舍得,這是七成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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