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慢慢地适應了熱蘭遮城醫療中心的生活和工作,對一些前來救治的患者也不太怕了。但是,她們對不苟言笑的馬軍院長倒還是有些懼怕,不過護士怕院長,這在哪個時空裏都很正常。
在喬美銀醫生精心地教導下,她們至少學會了護士最基本的一些工作,端藥、送水、測量體溫,用聽診器和汞柱測血壓器都沒事,用酒精清理傷口也可以,暫時不明白爲什麽,也不知道有什麽用,這都不影響實際操作,照做就行了------但是打針、配藥之類的可都不行,喬美銀醫生不放心她們上手。
許多打着肚子疼,頭迷糊的旗号,想來看看護士妹妹長什麽樣子的技術員,隻要一見到她們各種程度的黑面後,各種不适都自動好了。
就算她們都穿着仿照那面世界的護士服,可還是讓技術員們看不下眼去,他們終于深刻地明白了一點,啥制服控啊,關鍵還是在人行不行……以人爲本嘛。
馬軍院長理都不理這些事情,喬美銀醫生偷着抿嘴笑,明人護士妹妹們則莫名其妙,爲何他們都如此幽怨地望着我等?
隻有真肚子疼而且還腹瀉了的人,或者有紅傷的人才能在這裏呆住,不在意這些護士前前後後地對他們親切地近身服務。
給那些青樓從業人員體檢時,這些護士們還是幫了不少忙,但大多是體力上的。
到了搶救那個被虎鲸咬傷了的明人安保隊員時,這些護士可以幫助清理傷口了,還能按時測量體溫,讀懂血壓、體溫監視儀的數字,并能及時報告給喬醫生,這個真省了喬美銀醫生不少力。
馬軍院長一點也沒有被那個叫李鐵牛的明人安保隊員的故事所打動,這個和那面世界裏遭遇車禍的人有何區别?
他冷冷地看了看那個傷口,回頭卻變成了微笑,對喬美銀醫生說:“截肢吧,我來做你的助手------外科技術,你比我的好。”
喬美銀醫生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傷口,那巨大的傷口裏可以看到主要肌肉組織均已經遭到了破壞,小腿神經已經受損了,不過好在距離胫骨平台大約有十厘米左右的樣子,術後還可以裝上假肢了。
按道理應該做個x光的,但一想到規定,這确實不是生命危險……算了吧。
隻能截肢了,喬美銀醫生也點點頭,等病人的體溫降下來一些吧。
喬美銀醫生給病人注射了抗生素,又讓護士幫助給半迷糊中的他,口服了一些藥劑------馬軍院長笑着說:“喬醫生,你應該讓她們實際操作一下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喬美銀醫生說:“好的,下次吧。”
馬軍院長離開了,他要去碼頭上取回一些鲸魚肝的組織。
這時候古人的身體真是沒說的,太強大了。不是說他們多麽健壯,而是體現在藥物的療效上,普通的抗生劑,都趕上那麽世界電線杆子上貼的神藥一針靈了。
第二天那個病人的燒就退了-----馬軍院長和喬美銀醫生一起來查房。
他們先到了一号病房,這裏住着一個漢唐集團的技術員,他是昨晚自己來的。
兩人進去後,看見那面世界的撲街寫手楊友行秘書正在床位上半躺着,還穿着病号服。
楊友行秘書确實腹瀉了,但是他自稱是嚴重腹瀉,不休息幾天不行了,怕會脫水而死……體液要是電解質紊亂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他給自己選擇了注射藥,還張口就說出來了,在那面的世界裏,這個腹瀉确實是他的老毛病了。
馬軍院長看了看他床頭挂着的病曆,明人護士做得不錯,目前看,各項指标都正常。
馬軍院長看見楊友行秘書口中含着體溫計,在床上半靠着,口中哼哼叽叽,眼睛卻轉動地格外靈活……心裏知道,這家夥是來借機泡病号的。
但是,确實也有腹瀉狀況。
馬軍院長皺着眉頭說:“你大量飲用啤酒,自然會造成腸道功能紊亂,腸蠕動加快,自然也就會出現了腹瀉狀況,這很正常。”
說完一下子拔出他嘴裏的體溫計,看了看,沒有發燒症狀。
馬軍院長的動作有些粗魯,遠不是明人護士溫柔,楊友行秘書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他恨恨地說:“我就是有病,爲什麽李子強董事喝得比我還多,他就不腹瀉!”
“這個因人而宜,他身體強壯吸收能力好------你下次喝米酒就不會腹瀉了------”
楊友行秘書轉了轉眼睛,又說:“我頭還有些暈------”
喬美銀醫生心想,這是不是腹瀉造成的脫水影響,她剛想上前看看。
馬軍院長說:“你是不是早晨沒抽煙啊------”
“在廁所抽了,對面有個古人在我對面的房間裏吹牛逼,說大戰大魚公,還開着門吹牛逼,讓我喊了一句話後才關上了------我讓他吵得頭疼!還有這裏的護士爲什麽都要專從廣東女人中挑?爲什麽?”
馬軍院長雙手插進大褂的兜子,認真地說:“你的病假隻能到今天中午,超過十二點,我就如實發布你的病假記錄,這是集團規定------再說,你這不屬于公傷範疇------”
楊友行秘書翻着白眼,無奈地說:“我就躺三個小時……光是春耕春種的各種材料,我都總結十幾萬字了,這隻是一個星期啊!”
“那是你的工作……”
馬軍院長和喬美銀醫生離開了楊友行秘書的病房,也許是眼花了,楊友行秘書竟然好像看到喬美銀醫生對他伸了中指!
他晃晃腦袋再看,人家都出去了。
馬軍院長推開房門,正看到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他的一張大臉因失血而慘白,這沒幾天,臉上還長出了硬硬的胡茬子。
可是他竟然能低聲給兩個明人護士講事情,還能眉飛色舞的!
兩個在床頭滿小眼都是小星星的明人護士,正聽得入迷……
“有甚麽可怕?那條大魚公,黑白賊,定會被我等捉作……到時候你看我等安保隊的手段!”
兩個明人護士見馬軍院長進來……立刻有些手足無措,像是做了什麽壞事。
馬軍院長看了喬美銀醫生一眼,努力微笑着對明人護士們說:“讓患者情緒保持樂觀一些是好事,但是更要平穩患者的情緒……不能使患者太激動……”
喬美銀醫生對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說:“李鐵牛,我簡單地說,你的小腿保不住了……必須截去小腿。”
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的臉變得更白了,面上一下子沒有了任何表情。
他嗡聲嗡氣地說:“醫生,我可否還有一線機會挽留?不是甚疼……”
馬軍院長嚴肅地說:“那是我們給你打的鎮定藥……不截肢,你的小命就沒了,我說了你也不懂……相信我吧……”
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的身體委頓了……他自言自語道:
“我自是相信……鄂隊長說我能夠當上小隊長,如果再學一學,打上一仗,就能做上中隊長,隻要真心爲漢唐集團做事,我遲早也能當上大隊長……那時,我就對得起我李家,算是光宗耀祖了……”
馬軍院長皺了皺眉,這是一個官迷啊,廢話還真多!
他剛要再訓斥這個明人安保隊員幾句,喬美銀醫生先說話了,她說:“你的小腿沒了,還可以安裝假肢……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啊,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胸口一挺,說道:“哈哈,我還可以留在安保隊?我可以像正常人?!”
喬美銀醫生說:“李鐵牛,你不可能承受劇烈運動了……但是你想,你如果願意,你還可以當教官,你也訓練過民兵……安保隊裏還有技術兵種吧?”
明人安保隊員李鐵牛的眼睛黯淡了下來,勉強笑了笑,說:“看護軍械也可,操縱四輪軍馬車也可……”
“所以說,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做很多事情……有個安保隊員掉了一隻胳膊,叫,叫……”
“他叫王大牛……我等都知道……可是我就想留在安保隊裏……”
喬美銀醫生說:“完全可以啊,你怎麽知道安何隊會不要你?鄂隊長一定會來看你……到時候你自己提嘛……”
“嘿……我鐵牛倒不是怕掉一隻腿,就算是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的疤……可是這一份前途……”
“缺胳膊少腿當上了将軍的人,也不是沒有……這個看你以後自己做事了……”
“喬醫生,甚是感謝!來來,請割去這條殘破之物,我要留下性命。黑白賊,我等定是不會放過你……暫且等我!”
楊友行秘書靠在門框上看着這一幕,心裏說,如果不是我們來,這幫子人可能都死在不久後的郭懷一大起義中,能夠活下來就不錯了,還要上了前途……可是我的前途又在哪裏……
馬軍院長看見了楊友行秘書,說:“怎麽,你要走了?”
“算了,想着那麽多的經驗都要總結……還真是躺不下了……那都是寶貴的财富啊,讓我們永遠都能有進步……”
後來,在手術成功之後,鄂玉喜大隊長真來看他了,答應讓他留在了安保隊,讓他裝上裝肢後,就可以去報道……
很長時間,每年都要有新兵讓他訓練,無數從這個新兵訓練營裏出來的士兵,都說有個獨腿教官是天下最可惡的教官,幸虧虎鲸把他的一隻腿咬去了,要是兩條腿,還不被他操練死??當然,這些都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說他的。
教官李鐵牛也麻木了,來兵就操練,一年一年地過去後,忽然有一天,他的軍銜真地升了……算一算,相當過去的大隊長了。
他心裏的一口氣便吐了出來……但是還有一個痛在折磨着他:那條該死的黑白賊!
他選擇了退役……把得到的所有的錢購來了捕鲸工具,一條新式的捕鲸船,踏上了尋找那條鲸魚的征程。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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