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乘了順道幫助廠子裏送貨的雙桅漁船,一路上和那船長有說有笑的。
兩人早就熟識了,這幾個月此人都是打了魚後直接送到河口食品加工廠,然後在河口沖刷了船,再幫助河口基地送貨,來回都不放空,人雖然累了些,但多了不少收益。
王三道:“何家船長,爲何不去專門送貨?聽聞那劉家的船就專門在河口和熱蘭遮城之間送貨,如今又租下他人的船,往高雄送貨------聲勢不小。打魚還是辛苦了一些。”
何船長的水手們雖然早用河水沖刷過了船,但是,那船上散不盡的魚腥味道依然濃重。
何船長說:“王小哥有所不知,那劉家先行了一步------我也去報名送貨時,他正好排在了我前面,我那時隻是遲疑了一下,呵呵,便被他占了先------不過漢唐集團的人說過,這些船遠不夠,将來還要更多才行,聽聞在安江造船廠正在大量造船------”
王三笑道:“正是,那裏的吳傑廠長,我也是甚熟……他們造得船大大不同與以往……我家廠子裏便爲他們加工‘左愛克斯210’一直到‘左愛克斯300’号船闆……你上一批運送過的……”
“曉得,曉得……王家小哥,我倒有個想法,您經常和漢唐集團的人在一起,知道的多,你說我若傾家蕩産倒還能再置辦一條兩桅船------不知道此舉可否妥當?”
王三聽完後,胸脯一挺,說道:“我與李家四哥,曾經和五大董事一同吃過烤鹿肉,相知甚詳。如若不是,那漢唐集團如何将若大的産業交與我兄弟二人經營?”
何船長連說:“那是,那是------河口基地,誰不知道你們兄弟二人是他們的熟人?”
“哼,哼,那宋董事前幾日方才對我說過,最近漢唐集團要有大舉動,那天下也要有大變化了------此時跟着漢唐集團走下去,你怕個甚?
他們打魚時見過吧?就連跟着他們一起打魚都是能多得不少------兩桅船哪裏夠?辦一艘三桅船的吧,包掙不賠!”
“三桅!”何船長頓時頭有些暈,說道,“王家小哥,這船若是多了一桅,那就是多了五成的投入------”
“小家子氣------”王三學着宋董擺手的姿勢說道,“船大它自然運送的就多,掙得錢就多,哪怕你啥也不會,單單去海島上挖那鳥糞石,運量多了,是不是掙得也多了?”
“那倒是啊------不過挖鳥糞石的船戶,都是一些沒有出路的人家------可是我聽聞他們潘家又訂購了兩套木工機床,可是你家爲什麽隻要了一套?”
“這個你也知道?”
“嘿嘿,閑暇時與人聊天聽到的------”
“我------兄弟二人留着資金要做其它投入,自然如此,不便與人說了。”
王三說完,轉身向那海岸看去,順手點上了白沙煙,都沒有給何船長一支。
台灣的海岸依然如故,看不出多大的變化。
王三心想,到了高雄才會看到一些變化吧?
果然,當路過高雄時------其實這裏應該叫打狗,就像基隆應該叫雞籠一樣,但是似乎漢唐集團的人喜歡重新起名------這倒不算什麽,隻不過他們沒有把熱蘭遮城和赤嵌的名字改過來,倒是挺奇怪------漢唐集團對紅毛蕃真是心狠啊,不僅把城奪了,把名字也奪了。
他們沒有到高雄港,隻不過遠遠地看去,就見遠處有一個高高的煙囪,黑煙在那裏不停的翻滾,随着海風做出各種形狀------真是壯哉!
何家船長不在意地說:“這一處可沒有布袋鎮的高大,那裏的煙霧,有時還是黃色的------我等還見過綠色的……”
一路無話。
到了熱蘭遮城的碼頭,王三付了船費,熟練地沖着檢查人員舉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證。
貨物關口明顯出入方便了些,過了貨物海關的通行口後,他興沖沖地來到了熱蘭遮市場。
買過年貨,他就可以回家了------大半年了,好幾次隻到碼頭卻沒有時間回家。
他首先就去了市場上的家樂福。
熱蘭遮家樂福的東西,要比河口便宜一些,這個王三明白,他們河口那裏面的價格上加了運輸費用。
他知道熱蘭遮家樂福裏的百年孤獨和水果糖都要比河口便宜五毛錢,除了一些美味魚幹和魚松……那個是他自己從河口帶來的。
熱蘭遮家樂福裏人很多,他看到大多是漢唐集團的人……在賣酒的地方,大家都排了隊。
王三知道漢唐集團的人做什麽都講究個排隊。
幾個月前吧,在海關大樓那裏辦結算手續……剛開始還有些亂,大家都想争着辦完快走……這時一名安保隊員高喝:“莫搶,按先來後到排好隊……”
有排的,有不排的……安保隊員把藤條拿出來了……然後都排隊了。王三前面的一個人就挨了一鞭子,吓得王三趕緊站好,不敢動彈……秩序,至少在表層意義上,慢慢地建立起來了。
王三觀察一番周圍,認爲沒有什麽不妥……便小心地站到隊伍的最後,他往前面略略一查看,還有十個左右,一會兒就輪到自己了。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後面,他小心一看,穿戴上就能看出是個漢唐集團的人,他連忙讓出自己的位置,讓他上前,誰知道那個人竟然不理自己,揮手讓他自己排自己的,好像在那裏想些心事。
王三心想,不管是河口的,還是熱蘭遮的,他們這些人也喜歡排隊……
輪到了王三,王三看了看那标簽的價錢,一狠心說:“我買六瓶……”
那個女服務員在櫃台上擺上了六個瓷瓶酒,用一根細麻繩熟練地繞了幾圈,六個瓷瓶便捆在了一起……拎起來甚是方便……
王三又買了各色水果糖……沒有買煙和火柴,家裏人來信說,這東西在赤嵌地區有賣的。
出了家樂福後,王三便奔着布莊去了……想買些棉布、麻布回家……倒不是爲了做新衣服,母親喜歡積攢這物件,帶回去她必會高興。
布店一共有三家,此時好像每家人都不少,不管男女老少都在那排着隊,前後照應的隻有那店裏的夥記了。
王三向周圍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兩名安保隊員在那裏來回巡視着……其中竟有一名是女安保隊員,這可是個看點。
在河口時就聽說這裏成立了女子安保隊……隻是沒有見過,現在看見了。
她的裝扮與男安保員類似,但帽子好像要高一些,想必頭發盤在裏面了……那褲子和袖子長了一些,身上沒有配帶短火铳,但手裏卻拿着藤條……她身材健碩,表情潑悍,一看就知道,極有可能是從粗使丫頭變成中年婦人之類的……
像這樣的中年婦人,漢唐集團安保部門在台灣通過海選,一共才挑出十一個,一股腦地打包給藍翔培訓了……要求不高,站得直,能走直道,能鎮住旁的女子就行……不用會射擊搏鬥加正步走。
這樣任務就簡單了,藍翔很快就完成了培訓……事實證明,女子安保隊在管理市場的秩序上,比男子安保隊的作用可能更大。
明人女人們害怕這些女安保員,那制服讓她們看上去就知道是官府的人;明人男人們也害怕,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些女人身後站得是誰,而且如果被一個女人抽打了,那太讓人感到恥辱了……還不敢反抗……所以這管理的效果就出來了。
王三看到人多,便去街邊的長椅上坐下……他看到那街邊有新栽種的蓮霧樹,想必沒幾年就會成了一處陰涼之地。
這時,他聽到一聲怯生生地問話:“敢問這位客官……您可是要買布嗎?”
王三扭頭一看……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正如自家弟弟一般大小的男孩子,在沖着自己作揖……
王三笑了,說:“我是要買布,你是如何看出?”
“這位客官……您帶着采買之物,雖然是在歇息,但又在看着那幾個布莊……由此得知……不如到我家店子裏看一看吧……”
“這裏還有布店?”王三摸摸頭,自己真不知道又有新開的店莊……
在那個男孩子的帶領下,王三走到西南頂頭之處……這裏是剛剛擴建不久的地方,由于不靠近街邊……顯然是人員來往不便……
王三看到了在這個偏僻之處竟然也有了幾家商鋪,隻是輔面都是小小的……連個匾牌都沒有。
那個男孩子沖着一間商鋪裏喊着:“姐姐……有客人買布來了……”
王三聽出這一聲姐姐正是那泉州方言……他猛然想起,這些人正是傳聞裏那些流放到台灣的海商啊!
從曆史的角度來看,閩商文化和海洋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福建多山少平原,背山向海洋,老天似乎注定了福建人的世代以海洋起家創業的命運。
據說,唐宋元時代,泉州的海外交通發達,那時已有泉州人僑居東南亞、日本和高麗。明末清初時代,泉屬各縣人民紛紛出洋謀生,出現“浮大海趨利,十家而九”的局面。
鄭氏集團依靠官府的支持,最終奪得東南海上的貿易大權。閩南商幫往往憑借家族的勢力行商,正如《閩書》雲:漳州“族大之家,多入海貿易,散之他郡。”在向海外進行貿易時,閩南商幫也不放棄國内市場,《廈門志》稱“海商以販海爲利薮,視汪洋巨浸如衽席,北至甯波、上海、天津、錦州,南至粵東,對渡台灣,—歲往來數次。”閩南商幫在經商過程中以閩南絡爲中心,靠此收集商業信息,并代爲解決商品和金錢方面糾紛等。
漢唐集團根據那面世界的《長崎福建幫零星名冊的探讨》資料,查到了在長崎閩南幫的名單,其中有陳氏泰益号、梁氏和昌号、鄭氏永記号、林氏振利号、萬氏震豐号等5家商号及家屬共58人。
如果按籍貫分,其中泉州府爲52名,故也可稱爲泉州幫。
閩南商幫利用與台灣隔海相望的優勢,基本上壟斷對台貿易,如從宋代起,閩台貿易是在泉州港和台北港進行,明代拓展到漳州的月港、晉江的安平、惠安的獺窟、廈門附近的嵩嶼、浯嶼、曾厝和台灣的基隆、熱蘭遮城等地對渡。
當定遠侯鄭聯在泉州城内大肆抄家時,顧問團蘇波團長對着手中的資料查看,發現這家夥還真是選擇性執法……專挑過去與鄭家不和的,或者走得太近的商号下手……這是建立自己的商業啊……
蘇波團長當時把信息傳回漢唐集團……蘇波團長得到的回信是“靜觀其變”,這就是任由他鄭家自己發展……蘇波團長也隻能盡量要求不殺人,那些人家流放台灣之時,怎麽也要保持人家一些基本生活物資了……
這些人到了台灣後,漢唐集團便按照自己的方法,把他們的大家族打散來安置了。
這件事情也沒有想隐瞞誰,于是就很快傳遍了台灣。
王三從這個小男孩子的口音确定這家可能就是那些流放的人家中的一個了。
一個年輕女子從鋪子裏又抱出了幾匹麻布,王三看到那年輕女子真是好看,另一眼就看出那麻布正是北鎮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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