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選這裏是漢唐集團的命令。
原因很簡單:
一是這裏的地理位置相對偏了一些,屬于各種禍亂的非主流地帶;二是這裏從曆史資料上所記載的來看,暫時是屬于榆園起義軍的勢力範圍。
伍堅強大隊長曾經就此事情詢問過到過山東的明人安保員們,誰知他們雖然有去過山東莒州的,但是都不知道榆園起義軍這件事情,而且在對待農民革命的态度上極爲反動。
吳化龍嘻皮笑臉地說道:“啥反抗暴政,反抗滿清啊,大戶,商人,中戶之類的,隻要家裏有些許好東西的,他們都搶------上次我帶了些貨行走在魯西,差點也被他們搶了去,要不是我等身懷絕技------”
“好了,别跟俺吹了,你那水平俺門清兒。”伍堅強大隊長不耐煩地說道,“他們是不是反抗過滿清吧------那就算是民族英雄了!要看問題的主流------”
“誰是當官的,他們就反抗誰!------好吧,是民族英雄了,你别瞪俺------俺還是回去培訓俺的新兵吧,人越來越多,真心好。”
“滾!”
吳化龍靈巧地轉過身子,飛快地跑了,伍堅強大隊長這一腳沒踢着------
明人的思想觀念是封建而落後的,看來還沒有國家民族的大局觀,不可能指望他們給予客觀公正的評價,明顯沒有學過曆史唯物主義------還得教育啊。
漢唐集團隻能以曆史資料來作爲主要的研究對象了。
榆園軍起義是中國傳統農民革命戰争史上的一次典型曆史事件,其發生與發展都帶有中國封建社會農民暴動的普遍性特點,而明末山東西南地區社會生态系統的失衡導緻當地貧苦農民生存壓力的倍增,爲求生存,爲反抗階級壓迫而“揭竿而起”,這一點正是榆園軍出現的根源所在。
更重要的是,漢唐集團通過分析過他們的實際情況,發現從他們中并沒有人有稱王稱帝的這一現象,恰恰真實證明了他們的反抗行爲,真的隻是爲了活着,或者活得更好一點。
榆園軍并不是一支有着統一領導、嚴密組織的農民武裝,而是由明末清初山東曹、濮地帶數支農民武裝的合稱。他們借助于地勢險惡、交通閉塞的榆園地區的天然屏障而聚集于此建立起根據地,由此四處出擊,占據城池、威脅漕運,對抗明清王朝的統治。
榆園軍的主要領導人張七、任七、梁敏等人都是普通農民出身,而榆園軍隊伍的主體參與力量亦是當地的貧苦農民階層,規模達到十數萬人。
榆園軍的活動範圍波及魯西、魯南、蘇北等廣大地區,影響直、魯、豫、蘇四省,成爲清初山東地區影響最大的一次農民戰争,威脅到了清政府對于山東地方政權的控制。
随着清兵入關後民族矛盾的産生,榆園軍過去與明政權之間也由對抗敵視逐漸走向了合作。
榆園軍在1648年參加的“曹州大起義”與同年全國各地發生的反清運動一起形成了清初反清鬥争的一次高峰,勢力範圍也擴大到最大。
魯西青州府的莒州理論上也是屬于他們的活動範圍。
當然後來由于偏安一隅的南明政權昏庸腐朽,因而無法統合群雄光複中原,最後被清軍整合兵力各個擊破。
莒州縣城外二十裏處,靠近海邊處有一座莊子,名爲趙家莊。
這個莊子裏大多是本族人,就算其中有外族人,當時也是挑選了一些良善之人來入莊。
莊子裏一共有二百多戶,人口大約有一千多人,家家戶戶互相都很熟悉。
趙家老族長甚至都可以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
原本,他們每天的日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交皇糧就交皇糧,交科捐就交稅捐,日子還是能過下去。
趙家莊的人大半在海邊有些營生,得了漁獲便順着甜水河一直去到莒州賣了,換些日常用品。
莊子周圍也有一些薄田,可能是靠着海邊近些的緣故,不太産糧,隻能種高粱------也就靠着甜水河邊的一些地方還能肥沃一些,糧食産量不高。但那也是糧食,能活人的。多辛苦些,多開點地,怎麽也能産一些。
所以莊子裏連趙家老族長自己都要去地裏做活兒,莊子裏壯勞力還得要下海,那才是主要收獲。
趙家族長的大兒子在即墨做小吏,二兒子在莒州做小吏,後來亂世鬧得慌,老族長便将兩個兒子都叫了回來,咱們也不是那做官之人,用不着爲一方職守操心,然後就把他們兩家都搬到莊子裏來住了,畢竟莊子裏安全些,能抵擋一陣子。
莊子的防護措施确實是挺到位的。
早在幾年前,當世道慢慢開始亂了起來時,老族長偷偷命人打制槍頭,并果斷地命令莊子裏的青壯們集中起來打牆壘------這是山東地方上常見的一種牆,不是磚牆,也不是石頭牆,是一種用木樁夾着土坯的牆,
牆上一人多寬,可以行人,有利于巡牆護衛。
這種牆修建起來便宜,維護起便捷,下雨要是把牆土淋松塌了,雨晴後添上土再砸,直到結實了算;要是兩邊的木樁有根子爛了,那就再換一根。
一開始,莊子裏的青壯們煩不勝煩,直到一波又一波的流民路過時------趙家莊子的人才發現,這牆壘是一條保命的牆壘。每當流民們成群來了時,他們都關閉了大木頭門,幾百個男人都馬上拿着武器上了牆壘開始護衛。
一般的流民看了後,就離開了。攻打這個莊子的成本太高了,畢竟還有大戶人家沒趙家莊這樣的防備。
趙家莊青壯的武器就是插了槍頭的長槍,都是用鐵釘子釘死了,磨一磨後在陽光下也是閃閃發亮。
當周邊的大戶越來越少後,一直龜縮在莊子裏的趙家莊人知道可能要輪到自己了。他們不是沒有做過準備,可是他們能向誰求救?
莒州縣城裏大明的官員被大順軍派出的官員殺了,後來大順軍派出的官員又被憤怒的百姓殺了------直到大清派來的官員來了,總共三百人的兵馬,能保住莒州城就不錯了------再說,趙家老族長也堅決不會向那些鞑子們求救,他們竟然要人剃發留辮!
原本還有義軍在的,可是他們隻是在征糧時出現,平常看不到的------好在周圍有一些破落的農戶也加入了趙家莊。
不怕他們是奸細,趙家莊的人隻選過去認得的------這些人比趙家莊子的人更恨那些流民,是他們毀了自己的家。
這一天,又一大幫流民出現了,他們人數比過去多了很多。還可以看見他們後面跟着二十幾個騎着騾子,趕着驢的大漢,那驢子背上裝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他們個個都有鐵器,不似流民們的木棍了。
流民們什麽話也沒說,當時直接開始沖擊大門了,莊子裏的男人們拿着槍,用力從大門栅欄内的縫隙中向外猛紮。
在咒聲中,在慘叫聲中,外面死的人越來越多,屍體都要把門口堵住了。
有流民從屍體上爬着想上牆------一直在壘牆上面男人們便用槍往下紮,流民們的武器明顯不是對手,他們大多是木棍。
打到下午時,雙方都打不動了。他們一個在下面,一個在上面互相瞪着血紅的眼睛,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趙家老族長登上了牆壘,大義凜然地喊道:“爾等再打下去,也休得想我等開門,大家隻能以死相拼------不過看爾等不是本地人,行到此處,想必腹中饑餓,我等仁義,可以讓爾等飽食再戰------說罷幾個村中健婦也登上了牆壘,她們向着遠遠的地方抛着馍,那馍好像還是熱氣騰騰的。
圍着大門周邊的人流一下子亂了,流民們哭喊着争搶。
趙家老族長馬上讓莊子裏青壯們先下牆來,給他們遞上連湯帶水的吃食,讓他們趁熱吃上,自己卻是像平時在莊中閑走一樣,嘴中說道:“莫食太快,莫食太快,外面一定是最身強力壯的人才能吃得上高粱馍,吃完必會口渴,我等還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果然,外面打鬥了好一會兒後,安靜了下來------但流民們依舊不散。
趙家老族長冷笑着說:“哼哼,打不了莒州城,倒盯上我趙家莊了-------我看今夜的寒冬爾等如何過得?!”
還不到傍晚,流民們開始扒着死去人的衣服,胡亂套在自己的身上,這就是要和趙家莊死磕了------
遠處還升起了篝火------趙家老族長冷笑着說:“定是那裏的人驅使的,他們絕不是義軍,定是那闖賊的餘孽------”
他身邊的兩個兒子一直在陪着他。大兒子說:“滿清在即墨有兵馬兩千,他們不敢去那裏;在莒州有兵馬三百,他們也不敢去那裏,卻來這裏禍害鄉人,真是該死------”
“哼哼,我等敬天敬地,和睦鄉親,奈何亂世依然受難------家義,老父讓你從莒州回來,虧了你了,受此大難------這是不死不休啊!”
趙家老族長的二兒子說道:“爹爹,讓我與那闖賊爲吏,必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現在又換做鞑虜,更不願同一城,如若舉家共赴國難,倒也死得其所!”
趙家老族長的聲音洪亮,差不多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好!不虧我等耕讀世家出身------君子死國難------然也未必!我趙家做過善事無數,待堅守兩日之後,那義軍定來相助!”
老族長的大兒子,心中喟然,那義軍隻有在納糧時才能見到,此處離義軍的所在還是遠了些------兩三天内,他們如何能得知?要不,爹爹早就派人求救了-------義軍?要是不給他們糧,他們也是要攻打我等的------
在遠處的篝火處,十幾條大漢正在圍坐。
一條大漢說道:“三哥,真沒有想到,别處山寨,幾乎輕易拿下,如此一處偏遠之地的山莊,竟然死傷無數------”
另一條大漢說道:“還是我等太過仁義,沒有死逼流民------待明日大哥前來助援時再說了,不知道一夜間這些流民又會白白死去多少------可惜了。”
“三哥,搶完這幾票兄弟們再進山歇歇,莫愁沒有流民------”
就在這個冬夜裏,寒風吹不走那濃濃的血腥味------那些流淌着的鮮血此,時隻是微微凍上了------趙家族長所期盼的極寒并沒有到來。
第二天,太陽照樣照在了甜水河上。
那個叫三哥的大漢大聲說道:“我等開始分發幹糧,今日必破趙家莊!”
流民們開始湧了上來,十幾個大漢變了臉色,立刻拔出刀來,嘴中高喊:“如上次一樣,莫要亂了!”
幹糧硬如鐵,饑餓強似鋼。待一些流民吃了些幹糧後,好像有了些力氣,又開始沖這個趙莊了。
不沖破它不行,自己還能往哪裏跑?自己的家業早被毀了,那麽别人的家業也不能保存了,搶了他們自己才能活着------
壘牆上的趙家老族長看見這些面色猙獰之人,堅決地湧上來了,心裏大苦。
上天啊,我趙家從沒做過缺德之事,如何遭此大劫……老天啊,救救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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