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說他把家裏的瓷器都砸碎了,又看到他帶着衆多族人在大海邊沖着舟山方向,擺好了香案。
永勝伯鄭彩當時就在香案上焚紙、割指、發了毒誓,必然要“清君側,迎魯王”!不将魯王身邊的小人們侫臣們一一清除掉,這反清複明的大業何時能得以實現!?
鄭家五千精兵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同仇敵忾,定遠侯爲我等去台灣購糧,聽說那裏魚米無數------我等吃食将将要好一些,就有奸惡小人妄圖暗殺定遠侯,真乃十惡不赦之徒!聽聞定遠侯略受輕傷-----萬幸!
廈門士人聽到這個消息略一思忖便知舟山之意。
王翰林對幾個朋友說道:“此事有何不解?此爲一石三鳥之計。其一,永勝伯當初與魯王監國手下人等不合,他們剛一安定,便興起複仇之意,如此可報心仇;其二,定遠侯是在台灣購糧時被刺殺,台灣漢唐集團定是難逃其咎,必日夜防我鄭家大軍複仇,無暇他顧,如此舟山可便宜行事;其三,我鄭家必與台灣漢唐集團結仇,斷了糧路不說,以永勝伯與定遠侯的手足之情,必興兵複仇,也是無暇他顧------可民間必又會是生靈塗炭------此計甚毒,所費極小------”
“着啊,我等剛剛平安許多,這海上也略爲安定些------家中商鋪剛剛開張,出此計者,真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隻爲一已之仇,不顧天下大計!”
也有人疑問道:“永勝伯當年溺殺大臣,定遠侯也是不贊同,此恨如何加到定遠侯身上?”
“廈門防備森嚴,外人如何能近了永勝伯?自然遷怒于定遠侯了------虧對定遠侯當時全力阻求,差一點斷了兄弟之情------真是忘恩負義之輩!”
“清君側,迎魯王!”衆人差不多都喊出口号來了。
廈門百姓聽到這個消息時,群情鼎沸。這台灣漢唐集團的商站剛剛興辦還不幾天,所供貨物甚衆-------尤其是這糧食、食鹽,一天天降價,而且但凡想勞動出力,去到那邊,哪個不是能供出一個人的吃食?聽說有手藝的人還能供出一家人來,隻不過現在剛成立,遠近知道的還算少------不過現在廈門大街上哪裏還有閑工了?幸好不斷有從遠方的流民來此------人工費還是不算貴。
一但廈門與台灣交惡------後果不堪設想,以永勝伯的脾氣必然發兵攻打台灣漢唐集團------“清君側,迎魯王!”
大街小巷裏,到處都有一種宗教狂熱的氣氛。
在廈門商站裏,李铮和賀陽兩個人也是略有耳聞。
賀陽有些擔心地說:“我怎麽感到有一種義和團的味道?顧問團的那幾個安保隊員,不用回來嗎?”
李铮想了想說:“他們早都收到過指示了,雖然和我們不同,他們也應該知道怎麽做------我們提高一些警惕,不過該做什麽還做什麽------說到宗教,這是個問題啊,我們的計劃裏好像語焉不詳------”
“怎麽,你還想創一個宗教啊?哈哈。”
“你别笑,我還真要好好想想------”
幾名安保隊員組成了顧問團,分别從戰術、武器、軍訓和後勤四個方面全面指導鄭氏軍隊。
這算是雙方談判中的一條吧。
鄭家對漢唐集團的作戰能力十分佩服,真心想要跟着學;漢唐集團對這個時空的士兵水平缺少感性的認識,也需要一個機會切身了解一下這些人。
雙方一拍即合。
當漢唐集團按照自己的許諾,把運輸隊裏的兩艘紅毛蕃大夾闆船配上的相應的重炮後,允許他們開回廈門------等兩艘四百來噸的木頭船真到了碼頭後,廈門沸騰了。
那天是廈門的節日。兩艘紅毛蕃大夾闆船昂首挺胸出現在廈門碼頭時,所有旁觀的廈門群衆歡騰起來,那船上飄揚的鄭字大旗格外顯眼------各個炮口,依次打開,由于事先告訴圍觀人群了,這是要鳴放禮炮------所以大多數人淡定,喜笑顔開的,也捂耳不敢觀看的人。
永勝伯鄭彩和剛剛“傷愈”才出現的定遠侯鄭聯也是親自來碼頭迎接。顧問團的幾名安保隊員也是出于禮貌,同時出現在碼頭。
定遠侯鄭聯的臉色有些發青,不停地偷着打哈欠,真不知道他這養傷,主要是養了哪裏,看上去“療傷”效果不算太好,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永勝伯鄭彩自從真真見到兩艘紅毛蕃大夾闆船出現了,真真看到那上面都挂着鬥大的鄭字旗時,他的雙手就開始不停地哆嗦,嘴唇也有些抖了。
定遠侯鄭聯看着大哥的樣子,也努力挺了挺胸,他斜眼看了一下那兩艘正在靠近的大夾闆船,心道,正如三弟說的那樣,在漢唐集團的眼裏,這他娘的就是個巨大的靶子,兩條小小的機帆船,便将它們輕松拿下------它們隻配用做運煤------但又看到大哥激動的樣子,他不敢造次。大哥多少年沒有這樣了?
好像隻有在決定是否追随族兄鄭芝龍降清的那一晚才這樣吧?可就是兩條巨大的靶子值得這樣嘛------
定遠侯鄭聯聽到一陣如炮仗般的禮炮聲後,便看到那兩條船笨拙地要靠碼頭了,他悄悄地向後退着,準備瞅個機會回去,小嬌娘還在等着他呢。
“二弟,從明天起,我要是再看見有粉頭在你那裏------”永勝伯鄭彩的臉上陰沉似水,聲音也似從水底傳來,“現在你全身都是脂粉味道,成何體統?一會兒,先去我那裏,你不是好飲酒,好見義勇爲嘛,我好好看看你酒後是何德行!布袋鎮的新兵營你不去好好看看,卻整天在酒館裏厮混!”
大哥在台灣的眼線無數啊,定遠侯鄭聯一下子就老實了,乖乖地站在大哥身邊。剛才從大哥說話時的手形中,他可以看出,弄不好大哥能當衆打他一頓,他以前也不是沒幹過。
顧問團的幾個人也在竊竊私語,一個說:“就這個破**船,荷蘭人也能在亞洲橫晃------兩節的速度有沒有?”
“沒有!現在還是頂風呢------”另一個人回答道,“這就不錯了,你看現在它們有沒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哎,沒有給他們配我們的黑火藥啊?聽禮炮的聲音,這射程肯定不成啊。”
“用我們的黑火藥怕炸膛。話說他們明人迎接這破船,好像比當初迎接我們的時候更興奮啊,你看他們一個個高興的樣子。”
顧問團的這四個人,目前牽頭的是蘇波,用他的話說,就是一個北方的大頭兵出身。
目前,漢唐集團安保大隊的體制結構比較簡單,因爲他們現在還沒有向正式軍隊發展的必要。
漢唐集團的技術員們人人都對軍隊的組織結構,軍銜制度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就算他們在那面的世界都是大叔級的人物,也還是有軍事發燒友存在,這一點退伍兵出身的安保隊員們還真是沒有什麽優越感可以秀的。
就那麽回事吧。
所以漢唐集團的安保隊員屬于單列,不和明人、土著的安保隊發生關系------隻等着最後一次融合時,一切都打亂再調整。安保隊的隊規第一條就是,一切聽從指揮。所以,目前還出現不了吳化龍隊長指揮漢唐集團安保隊員的事情。
蘇波說道:“我們在他們的軍營裏面,發出任何命令,他們明人還都是聽從------但是還是和我們隔着一層,鄭聯多日不來軍營,但是我們應該相信,這些士兵們還是隻聽從鄭聯的指揮------就像他們更歡迎自家的大船一樣,我們的再好,還是我們的,不是他們的。所以時間啊,我的隊友們------千萬别急了。”
在永勝伯鄭彩的書房裏,他和二弟擺了一桌子酒菜,把所有下人都趕走了,隻有哥倆兩人把酒言歡。
大哥鄭彩指着一盤子豬手說:“這是專門從熱蘭遮城買回來的------你怎麽不吃了?”
“不是味了------還是剛出鍋的好。”
大哥鄭彩啪地打了鄭聯一下,說道:“聲色犬馬之徒,又恰逢亂世,原本我真擔心你沒有善終,橫死啊------”
二弟鄭聯沒在意地晃着大腦袋說:“現在呢------你剛才還不是誇我反應機敏嗎?”
“好啊,不管怎麽說,這份合約簽得好啊------勝過雄兵十萬!”
“大哥,你開玩笑了------拿下舟山有何爲難,不過對我鄭家關系不大吧?”
“關系太大了,你呀,見識真是不如三弟------隻配打打殺殺的,熱鬧一番罷了。打下舟山,表面上看當然與我等毫無關系,但是,這說明,他們漢唐集團的心思沒用在我等身上啊!”
“------”
“你是真不知道,當漢唐集團的商站建在我等的廈門之時,我内心中是多麽畏懼,這就是一枚釘子,軟硬我都不得不吃下的釘子------單憑感覺,我就知道不好,必會對我鄭家不利------想要我鄭家在此地永久享利,就不容外人置喙!”
“呵呵,大哥言重了,那漢唐集團答應我等在他們那裏買地建莊,購置商鋪------連紅毛蕃也可,他們怎麽不怕外人置喙?怎麽不怕對他們漢唐集團不利?”
“我的二弟呀,大哥如何說你是好?你是從來不看他們的規定,親自去也是白去,都不如眼線們觀察認真。他們是按照事先規定來,一切都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如何怕别人亂來?我等在廈門豈能如此?!
臨時發兵征戰,費用從哪裏來?購置軍中重器,費用從哪裏來?萬一民間有天災,費用從哪裏來?
總不能我鄭家一人擔當吧?所以,這稅、那捐還不是我等張口就來?我等哪裏有他娘的規定?!
自然,我等也不可竭澤而漁------可是總按規定來的漢唐商站也建于此,我能不害怕嗎?本想找一些讓漢唐集團說不出口的辦法,讓他們------哼哼,不過現在不用了------舟山之事真是好啊,他們現在是用心于北!
況且,我等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可以和鄭大木一般,與永曆小兒聯絡上,你說此事如何不讓我能開懷暢飲------喝劉家百年孤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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