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出海了,未來二十天内,除必要的留守人員外,所有船員一律下船幹活。
魚太多了。
三十多個船員下船幹活的時間,比計劃中提前了五天,原本可以連鎖反應地使其它項目也能提前。但事實上,不僅沒有提前,反而落後了。
原因還是魚太多了。
先說雜魚。一開始,大家吃什麽都覺得鮮。後來挑嘴了,一緻認爲大黃花的三瓣子肉鮮香,有咬頭,刺還少。烏魚也行,鮮嫩可口。其它的嚼之如柴。
雜魚總不能扔了吧?就是沙灘上鋪上大片型的樹葉,曬吧。可是越來越多後,人就變懶了,直接扔到沙灘上曬吧,處理完後的黃花魚和烏魚才享受樹葉待遇。
可當黃花魚和烏魚以百噸爲計量單位的上岸後,大家有點措手不及。
計劃中确實早有預料和安排,經濟價值高的魚獲能吃就吃,吃不了可冷凍、腌制,其它雜魚可以曬幹,以後粉碎成魚粉可做飼料。也可以釀制魚油。
可是大黃花和烏魚也太多了。
理想是豐滿的,可現實是……肥胖的!
烏魚好吃,可不易保存,除了現吃的拿走外。另一批要取出籽來,用鹽鹵上,曬幹。穿越者們肯定是不吃的,說不上什麽時候,這些鹹魚能利用上。可不久才發現魚獲放在沙灘上曬容易爛,于是他們才想起竹匾來,以至其它竹器。
魯有根船長委屈地說:“我用最大的眼,還用浮拖!”
宋士達摸着下巴說:“你看,現在正是烏魚的浮頭時期……”
“哪兒啊,我撈大黃花魚是用浮拖,撈烏魚是用中拖!是想讓新船員練練手……”
“我聽說一天一艘得一噸多柴油吧?”
“用不上,就像在家門口捕撈一樣,速度也慢,四艘加一起都用不上二噸半。”
宋士達高興了,說:“那好那好,多幾十合格船員,這點付出太值了。”
柴油換魚獲,還換出合格船員,這筆賬合算。再繼續就不對了,除非能得到穩定的柴油供給。
“我這還沒有用雙船圍呢。要是處理能力強,這批漁汛全能拿下。你不知道啊,我打開聲納後,全是大面積的紅斑,全是你的菜啊。”
宋士達撓了撓頭,說:“急什麽,明年還會來。現在一切圍繞熱蘭遮城做事-----堅決不動搖!”
魯有根說:“是這個理兒,這有一好比啊,咱們就是那拖,熱蘭遮城他們就是那收索機。”
“對極了,晚上七點半左右,你和其他三個船長都到我辦公室來,大家聚一下。工程指揮部的人也過來。我們開個小會。”
“好咧,準時到。我走了啊,那幫小子還不知道忙成什麽樣子。”
忙成什麽樣?宋士達經過一次就受不了了。
宋士達可以幹農活,也可以下死力幹工地的力氣活,甚至于低眉順眼地去求下定單,但他肯定幹不了處理魚獲的工作。
腥臭全是腥臭,尤其是在把橡膠手套讓給女生們後,紮手不停地紮手。
到底爲什麽會紮手呢?宋士達仔細觀察了一下手中的大黃花和烏魚才發現,不是黃花魚有刺,而是手已經快泡爛了,變得格外細嫩了。尋常的魚鳍輕輕一碰,也是給人痛感。
不停地開膛剖肚,取籽,丢掉内髒。還好抹鹽鹵魚的工作是别人幹的。
好在那隻是正式捕魚後,第一批上岸的魚獲,穿越者們都還保持着好奇心帶來的興奮。
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的,偶爾還爲魚獲裏面跑出個烏龜歡叫幾聲。後來大家沉默不語,心中大概都盼着快點幹完,洗洗睡吧。
還好,世界上第一台低壓鍋爐一直平穩地運行着,爲他們提供大量的飲用水和洗澡水。
穿越前幾個月的讨論和修改,詳細地計劃書曾讓宋士達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設備的使用,都計算到一把錘子的使用壽命。物資的使用,連設備的外包裝都考慮到了。人員的使用,各個技術員和他們的其他技能的統一考慮,生出無數種外延來。各個發展環節差不多精确到小時了。
可是至少現在宋士達覺得某些設想有些搞笑。小雜魚和其它魚的内髒用來釀造魚油?算了吧,我給你二十公分以上的魚釀造吧,你可别說不要,效果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小雜魚和其它魚的内髒隻是肥田地的貨。
一幫子在物質資源極度缺乏的社會裏的家夥們,去計算物質資源極大豐富的社會,有些搞笑。還黃花梨、小葉紫檀的,就是個木頭。
宋士達在那時終于想明白了,應該保持對自然資源無恥的浪費,别的千萬别想!把穿越者極爲寶貴的休息時間用來處理黃花魚和烏魚籽就是個極大的浪費。
人啊,人是最重要的!
這真的不同于他的服裝廠,不能把效益放在首位而去管理。
宋士達果斷地叫停,算了,晚上九點多了,大家把剩下這些魚扔沙灘上吧!明天該捕還得捕,合格的船員很重要,練手吧。
洗澡間其實就是一個集裝箱改建。它在啓運前就被盯上了。如何能與低壓鍋爐适配,各種配件管道早就規劃好了。
當它被卸到河口基地後,還沒等裏面的食品加工設備完全卸完,技術員們就操着汽割機調好乙炔和氧氣閥直接開始汽割了。各種通道部位都畫在它的外殼上了,隻要不可能引起火災,割去吧,一會還上電焊呢。這可以完全叫野蠻裝卸、野蠻操作。
宋士達的辦公室兼卧室則是兩層集裝箱配制。用汽吊輕松地把兩個長6米,寬3米,高2.7米的中型集裝箱疊放。
技術員們一陣火花飛濺,窗戶有了,門有了,上下樓的通道口有了。隻不過像買了後世的閣樓一樣,可恥地沒有樓梯。後世是爲了省成本,而宋士達的辦公室是爲了省噸位。
李子強看到計劃書中的這一段安排後說:“親,你要是穿越前能瘦下來,我親自給你焊個鐵梯子,咚咚地上下,很氣派。”
宋士達當時給了他一個字的評語,滾!
原本還想配上洗手間、廚房、獨立卧室,可議論來議論去,宋士達自己笑了,說:“真想讓我們都住集裝箱啊,還保持十五年的壽命的,就是個過渡!”
衆人才反應過來,特麽的,不小心就走邪路裏去了。過渡期一切都湊和着用吧,想太多了。
當技術員氣割完後,技術員和宋士達仰頭看那個仍然有些黑紅的通口,技術員說:“宋董,木梯子結實,竹梯子安裝快,現在要是急着用,您爬繩子吧!”
宋士達也給了他一個字的評語,滾!
最終是用竹子搭了一架梯子。很結實的說,連桌子和床運上去都沒事兒。忙活了一陣兒後,宋士達董事終于睡在了陸地上的床上,還是二樓呢。他點了蚊香又放下了蚊帳。沒辦法,他隻有窗口而沒有窗戶,更沒有空調了。臨睡前,宋董事想了想熱蘭遮城那幫子家夥,應該比自己這裏好點吧。
不過通電倒是最快的。因爲他确實是這裏的最高職位,台式電腦、筆記本和ipd都要電源。
穿越衆們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工作上大家還是有分寸的,簽過合同,意味着你同意種種條件,沒有人逼你,沒有人騙你。員工們保證認真工作,公司也保證不延遲退休。
晚上七點半,所有人都到齊了。
衆人嘻嘻哈哈地把啤酒箱子打開,都挺小心的,知道這玩意還有用。換做後世,真接用手撕個粉碎的。
爲了這個小會,宋士達事先還做了一些準備。比如蒜頭,他細心地切成小片,又把香菜切成碎末,随後從食堂借了若幹小碟子。
弄得食堂負責人何清遠一怔一怔的。
“您要幹嘛?”
“沒事的,開個小會。你不要管了,好好休息,我這是爲了私事兒。現在大家對食堂很認可。”
何清遠聽到表揚當時就高興了,說:“那是啊,全是海鮮!鹿肉!鳥肉!變着花樣來。我可把所有香腸都放出去了,您可說過到時候有鮮肉啊。”
“有,有。熱蘭遮城那邊聽說都開始交易了。還有山豬呢。”
“山豬?什麽豬?”
“我也沒見過,電報裏就說是豬,懶得問,不過肉很好吃,明天就能送來。你再把辣椒油給我點兒。”
大家在宋士達的辦公室兼卧室裏開始開會了。
而宋董沒有什麽開場白,一邊擺弄着炭爐一邊說:“沒啥大事兒,大家一起聚一聚,聊聊工作。”
炭爐早在外面點過火,沒啥煙氣了。
宋士達拿出五對黃中透亮,色如琥珀的烏魚籽來。
“這是從那面帶來的東西,給大家嘗一嘗。”
宋士達不慌不忙地打開了一瓶五糧液,用棉花蘸着,一遍又一遍地擦魚籽。王建國連忙學着宋董的樣子,也開始擦了起來。
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宋士達優雅地把魚籽表面一層薄膜,擦得都脫了皮,然後把皮一齊撕掉。王建國也學着撕掉了表皮。
魯有根連忙接過來,在宋士達的指導下,把他們切成小薄片。
宋士達輕盈地把它們都架在小炭爐上,用文火慢慢地烤。烤到魚籽上鼓起一粒一粒的小泡,然後飄逸地灑下綠盈盈的香菜末,在魚籽暗黃色底調的映襯下,綠色的香菜末一下子把一種色香搭配的神韻引發出來……宋士達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大家,這算是大功告成。
他微笑着讓他們再配上切得菲薄的蒜片來下酒。
大家都小心地吃了一口後,嗯,香鮮适口,柔而不膩。
宋士達此時正在想着要播放哪首古筝曲更适合氛圍。
盧旺才突然說道:“老魯,你那裏有鱿魚吧?!這小口吃不過瘾啊!”
“有啊,我那活水倉裏還有大蝦和螃蟹。你們等着,我去拿。”
“沒孜然和辣椒面可不行,我去拿點兒。”江城說着就站了起來,說,“我去老何那兒找點兒,我知道這東西他那兒有。”
高雅,惬意,還有在這淡淡的懷古情調中,透着古典式傷感的小酌,就這樣被他們好心地變成了街邊燒烤。
當年孫德發在五個人聚會時,爲他們做得這一切,讓宋士達刻骨銘心。那是多麽的……
現在還是放《愛情買賣》吧,宋士達悲哀地想,難道他們真的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感謝書友大大yezhongye、bayuyang、流浪江南、xunhanga01、葦子的鼓勵。
希望得到其他書友大大們的打賞。
我悲哀地發現,盜版站的點擊量竟然超過了縱橫!如果您花不上一分鍾來這兒注冊,我會在曆史類别中排名前五,還可以在書評中批評我,投黑票等,這也不要錢,多好啊。您怎麽就不聽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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