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損失也是巨大的。戰争毀壞了一切。他的家人大多死于這場戰争,而且一個原本充滿生機的城市變成了死氣沉沉。飄泊了近十年後,他隻好接受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雇傭,來亞洲碰碰運氣。
在亞洲,他似乎找到了他的運氣。
他剛到台灣大員後,在1642年就跟随着彼特上尉率領的300名士兵,參加了攻打雞籠的行動。他勇敢的參加了敢死隊,冒着西班牙人的猛烈炮火,攻下了雞籠城,并使西班牙人投降。那一場戰鬥不僅使他得到了50裏爾的獎金,還讓他升到了上士的職位,手下有十五個士兵。後來他又參加了一系列的平叛。
最讓他驕傲的是,他在1645年參加了由商務員斯提恩和上尉鮑恩率領的征伐。那一次他們一共210人,爲了開辟大員至雞籠、淡水北部的道路并同時還要教訓一下不願意納貢的生番們。一路上他們燒毀了八個村子,摧毀了十三個村子的抵抗,一共殺死了126人,要不是大多投降地快,死的人更多。
讓所有人驚奇的是,1646年他們回到大員時,竟然是一無損傷。剛來不久的歐沃德總督嘉獎了每一個人。并許諾說,再有一次這樣的功績,就全體升職。這真是讓人期待。
唯一讓他遺憾的是,他沒有彼特和鮑恩上尉那樣的好位置。他們倆個一個負責淡水區域的稅收,一個負責基隆區域。當地生番總有反叛的行爲,所以才能讓軍人兼職稅收。可實際上,每次反叛都很容易被鎮壓,甚至火繩槍一響,他們就四處逃散。在那裏,他們是國王一樣的待遇。東印度公司裏,正宗荷蘭低地人才能升職更快,有更好的位置。
他隻能帶着15個人,租用漢人的福船,在海邊查打魚許可證。大員裏的荷蘭商船和漢人商船都需要護航,爲明朝商船護航主要是怕他們中途到馬尼拉。所以,塞爾文隻能雇傭漁船了。
打魚的漢人們老實,差不多都有打魚許可證,什一稅也主動交。所以這份工作對他來說,沒有挑戰性。不過,他還是喜歡上了這份無聊的工作。一是在他檢查許可證時,甚至無理地大聲呵斥他們時,他們的那種懦弱和害怕的眼神,很讓塞爾文滿足。而且,就算他們一點毛病也沒有,也會偷着塞上些碎銀子。開始他不理解,後來坦然接受,甚至故意找茬,總會有收獲的。
“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好,不是嗎?”塞爾文懶洋洋地對自己一個手下說。
“當然上士,如果現在是打魚的旺季就好了。”他的一個手下叫裏奇的人說。
“再過三個月才行,我們沒有他們那樣的好運氣,一年到頭都是收稅的好機會。”
裏奇是斯拉夫人,他知道上士所說的他們是指誰。
“聽人說,我們不久後就要往南部發展了?”
“是的,總督大人有這個想法。北部已經沒有空白區。”
“要是我們也能得到一個包稅區就好了。”
“這是我的夢想。”
海洋之心地在奔馳着,展現着從未有過的激情。1648年5月9日這一天的海況良好,正是遊艇發飙的好時候。
孫德發掃了一眼雷達屏幕,發現有一隻漁船,在東北方行駛,距離有12海裏。他沒有理會它,隻是在琢磨着衆人剛才提到的戰術。
堅決不上岸,在大員外港看了就走,堅決在白天行駛,晚上穿越回去。弄清基本信息就夠了。
孫德發明白,一群人突然有了擁有世界的夢想,會格外看重自己的安全。
下午四點鍾左右,他們沿着台灣西岸,按圖索骥,找到了大員。
果然是一座大港,這是衆人行駛了一天後,看到的第一個大型人工建築物。
稍微有些曆史常識的人,都知道1624年荷蘭占領台灣的台南,直到1632年建設了一座城堡:熱蘭遮城堡。它的名字也随着鄭成功成功收複台灣而永留史冊。
衆人拿起望遠鏡觀察,高約十米的城牆使人看不到内部結構,但它由三層建設組成的整個城堡卻非常明顯。它中部是半圓型的突起構成棱角,南邊兩個角則是四方體的角樓,上面能看到探出的火炮,西北方向最高的城堡上飄揚着荷蘭的國旗。仔細看去,上面還有什麽字體。管它什麽的,衆人一路狂拍,有了資料回去再說。
孫德發盡可能的接近城堡前的港口,以期得到更多的水文資料。港岸上的人對着這隻奇怪的船齊聲驚叫,沖着它議論紛紛,指指劃劃。港岸上沒有大船,隻有幾艘四五十噸的小船,它們都落了帆,停在港岸邊。
有的水手在船上亂跑着,還有的竟然開始擺弄船上的火炮。
“我們走吧,不要冒險了。”伍大鵬用測距儀又收集了幾個數據後說。
孫德發向東北方向一個漂亮的挑頭,昂然而去。剛走不遠,還聽到了一聲炮響。
傍晚,熱蘭遮城堡的總督官官邸。
台灣第九任總督歐沃德總督心神不甯地聽着港上水手的彙報。
一條白色的、閃閃發光的小船?穿着花色衣服的水手?沒有船帆還能有高達二十海裏的航速?窺視港口和城堡?
他實在不相信水手的彙報,如果不是衆多水手看到,他甯願相信是水手喝多了朗姆酒後胡言亂語。
“沒有船帆就隻能靠人力或畜力劃動,可是又怎麽能達到二十海裏?!除非有神力推動,可是有神力的話,又怎能被水手們的小炮趕走?”歐沃德總督的一番邏輯推理非常嚴密,問得水手張口結舌。
歐沃德總督沒有理睬垂頭喪氣的水手,直接下了一個判斷:該死的西班牙人,一定是他們裝神弄鬼!不甘心被趕出台灣,又來偷窺大員!哈哈,你們來吧,這雄偉不可攻破的熱蘭遮城堡将成爲你們的死地!
歐沃德總督抛給水手一個裏爾,說:“雖然你的消息不夠準确,但是至少你的忠心值得表揚。”
那水手點頭哈腰地離開了。
歐沃德總督對身邊的侍衛官哈伯說:“通知一下淡水和基隆的人,讓他們一定要小心西班牙人的挑釁。另外,加強港口的守衛,告訴那個幸運的蠢貨塞爾文,别總想着勒索可憐的漁夫,以巡邏警示爲主。”
哈伯恭敬地點頭領命。他對歐沃德總督是出自内心的尊重。
在荷蘭人占據大員的前期,由于築城和各項人事費用再加上與鄭家的糾紛等,大員的收入僅僅能持平而已。到了歐沃德總督上任後,針對大陸上戰亂不斷,他果斷地放棄轉口生絲、綢緞的貿易,加大硫磺、鉛、大米、糖、鹿肉的出口,同時大量遷引進大陸流民,擴大水稻和甘庶的種植不說,更是擴大了稅源。預計今年能達到四十萬裏爾的收入。是他剛接任時的兩倍。
更讓所有人尊重的是,他主動增加了工作人員和駐軍的各項收入,而并沒有像上一位廚房助手出身的總督加龍那樣,把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總部,給自己換來一個東印度副總督的職位,絲毫不理會手下人微薄的薪金。
歐沃德總督很快就不把怪船的事兒放在心上了,再怪又能如何?他有雄偉的熱蘭遮城堡和700名全幅武裝忠心耿耿的士兵,除了巴達維亞城堡之外,這裏是全亞細亞最難攻破的地方。
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到胡椒上了。
胡椒生意是歐沃德總督的神來之筆。雖然做爲主要的香料生意,胡椒很早就被荷蘭東印度公司四處販運了。從巴達維亞以10.5裏爾每擔的價錢購買,然後以14至15裏爾的價錢賣給大明大陸,每年8000擔左右,很正常的生意。但歐沃德總督接任後,通過研究大明大陸的戰亂情況,果斷地加大收購,達到16000擔,而且把轉銷價錢提高到18裏爾。
無論是巴達維亞的商人還他手下的員工,都被他的舉動震驚了。大陸戰亂時,按道理胡椒應該消費減少才是,加大屯集而且提高價錢,這是在做生意嗎?!
歐沃德總督沒有理會别人的私下議論,反而重金預定了1648年交貨的胡椒,數目更是高達20000擔。
結果就是那麽出人意料,截止到1648年,大員商館裏的所有胡椒全部售出,甚至最後一批是以19裏爾每擔的價錢售出。暴利,暴利啊,所有人都紅了眼。嚴格地說,按照比例看,在外貿生意裏還不到百分之百的利潤真不算什麽的。可是這性價比可太高了,巴達維亞到台灣才是多遠的距離?台灣到大陸又是多遠的距離?這一切就像是彎腰撿錢一樣。更重要的是歐沃德總督那超人一等的眼界,實在讓人佩服。
在一次舞會上,歐沃德總督得意地向巴結他的商人們說出了原因:“說出很簡單。第一點,戰亂時腌肉會大量增加,這需要胡椒;第二點,戰争正在向南方發展,那北方會平穩一些,有利于貨物的運輸;第三點,大陸商人有屯集貨物的習慣,我敢打賭,他們仍會這樣的。很幸運,我赢了。”
衆多淑女貴婦們爲他熱烈鼓掌,向他獻出媚眼。男人們爲他歡呼。歐沃德總督則謙遜地向大家一一行禮。但那時,他的心裏可絕對是驕傲,說出是很簡單,但一個準确的商業判斷絕對隻能出自聰慧的大腦和詳細的分析。
去年預訂的兩萬擔的胡椒很快就要交貨了。歐沃德總督心裏非常清楚,巴達維亞總督的表揚,商人的吹捧,這裏面有多少成分是爲打這兩萬擔胡椒的主意。誰讓他預訂了市面上百分之七十的産量呢?
歐沃德總督感覺真的要好好運做一下,不是爲了些許金錢,而要這些胡椒如何能幫他坐上巴達維亞總督的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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