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前半部分都對,就是結果不對。現在時間到了,戰軀還在,他卻直接被位面規則給排斥出了特羅爾世界。
迷惑隻持續了一瞬間,然後羅林就知道,他恐怕是被莎兒暗算了。
結果是,鑽漏洞的他被特羅爾世界列爲了黑戶,現在他身在無盡虛空,位面世界在他身上的保護自然也沒了。
“莎兒,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黑暗之主抓住了!”羅林大吼,當然,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股股意念波動。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這一切都是莎兒計劃好的。
他的聲音未落,羅林就看見一個巨大火紅色光影朝他撲來,然後他就看見一隻巨手朝他抓過來,一下将他抓在手裏,這手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以至于他根本無法掙紮。
緊跟着,周圍的景象開始飛快後退,特羅爾世界飛快離他遠去,頃刻間就成了虛空背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光點。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羅林發現眼前猛地一亮,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巨大光球。等距離接近了看,他發現,這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光球,而是由無數光點組成的一個集合。就和深淵是由無數暗點組成的一個集合類似。
他心中明悟,知道這裏就是神界了。
這個念頭剛剛産生,他就發覺他被巨手拖着進入了其中一個微帶紅光的明亮光球,他一下沒入其中,一陣光影變換後,羅林發現自己重重摔在了一片柔軟的翠綠草地上。
這裏的光輝有些刺目,似乎正是陽光直射的正午,剛從黑暗的無盡虛空中過來的羅林有些不适應,擡手遮在眉頭,眯着眼睛觀察四周的情況。
這是一片平坦的草原,幾乎算得上一望無際,遠處有幾處類似蒙古包一樣的民居,民居周圍有一大群羊,羊群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應該是牧羊人。
擡頭看,天空一片晴朗,碧藍碧藍,純淨地似乎要滴出水來。風吹在臉上,帶着草葉的清香,溫度不熱不涼,剛剛好。總而言之,這裏簡直和天堂一樣漂亮舒适。
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羅林轉頭看去,就見到了莎兒。
十幾萬年過去了,她的模樣卻沒有一點兒變化,不過打扮卻變了,以前她愛穿簡單利索的皮甲,這時卻穿着裙服,很普通的裙子,顔色素白,樣式類似于雅典女性穿的那種。
見羅林看她,她眯眼微笑,狡黠地道:“很意外,是不是?”
“原來你不是黑暗神。”羅林倒是松了一口氣,他旋即回想最初時刻方尖碑聯系無盡虛空時的動靜,當初回應回來的神力也不是黑暗屬性,而是火紅色的力量。
但後來發生的一切,石棺、日記等等,卻讓羅林相信這火紅色的力量是莎兒的僞裝,相信她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黑暗神明。
現在回想,羅林就發現他其實是完全被他發現的線索給誤導了,尤其是從埃魯手中得來,據說出自他本人之手的日記。
現在再一想,他就忍不住問道:“石棺裏的留言是不是真的?日記又是怎麽回事?”
“嘻嘻。”莎兒眨了眨眼睛,笑道:“埃魯是我的外甥,雖然時間久遠,親情淡薄,但我要他幫忙的話,你認爲他會幫誰?”
“幫你。”羅林知道自己掉局裏了,掉進一個用久遠時光進行打造的一個局,他想不中招都難。至于黑暗神力,不用想,肯定是莎兒僞造,又或者曾經擊敗某個黑暗神得來的。以她現在的力量,獲取一些黑暗神力并不困難。
“是喽。日記也不算僞照,是我讓你的神力化身寫的,他照辦了。石棺留言嘛,那是我的一時氣話,純粹是爲了吓吓你,當不得真。”莎兒一臉得意。
“那你把我騙出來是爲了什麽?你要我過來,完全可以直接開口。”羅林攤了攤手。
“直接開口?我要是這麽說了,你肯定會拒絕。打敗了黑暗軍團之後,你這家夥肯定會呆在特羅爾世界不出來了。”
“那可不一定。”羅林有些底氣不足,不過說實話,隻是出來遊玩一趟那自然沒問題,但他的确不太想四處冒險了。
莎兒得理不饒人:“在那裏,你可有妻有兒。爲了他們,你不惜放棄了經營多年的戰神神格,不惜放棄龐大的神力,硬要穿越時光回去。你說,這種情況下,我要是找你出來幹一件大事,你會答應嗎?”
羅林搖頭。
“這就對了。”莎兒在羅林身邊坐下來,半靠在羅林身上,下巴擱在羅林肩膀上,神态親昵,完全沒有長久分離的生分感:“你不想知道我找你來是準備幹什麽大事嗎?”
都到了這個地步,人已經碑騙出來,而且力量也沒有莎兒強大,說拒絕也沒意思,對方肯定會想辦法讓自己答應,他隻能問道:“你說吧。”
“是關于黑暗之主羅米爾松的事。”莎兒笑道。
羅林精神一凝,認真聽着。
“我之前說的話是騙你的,羅米爾松依然是不朽者,力量仍舊讓人絕望。萬年前他的确試圖征服特羅爾世界,也的确失敗了。但他坐擁無數深淵世界,一個位面的得失根本不會動搖他的根基。事實上,這十幾萬年來,他勝利的次數要比成功地多得多,總體來說,他的力量大大增加了。”莎兒歎息着。
已知的無盡虛空中有兩極,一邊是光明神界,一邊是黑暗深淵,作爲黑暗深淵的最終主宰,黑暗之主強大的讓神都感到絕望。
“那麽你讓我來?”羅林還是想不明白。
“再不能這麽任由黑暗之主強大下去了,我們要遠征深淵,而這麽做,就需要強大的戰士。所以,你被招募了。”莎兒道。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半神,恐怕無能爲力啊。”羅林攤了攤手,他并不想摻合這種事。
“事實上,你沒有選擇餘地。”莎兒遺憾地道:“羅林,這次征服的組織者是光輝之主。按照他的計劃,所有光明位面的強者都會彙聚過來。按照神界的時間尺度,招募已經進行了一千年,你被招募了,我也被招募了。”
“神界的時間尺度?”羅林抓住了這個他還不明白的詞。
“神界時間流逝非常緩慢,這裏一年,相當于特羅爾世界一百年。所以特羅爾十幾萬年時間,對我來說,隻過了一千年而已,不然你以爲我真有這個耐心跨越十多萬年來準備這麽一個這樣的騙局?”莎兒攤了攤手,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不等羅林說話,她繼續道:“光輝之主的本意是強行征召,而你就在名單上。不過我現在算是一個中等神,在神界也有一些地位,所以我将你安排在了我的麾下,你的征召計劃由我來具體執行。我想,如果是那種強行召喚的方式,你肯定會心生厭惡和抵觸。”
羅林聽的有些皺眉,他感覺光輝之主這舉動實在霸道到了近乎野蠻的程度,幾乎和黑暗之主有的一拼。
“生命女神什麽看法?”羅林問,他感覺生命女神應該不會參與這種強制性行動才對。
“生命女神保持沉默中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光輝之主似乎和她達成了某些協定。當然,她并沒有參與這次遠征計劃。”
好了,到現在這個程度,羅林算明白了形勢。
他被光輝之主強行征召了,他隻是一個半神,估計地位也不會高,最多就是一個小軍官,甚至可能隻是一個士兵。
他沒有拒絕的餘地,因爲光輝之主也是不朽者,力量深不可測,他肯定有辦法讓他屈服。
唯一讓羅林感到稍稍欣慰的是,他目前在莎兒麾下,莎兒好歹是他的舊情人,應該會有些照應。
但讓羅林感到憤怒的是,神界時間尺度太大,等征戰完畢,他要是僥幸還活着,再回到特羅爾世界。他的維安娜、他的孩子都有可能已經成了過往煙雲。
想到這裏,羅林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你在擔心回不去?”莎兒問。
“我擔心我無法實現我的承諾。”羅林咬牙。他擔心維安娜一直苦苦等他,他知道她一定會這樣。他擔心她在痛苦、孤獨的煎熬中渡過悲劇的一生。
一想到那副情景,而這一切全是因爲光輝之主的野蠻征召造成,這讓羅林心中對他痛恨的咬牙切齒。
特羅爾世界的戰鬥已經勝利了,他以爲他的生活将回複平靜,他也希望獲得平靜。
卻沒想到,在位面世界之外,一個強者的野心就讓他的意願破碎的一塌糊塗,他還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誠然,黑暗之主強大并不是一件好事,讨伐他也是應有之義,但羅林卻極度厭惡光輝之主這種違背自由意志的獨裁式征召。
‘你光輝之主的意願,就算再正當、再偉大、再光明,和我又有什麽關系?你如此做法,直接剝奪旁人的選擇權,和黑暗之主又有什麽區别?’這是羅林的想法。
在羅林看來,一個世界是不是天堂,與力量的屬性關系不大,黑暗也罷、光明也好,都無所謂。決定天堂的關鍵在于,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
沒有選擇,就沒有自由。再輝煌,也隻是光鮮的表象!再神聖,也隻是光明的地獄!
現在看來,三個不朽者中,黑暗之主和光輝之主都是一樣的貨色,生命女神則尊重契約和選擇,也是羅林最認同的一個不朽者。
在上古世紀那一次合作,生命女神得到了白霧之地的信仰,他和月神得到了自由。雙方算得上合作愉快,但這一次,但她這次卻罕見的沒有出言,這讓羅林感到十分失望,也十分不解。
每一個神的神性決定了她走的道路,而光輝之主明顯已經違背了生命女神的神性,她不應該不至于如此沉默啊。
羅林想不通。
莎兒能感受到羅林的憤怒,她安慰道:“對不朽者來說,時光并沒有不可逆的箭頭。你如果活着,立下功勳,又或者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了,就可以自己回到過去。你不是已經試過兩次了嗎?”
這個安慰很有效,羅林心中怒火稍減,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力量,反抗無益,隻會讓他自己遭受毀滅的命運。
他突然想明白,想要真正的自由,就必要有足以橫行諸界的智慧和力量。
這個覺悟讓羅林深深藏起了心中的怒火,變得平靜下來,他轉頭對莎兒道:“能和我說說具體的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