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當初的猜想得到了時間的驗證。
深淵意識如同羅林所想,的确比一般的世界擁有更強大的自保意識,但也許是因爲它的主人黑暗之主注意力被生命女神牽制的緣故,這種自保意識并沒有表現出多少個體意識的特征。
這片白霧之地,機械地以世界本身的規則來對抗悄悄崛起的淨化力量。
那頭形似霸王龍的深淵巨獸是這一區域最強大的深淵領主。羅林踩死的那個領主也在它的轄區内,某種意義上說是屬于他的領民。現在這巨獸視羅林和他守護的祭壇是外來侵略,千方百計地想要将至消滅。
但是,他同時也不允許其他地區的領主進入他的領地,因爲這同樣是對他的挑釁。
這樣的情況下,生命女神的祭壇在最初擴張的時候,就隻需要對抗一個敵人,那就是那頭霸王龍巨獸。
這一個月,霸王龍前來挑戰四次,平均每七天一次,傷一好就來,锲而不舍,執拗地要要擊敗羅林,摧毀祭壇。
每一次,它都被羅林擊敗,每一次,它總是能成功逃走。于是,應對巨獸挑戰就成了羅林的一個周常任務。
所以,這一個月很平靜。
當然,羅林的事并不止這麽點。雖然他是強大的守護者,但守護祭壇,依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
他必須完善祭壇的防護體系,這就需要更多的戰士。
此時的小鎮已經被重新命名爲‘西格佛斯’,意思是‘神眷之地,聖潔之所’,雖然祭壇的力量已經淨化了五十公裏範圍的土地,但其中的居民卻仍舊隻有200多人。
這些都是普通人,不是戰士,讓他們在田裏種植莊稼是一把好手,但要說戰鬥?那和讓他們去送死沒有區别。
于是,艾倫開始了第二步計劃,去周邊抓怪物來淨化,以快速補充西格佛斯的居民數目。
這任務自然得靠羅林,不過在他出發之前,西格佛斯邊界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随着聖地的擴張,西格佛斯東部邊界接觸到了一個中型的蜥蜴人巢穴。
蜥蜴人,一種可以自我繁衍的穩定深淵族群,祖先已經不可考據,他們喜歡住在地下,并且擅于挖掘,這讓他們的巢穴猶如地下迷宮一般錯綜複雜。還有一個重要的特點是,巢穴的出口離他們真正的住所有很長的距離,至少有一千米。
正因爲如此,當聖地的淨化光罩擴張時,首先封住了出口,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處可逃了。
這個被封住的地下巢穴裏足有三百多個蜥蜴人,有老有少,有嗷嗷待哺的幼兒,有身強力壯的蜥蜴人戰士,是一個完整的蜥蜴人部落。
在絕望中,這三百多蜥蜴人體内的深淵力量全部被淨化了,顯露出了他們本來的模樣。
現在,最大膽的蜥蜴人已經從洞穴中爬了出來,這家夥是個戰士,身高近兩米五,身上的肌肉線條充滿了爆炸性,他手上拿着蜥蜴人常用的武器堅石矛。
當這家夥哆哆嗦嗦地從洞穴中出現之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衣裙,肌膚如玉,渾身充滿聖潔感的女子,正是月神艾倫。
然後他感到身後有異樣,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背後的黑森林中,一頭恐怖的深淵巨獸正看着他,眼中的血紅光芒刺得他打了個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叫什麽名字?”艾倫感興趣地看着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巨人,對,這已經不是蜥蜴人的模樣,除了身材高大之外,外形完全和人類一樣。
艾倫态度雖然冷淡,但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壓迫感,這個巨人好歹還會說話,他敬畏地道:“我叫列奧納多。這是怎麽回事?這裏到底在哪?你又是誰?”
“我叫艾倫,生命女神格瑞絲迪女士的使者,這片土地的黑暗被驅逐了,成爲了生命女神的聖地。你體内盤踞的黑暗也被驅逐了。現在的你,才是你真正的模樣。”
列奧納多哆嗦地往後看了一眼:“那是怎麽回事?”
“他是聖地的守護者,生命女神的戰争使者。”
列奧納多稍稍放心,他轉頭四顧,發覺周圍的天地出現了巨大的變化,首先是周圍的白霧消失了,樹木變成了綠色,天空中竟然出現了白色的雲朵,還有藍天。
最讓人震撼的是,在藍色天空中間,出現了一個溫暖而刺目的金色光球。這光球的光芒照在身上,能感覺到非常的溫暖。這時候,一陣風吹過,天上的雲朵遮住了金色光球,列奧納多感覺到身上的溫暖感随之就消失了。
這個曾經的蜥蜴人頓時怅然若失,看着天空遮住太陽的白雲,擔憂地道:“它還會再出現嗎?”
他很喜歡那溫暖的感覺,雖然隻體驗了一會兒,但卻已無法忘懷。
“在聖地裏,還會出現。但在那邊,在黑暗盤踞之地,它将被永遠地遮蔽。”艾倫指着不遠處的黑森林。
列奧納多轉頭看去,看到的是他生活了一輩子的熟悉景色,灰色的天空、冰涼潮濕帶着惡臭的空氣,永不消散的迷霧。
凡事最怕比較,親眼目睹了聖地的美麗清新,感受了此地五彩缤紛卻充滿生機的世界,還有那難忘的溫暖,再回想過去的日子,列奧納多知道,隻要有任何可能性,他都不會再去體驗那噩夢一般的生活了。
“神使,聖地會一直存在嗎?”列奧納多問道。
艾倫搖了搖頭,臉露迷茫。
“它會消失?”列奧納多大吃一驚,如此美麗的世界竟然會消失,那以後他是不是隻能在夢中體驗這份難忘的溫暖了?
“我不知道。”艾倫搖頭:“生命女神祝福了這片土地,但黑暗也絕不甘心被擊退,他們會反擊,會毀滅這片聖地。我不知道女神的戰争使者是不是能一直擊退入侵之敵。我也不知道黑暗的反擊到底有多強大......”
艾倫的話還沒說完,列奧納多就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大喝道:“我手中的武器不是擺設。誰想毀滅聖地,就是我的敵人。我的矛會戳穿他的心髒!”
“你一個人可不夠。”艾倫搖頭。
“我還有族人,我有三百族人,他們都是勇士,即使現在不是,将來也會成爲勇士!”
說完,列奧納多掉頭就鑽進了巢穴,過了十幾分鍾,洞内傳來動靜,一個一個蜥蜴人,哦不,是巨人從洞内鑽了出來。
這些巨人中有一百五十多人是已經成年的年輕人,身體都很壯實,即使是女人也是如此。有五十多人是未成年的小孩,有還在襁褓的,有五六歲的幼童,也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他們的身量都非常高,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就和小鎮裏的普通人差不多高,身體也非常壯,是天生的戰士。
另外還有五十多人則是中年人,老年人很少,這也正常,在殘酷的深淵中,年老體衰的生命隻能被淘汰,因爲食物非常有限,它必須首先滿足壯年個體的需求。
列奧納多應該是族長,他一直走在前面,并且受到其他巨人的尊敬,他走到艾倫身邊,尊敬地道:“神使,我們都将爲聖地而戰!”
艾倫心中喜悅,她能看出來,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出現在這裏,真是雪中送炭啊。
第一次,她冷淡的臉龐上出現了微笑,雖然隻是淺笑,但卻像一朵花在她臉上盛開一般,巨人們全都看地呆住了。
“歡迎,戰士,爲了神的榮光。”艾倫道。
“爲了神的榮光。”列奧納多無師自通地回應。
有新加入的強大戰士自然是件好事,但這些戰士的安排卻是一件麻煩事。
食物、住處、武器,還有該怎麽和西格佛斯原來的居民的和諧相處,這些都要小心安排,要是出現沖突,導緻内亂,那可就悲劇了。
好在艾倫好歹曾經構建過精靈社會,對這些事幹的還算得心應手。以生命女神的名義,她将這一切處理的十分妥當。
不過她的這些安排隻是暫時的協調,離真正的處理問題還早。安排好巨人之後,艾倫就來找羅林讨論。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羅林是深淵中唯一一個能和她平等交流,并給出有用建議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沒這個眼光和見識。
“現在人還不算多,但可以預見,聖地中的人會越來越多,必須開始準備生産食物,開采礦山、打造武器、組建軍隊,事情開始複雜起來了。”艾倫歎口氣,一想到這些都要由她親手搭建起來,她就感到頭疼。
因爲羅林的擊退策略,這個基地順利地渡過了脆弱的新生期,現在,這基地開始呀呀學步,開始邁出了第二步,各種新的麻煩也撲面而來。
想着想着,艾倫的眉頭就皺起來,她一臉的煩躁。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卻沒聽見回答,擡頭一看,就見羅林的腦袋依舊老神在在地擱在地上,眼睛半閉半睜,似乎在打盹。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艾倫覺得心中有怒火湧出來。
羅林眼皮動了動,睜開了,說道:“找些幫手吧。多觀察,找那有能力,有野心的那些人,讓他們幫你分擔吧。”
“他們行嗎?”艾倫持懷疑态度。
“生命的本能就是生存。爲了生存,生命能爆發出恐怖的潛力,你說他們行嗎?”深淵魔龍羅林看着月神,大嘴的嘴角微微翹起,顯出了一個睿智的猙獰微笑。
艾倫之策在家長式的控制,羅林之策在因勢利導,這就是根本差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