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了一會,生活制片就在大家的期盼中,說出了他最經典、最受歡迎的一句話。
徐浩作爲小領隊,把盒飯領來,一個一個發下去。
盒飯質量不高,花菜、酸辣大白菜、海帶肉絲以及一份梅幹菜扣肉,肉超級肥沒有一絲瘦肉。
不過徐浩喜歡,他就是喜歡吃肥肉:“你們有誰不吃肥肉,給我給我,我替你們解決煩惱。”
“我不吃,給你。”劉伊瑤用筷子把肥肉都夾給了徐浩,大家都還沒有動筷子,自然沒有衛生不衛生的問題。
要走了劉伊瑤的肥肉,徐浩又看着胡雪瓊。
胡雪瓊沒有回答,直接咬了一口肥肉,意思不言而喻。
徐浩又看了看楊晨他們。
“不要看我們,我們都喜歡吃肥肉……”
吃飯的時候,是群演們最開心的時刻,大家有說有笑,就把一頓飯給解決了。吃完了飯,沒休息幾分鍾,就開始拍戲了。劇組水桶般粗壯的超級大燈點亮,整個鐵索橋附近都照得跟白天一樣。
兩個女主角沒看見人,倒是有幾個配角,換好了破舊的衣服,出現在了吊橋的一端。執行導演拿着劇本卷成筒,在跟幾個配角說戲。大約十分鍾後,執行導演走到了群特這邊,開始布置任務。
“一會演員說話,你們就跟着點頭。”
“他要走,你們就圍過來。”
“明白了吧。”
兩條很簡單的命令,群特們自然領會,全都點頭。
執行導演跑過去向坐在屋子裏、翹着二郎腿的導演彙報一下,随後走出來,對所有人喊:“來,先走一遍戲!”
接下來,大緻的戲份是這樣的。
演員甲,看着像排長:“敵人的火力太強了。”
徐浩等群特跟着點頭。
演員乙,看着像班長:“我們必須在淩晨之前拿下泸定橋,讓後續部隊順利過河!”
群特跟着點頭。
演員丙,看着像小兵:“排長,讓我先來!”然後就要沖出去。
群特圍過來。
排長一把拉住演員丙,再做個低頭躲避爆炸的姿勢,大家也跟着躲避炸彈。事實上爆破點沒有炸,這隻是排戲。
“不要沖動,我們時間越是緊迫,我們就越需要耐心!現在聽我安排,一班、三班負責火力掩護,二班跟我沖!”
演員乙:“不,排長,讓我們一班沖吧!”
“都不要争了,聽我的決定!”
然後,排長帶着二班的幾個群特,呼啦啦離開了場地。
排戲很順利,執行導演很滿意。
接下來自然就是正式拍攝了。
現場十分忙碌,燈光師忙着喊:“小柳,小柳,光強了,拿片子虛一下。”片子就是那種反光闆,演員在拍攝中如果不用反光闆、擋光闆這些片子襯,拍出來的影像就沒那麽好的效果。
隻是,徐浩他們這群群特,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臨近拍攝開始時,還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一架飛機閃着燈光,轟鳴着從劇組頭頂飛過,錄音師就喊:“等一下,等飛機過。”
徐浩腦子裏莫名就想起了,來橫店時,聽别人閑聊,說過的一個笑話。笑話就是調侃劇組的,總結劇組裏每個人最常說的話。
制片主任:“這戲沒啥錢。”
導演:“卡,再來一條,過!”
演員副導:“導演,這人戲絕對沒問題!”
執行導演:“來,先走一遍戲。”
場記:“碼。”
錄音師:“稍等,有飛機。”
攝影師:“往畫左點。”
服裝師:“老師換下鞋。”
化妝師:“稍等,吸下油。”
道具師:“老大沒準備啊。”
燈光師:“三兒,拿片子虛一下。”
現場制片:“現在沒車。”
生活制片:“飯來了。”
統籌:“沒景啊。”
演員:“對不起,再來一遍。”
司機:“主任,我從來不偷油!”
群衆:“啥時開飯啊?”
雖是一種調侃,也是簡筆勾勒的衆生相,徐浩想起來,還真是這麽回事。每個職業都有最常說的話,至于司機和群衆,那應該算是一種戲谑了。哪有司機整天跟制片主任說自己不偷油的。
……
飛奪泸定橋的戲份,拍攝的很順利,對于群特們來說,是這樣的。
一直拍到晚上十一點,結束了《狙擊》劇組的戲份。回去的時候,張政等在天宏賓館,跟徐浩一起離開,順便聊聊最近幾天的工作情況。張政剛當上群頭,一直都在忙着開辟新的劇組,四處送禮拉關系要好處。
對于帶隊的事情,并沒有怎麽關注。
徐浩簡單的說明了一下,事實上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帶隊幾天,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嗯,那就好,馬上29号,《希望使命》要開機了,我手裏面拿到幾個特約,到時候你也報一個。”張政随意的說。
徐浩興奮的點頭:“是嗎,那真不錯,我還沒跑過特約。”
張政風.騷的順了一把頭發:“以後特約還能少了?”
“爽。”徐浩言簡意赅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行了,你回去早點睡吧,明天還得早起。”
“老大,你等一下,我送你點東西。”
“喲,你小子這是要賄賂我,送我東西?”
“必須的嘛。”
徐浩要送的東西很簡單,就是龜苓膏,他不喜歡吃這東西,放着也是放着,還不如拿來做人情。一次就給張政搬了兩件。
“這是龜苓膏,我跟楊晨他們幾個這兩天腦子一熱,要去練攤,就挑了這個。結果太難看了,賣不掉,也懶得再去賣,大家就把龜苓膏給分了。老大正好幫我消滅掉一點。”
張政沒有推辭,将龜苓膏放進了車尾的簍子裏,然後笑說:“你們幾個閑的蛋疼是吧,還去練攤,哈哈。選什麽不好,偏偏選這種帶包裝的吃食,這種東西超市又不是沒得買,非要去你們攤子上賣,根本性錯誤。”
“這不是都沒練過攤,亂碰的嗎。”
“你要真想練攤,改天到我家吃飯,讓你嫂子教你,你嫂子白天在廠裏上班,晚上隔三差五去農業銀行那邊練攤。”張政說。
“嫂子也練攤?”徐浩知道張政有個對象,快要結婚了。
“練攤多少能補貼一些家用,宋老大家屬也在練攤,都是晚上抽時間去,耽誤不了什麽事,閑着也是閑着。”
兩件龜苓膏不算什麽,不過徐浩能夠感受到,他跟張政之間的關系,更親近了一步。
禮尚往來。
送禮往往是拉關系的最好方式。
倒不是說大家的眼皮淺,就認準了送禮,收好處。而是通過送禮的這種方式,互選傳遞一些心意和誠意。徐浩送的是兩件不值錢的龜苓膏,但是在張政眼裏,這是徐浩在心裏把他放在重要位置的表現。
對他尊敬的一種表現。
身爲大群頭,自然喜歡這樣的小領隊。
《詩經·大雅》裏面有篇詩句,叫“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意思是說他送我桃子,我拿李子回贈他。這才是人之常情。如果僅僅是送了桃子,卻收不回來李子,以後誰還送桃子,傻啊。
“你回去吧,我走了。”騎着電瓶車,張政揮了揮手。
“老大慢走。”
張政走了,徐浩返回出租屋,還是很高興的。兩件自己不喜歡吃的龜苓膏,換來的卻是張政的親近,這預示着自己小領隊的身份愈加穩固。不過高興之餘,他也有些龇牙,自己終究也是一個俗人,很自然就學會了送禮。
“俗就俗吧,人總要面對社會!”
對着鏡子打了一趟拳,再接着涼水沖澡。
冰涼的水特别降溫。
卻降不了徐浩内心的火熱。
張政手裏面拿到了《希望使命》劇組的特約,分給自己一個,自己即将出演特約了!
“29号開機,今天25号,還有三四天時間。”
“特約,我來了!”
……
橫店很大,橫漂很多。
橫店也很小,同時開拍的劇組,也就那麽三四十部,等戲、集合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老工會、萬豪大酒店、影都賓館,橫漂互相遇到的概率,非常大。
昨天徐浩還在想,那個白胡子老大爺,這麽老了還來接戲,怪可憐的。
今天早晨,就看到了老大爺。
蹲在老工會門外的台階上,一個人。
“《最後的戰士》劇組,都上車。還差五個群衆,有誰要報名。”昨天發通告,沒把群衆招滿,徐浩隻能早晨來老工會喊人。
沒想到等戲的人還不少,一下子就圍過來七八個人,包括白胡子老大爺。
徐浩補充了一句:“都有演員證嗎?”
“有。”白胡子老大爺嗓門最大。
今天《最後的戰士》群衆演員的戲份,有過交代,是飾演難民,沒有外形、年齡的要求,徐浩看白胡子老大爺年紀這麽大,不容易,第一個就點了他:“老大爺……你們兩,還有你們兩。”
五個人輕松招齊,大巴車開動。
随後徐浩把他們五個人的名字給記一下,知道了白胡子老大爺,名叫呂松山,已經66歲了。
因爲今天人多,車裏的座位不夠,呂松山沒位子。
徐浩不好意思讓他站着,也不見有人讓位,隻好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他:“老大爺,你坐吧。”
“哎,謝謝,謝謝,小夥子好人啊。”呂松山不住的道謝。
“沒事沒事。”
坐下來之後,呂松山就說:“我13号來,到26号,13天了,今天第一次報上戲,小夥子,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