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記不起這是誰寫的詩了,他此刻也無意去追究這首詩,究竟要表達什麽。他隻是感覺自己的狀态,很貼合這首詩描寫的字面狀态。
騎在山地車上,微微有些醉意的腦袋,被夜晚并未冷卻的風吹過,有種人生如此倒也值得的感慨。
既然杭.州過得跟汴州一樣舒服,把它當作汴州又有何不可。
不過徐浩隻是騎車時,陶醉的享受了片刻醉酒的胡思亂想。等他到家時,上了樓體,看到大晚上還在走廊上梳頭發的恐龍妹,一切黃粱美夢式的感覺,霎時間消失殆盡。
恐龍妹似乎剛剛洗完頭,一邊梳頭,一邊等着晾幹。
“呃,你好。”
“你好。”
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徐浩就快速的掏出鑰匙,開門鎖,進了屋,真是片刻也不想跟恐龍妹在一塊。回到屋裏,徐浩拿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喝剩下的半瓶農夫山泉,咕咚咕咚就喝到見了瓶底。冰涼的礦泉水,讓他稍微清醒一些。
揉了揉發脹、發暈的腦袋,坐在床邊。
先是腦袋空空如也的定格了一分鍾,接着才回憶起,今晚酒桌上的種種。
張政和蔣桂芸最終把楊善軍灌了個半醉,從精明人醉成了牛皮大王,把導演譚悄的身份吹上天了,又把自己跟譚悄的關系吹成鐵了。總之一句話,他楊善軍在《最後的戰士》劇組,是很牛比的存在。
但是徐浩現在想想,楊善軍也許并不是變了一個人,而是在裝傻充愣。
因爲從頭到尾,他在喝了酒之後,都表現的很粗魯,大嘴巴,吹牛比,一副“有事你找我”的架勢,可一旦轉移到實質性的問題上,他就顧左右而言其他,或者幹脆轉移話題。
張政想要擡高一點抽成的價格,楊善軍扯到當年他在《一代宗師》劇組當助理的故事。張政想要接他手中的特約合同,說手裏有資源,楊善軍就說《最後的戰士》主演是蘆芳生、石安妮。
甚至還把話題找到徐浩身上,說:“徐浩這小夥子,長的還不錯,就是臉上的線條不夠硬朗,應該多練練武,增加一點陽剛之氣。”
徐浩就應承說:“楊導,其實我會一點武。”
楊善軍追着問徐浩練過什麽武,徐浩回答說軍體拳,然後楊善軍就哈哈大笑起來,很看不起徐浩和他的軍體拳。
當是時,徐浩真想脫了衣服,就在小包廂裏打一套,讓他見識見識。究竟是袁八爺的徒弟編排的招式帥,還是自己得自未來的軍體拳帥。不過包廂很小,施展不開,晚上的主要任務也不是顯擺,徐浩忍了。
心想以後總有機會亮瞎楊善軍的眼睛。
最終這頓酒,并沒有達到張政預期的目标,敲出幾個特約來。安慰的是,臨走時楊善軍也明确說了,如果張政有比較不錯的特約資源,可以向他推薦,他會幫忙安排試鏡。
聊勝于無。
“楊善軍是個老江湖啊。”
仔細把酒桌上的對話回憶一遍,徐浩發出一聲感慨。他在腦子裏,來回總結楊善軍的行爲,覺得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楊善軍知道自己喝過酒之後管不住嘴,所以就索性變得更徹底,以吹牛比來遮掩這個缺點,讓話題順着他走。
這是一種很好的保護手段。
讓人以爲他好搞,其實什麽都搞不到。
值得學習。
隻是并不适合徐浩,徐浩在喝過酒之後,腦子轉的特别快,但是嘴巴就跟不上了,不但跟不上,連平時的利索勁都沒了,變成了悶葫蘆。當然,楊善軍的本領徐浩學不會,卻也能受到一些啓發。
人要時時刻刻懂得保護自己,尤其是保護自己的口袋。
楊善軍以裝傻充愣吹牛比來保護自己,那他徐浩也可以用“喝點酒就要倒了”來掩蓋自己。别人一看你不能喝酒,喝點酒就要醉,但是又拼了命陪大家,不拖後腿不敗氣氛,肯定就會産生一種好感。
諸如,“這小夥子實在”、“誠意滿滿”、“很尊敬人”這樣。
“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頓飯給徐浩帶來了很多的感悟。
……
時間十點半。
明早五點就得去全興賓館帶隊。
在橫店做群衆演員,早期拍戲是家常便飯的一件事,很多劇組都是要求6點之前趕到劇組,這就要求群演們在五點多就得起床坐車。而身爲小領隊,肯定要比群演們起的還早,才能保證不拖延時間。
所以徐浩現在就決定睡覺了。
也不知道是因爲喝酒了,酒精刺激太興奮,還是不習慣這麽早睡,徐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又想到明天早晨,自己就要第一次帶隊去拍戲,而且還是帶着六十号人馬,走起路來應該很拉風吧。
但是,接着,徐浩就心情糟糕起來。
因爲他隻顧着報戲報戲,結果忘了給自己報上群特!
“暈啊!我明天竟然沒戲拍?”
“那我在旁邊看他們拍戲看一天?”
“這……悲劇!我竟然把我自己給遺漏了!”
越想越不得勁,越來越睡不着。
徐浩幹脆爬起來,打開電腦,準備寫一篇日記。來靜一下自己的心。不管是畫畫還是寫日記,都是一種能夠快速靜心的方法。
十分鍾後,一篇亂七八糟題材的日記,完成了。
《九五至尊的九》。
“2015年4月19号,橫店,夜,晴。”
“來橫店九天,一切比我想象中要完美,不是說沒有遇到困頓以及迷惘,而是一切都很簡單的解決了,僅僅是付出一點苦和累而已。和我付出的東西比起來,得到的東西要遠遠超過,超過太多太多。”
“我先來想想我認識了多少人。”
“宋老大宋玉成、楚軍、歡哥劉歡、桂姐蔣桂芸,以及老大張政。陸兵、姜山、陳趙明、李方平、勞爾江、季翔、楊晨、李玉凱……還有那麽多美女們,趙子晴、李曉櫻、孫麗麗、劉彩霞、劉伊瑤、胡雪瓊……”
“還有很多見過面,聊過天,但是不知道姓名的人(還有選擇性忽視的人)。”
“人與人的接觸是一門複雜的學問,尤其是與社會上的人接觸,來之前有一些擔心,在學校裏大家經常會說,社會多麽多麽黑之類。現在,我也勉強算是橫漂一員了,九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從我認識的人中,我發現社會其實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好人很多,很熱情,很有愛。大家因爲懷着同樣的夢想來到橫店,互相之間扶持、幫助,都在努力把橫漂這個群體,打造成與北漂不一樣的境地(北漂是什麽樣的,我不清楚,反正大家提到北漂,想到的都是淚,據說還有人被逼着賣血)。”
“在這裏,着重要寫一下我的老大張政,政哥(老大是大群頭的稱呼,不是黑澀會老大,我已經金盆洗手多年……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政哥對我很照顧,一個星期沒到,就提拔我爲領隊。我這個升職速度,在橫漂中也算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是這樣的說的嗎)了。領隊就是帶領群衆演員去劇組拍戲的人,幫助大群頭管理一下隊伍。”
“壓力山大,真的,我在橫漂中年紀最小,經驗最少,資曆最淺(看,排比句)。能不能把隊伍帶好,是對我最大的考驗,哦,忘了說,今天剛剛正式上崗,已經完成了發通告、報名字兩項流程,明天早晨五點要趕去全興賓館,跟車去老工會,正式帶隊!”
“這一場戲是《最後的戰士》(知道嗎,《抗日奇俠》的武術指導譚悄擔任導演,動作戲絕對火爆)。我們一共招了五十個群衆,十個群特,加起來六十個人。帶隊肯定特别拉風,明天我拍幾張照片,放進來。”
“話說,明天五點就要到全興賓館,我現在竟然還在寫日記,不去睡覺,太不敬業了!”
“有點失眠,可能是喝酒的原因。今晚跟劇組的副導演楊導一起吃飯,酒桌上拼了有小半斤西鳳,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沒醉,但是頭暈難受)。但也值得,從楊導身上,學到可不少有用的知識。”
“書本上跟你說一千種一萬種道理,都比不過你接觸别人,從别人身上學來的道理,對自己更有用。”
“好吧,下面不知道該寫些什麽了,就到這裏結束吧。”
“最後。”
“我是徐浩,我爲自己帶鹽(我不是陳歐,不用給代言費)。”
“晚安,做個好夢吧。”
徐浩的文化水平有限,文筆一向就是這麽渣,這麽亂。但是他喜歡寫日記,去分享和記錄自己的生活曆程、心路曆程。也許幾年後回過頭再翻看這些日記,還能找回一些丢失掉的純真與天真。
日記發布,徐浩的心也随之而安靜下來。
打了個哈欠,檢查一遍鬧鍾,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
很快,他就睡着了。
也許,下一個好夢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