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邊的浪潮自遠方翻滾而來,水域極其猛烈,海水并非是深藍色的,而是略微帶着一點兒灰色,卻恰好映襯了這樣灰暗的天空,一眼望去,水天一色,日漸薄暮。
深褐色的沙灘上,排列着一顆顆椰樹,咕咚一聲,碩大的果實砸落下來,這顆果實大概有尋常椰果的三四倍大,冒出的汁液是純白色的,單是看上去就讓人垂涎三尺。
海風從海面的另一頭吹來,不是很猛烈,但卻帶着冰澈刺骨的涼意,吹散了秦楚兒的頭發,青絲飛舞,衣袂飄飄,猶如仙女一般。
“前方,就是魔海了啊……”望向眼前一望無際的海域,楊天感歎了一聲,倒是并未發現什麽異常,更沒有見到當初沐雨所說的,這片海域上的九個模糊的島嶼。
“你看,那邊有一排排屋檐,好像是一個村落。”
順着秦楚兒手指的方向,楊天将視線望了過去,卻發現在這片海域的邊緣處,交雜錯亂的是一排排簡陋的茅屋,海風吹過,仿佛一個不小心就能夠被吹倒似地。
“去看看吧。”
楊天道了一聲,當先朝着那個地方飛去,他隐隐懷疑這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當初沐雨口中所說的上古遺民,否則以處于這個地界,按理而言,應該不會有人迹的存在才對。
在進入魔海之前,他希望能夠打聽到足夠多的消息,畢竟這片海域極其古怪,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與其到處亂竄,不如打聽到蛛絲馬迹再行動來得好。
馭虹的速度很快,幾乎眨眼之間,楊天就已經來到了這排茅屋的上方,可還未待他看清那下方到底有着怎樣的存在,數枚鋒利的箭羽從四面八方破空而來!
楊天何其敏銳?
大手一伸,乾坤尺在手,飛速揮懂,将這些箭羽盡皆抵擋下來,折成了兩截兒。
而與此同時,他也終于看清了這攻擊他的罪魁禍首,那原本嚴嚴實實的沙地上,一個個全身漆黑,手持自制弓箭的土著人我爬了出來,說是土著人,那是因爲從第一印象,在楊天的眼中,這些人的形象就和記憶中的印第安人有的一拼了。
這數十個從沙地中爬出來的土著人,其中有男有女,他們身上都紮着茅草,抵擋住身體的重要部位,單從年齡上來看,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歲,而最小的隻有六七歲左右。
“你們是誰!爲什麽來我們村子!”
從這群土著人中,走出了一個看似十三四歲的少年,也是這裏年齡最大的,他一臉警惕之色,口中說着讓人聽着極爲别扭的話語。
“他在說什麽?”秦楚兒微微皺眉,傳音道。
楊天詫異了一聲,心中瞬間釋然了,想當初在地下陵寝時也是如此,那時候太古諸王的文字也隻有他才看得懂,而今,面對這些土著人,說的話明明就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可是他卻依然能夠明白。
盡管連楊天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麽,但他也不多想,而是開口問道:“你們的長輩呢?”
話一說出口,楊天就呆住了,因爲他說得赫然也不是這個時代的話語,而是和這裏的土著一樣的語言。
不僅如此,秦楚兒也是一臉詫異的看着他,神色中盡是不解。
其中一名年紀較小的少女走了出來,閃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是純樸的伸出手指向海岸,似乎在提醒着什麽。
可是她剛做出這個舉動,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她頓時一怔,卻是強忍着淚水,滿臉的委屈。而那最先說話的少年一臉冷漠,有些厭惡的看了少女一眼,不知在嘀咕着什麽。
楊天詫異了一下,至于秦楚兒,卻是早已按捺不住,出手便将那名少年制服住了,冷冰冰的道:“你這孩子,怎麽二話不說就打人了?”
這名少年哇哇大叫:“放開我!你算哪根蔥?達瑪回來了!我讓他們收拾你!”
秦楚兒壓根聽不懂,楊天也唯有解釋,又驚又怒,卻也頗爲無奈,這才松開了少年。
潮汐過去,那海岸邊上,一個個小黑點爬了上來,他們的年齡看上去要比這些小屁孩大很多,多數都爲男人,身強體壯,隻不過個子相對都比較矮。
幾人手中都拎着一個大網,網中捕撈着一些海魚,但讓人覺得惡心的是,這些全部都是死魚,有些都快腐爛了,冒着黑色的汁水,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秦楚兒也是,完全對這群人不明所以,都快嘔吐出來了。
可是楊天卻看出來了,這些人應該是出去捕魚去了,隻是難不成這片海域真的是一片死海嗎?
這裏的人,都要天天靠吃這個爲生?
這真的是上古遺民嗎?
天邊的最後一片薄暮也消失在盡頭,三三兩兩的黝黑壯年爬上岸來,一路朝着這邊走來,爲首之人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他的頭頂帶着一根金屬圓環,上面刻着斑駁的留痕,似乎是一代代相傳的信物。
“達瑪!”那名年紀最大的少年叫了一聲,踩着厚實的沙灘沖了過去,一下子抱在了老人的膝下。
“羅逸,怎麽了?”老人一邊笑着問道,同時将視線掃了過來,靜靜的看了楊天一眼。
羅逸不敢怠慢,連忙伸手指向楊天,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神情激動,還忍不住大罵了幾聲,看得出他十分氣憤。
秦楚兒雖然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但卻能夠看出少年在破口大罵,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險些又再次出手。
慶幸的是,就在她快按捺不住的時候,楊天卻連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制止住了。
少年說完了,仍舊不解氣的瞪了秦楚兒一眼,反倒是那老人心平氣和的走了過來,用正宗的這個時代的語言道:“年輕人,你們從何處而來?”
楊天不敢怠慢,連忙恭敬道:“前輩,我們從荒漠的另一端過來,偶然迷失了,才流落至這裏。”
楊天說謊了,有過當初沐雨給他的信息,他自然沒有交代有關魔海一事的任何丁點兒,以免遭到當地人的排斥。
他打算靜觀事變。
“從荒漠另一頭過來?”老人詫異了一聲,旋即望了楊天和身旁的秦楚兒一眼,忽然歎道,“這麽多年了,也罕有人迹會來到這裏,你們的運氣不算太差,我有辦法送你們穿越荒漠,離開這裏。”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楊天連忙拱手,雖然心中對這個消息并不好,但能夠先一步獲得了友誼,已經是他的成功了。
“我叫達瑪,不知小友貴姓?”
“楊天。”
……
海風靜靜的吹襲着這片遼闊的海平線,茅屋之上的稻草不停地被吹襲至上空,暮色将起,沙灘上,一個個黝黑的人們正在砍柴燒火,至于一些年輕的女人和小孩,則在收拾着那些腐爛的魚,挑出還未太過變質的肉。
一個極其寬敞的茅屋内,達瑪熱情的招待着楊天二人,年過七旬的他,看上去絲毫沒有因爲歲月的侵蝕而變得蒼老,精神氣兒很足,因爲楊天感受到了一絲渾厚的氣息,那種感覺甚至要比秦楚兒還要深厚。
顯然,他是一名實力在聖境之上的高手。
說來也奇怪,在這人丁并不多的村子裏,大概住着不超過三百人,而除卻達瑪長老之外,則再也沒有一個人修煉了。
而且,普遍年齡都很小,最大的也不會超過三十歲。
根據達瑪長老所說,他們乃是從上古就遺留下來的一脈,時間幾乎可以追溯到萬年前,那妖魔橫行的大時代了。
至于到底該究其根到何時,就連達瑪長老也不清楚,隻是他們經曆的年代卻是已經很久了,由于他們一脈的人本來就少,所以也沒有想要離開過這裏,而是就如此滿足的生活着……
聽到這些話,楊天倒是相信了,畢竟,就算是在東龍域内,六大聖地和荒古世家,也早已經曆了數千年,乃至萬年的傳承,底蘊極其雄厚。
隻是除此之外,想要找到保存得如此之好的上古遺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從他們說話的語言來看,分明就是萬年之前的……
這些文化,一脈相傳,看到這樣一個種族,楊天就聯想到了小學時代曾經學過的一篇課文——《桃花源記》。
沾着白色鹽巴的魚兒被一名小女孩端了上來,透露着絲絲酥香,達瑪長老示意兩人吃,楊天與秦楚兒隻是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無奈,楊天委婉的拒絕,隻是斟了一杯酒,仰頭暢飲了下去。
“這般說來,你們的祖輩應該有流傳下修煉發決之類的古籍吧?爲什麽不讓後人修煉呢?”楊天很是好奇的問道。
“千古以來,縱使是資質卓絕之輩,能夠飛升之人,也是個别而已,我并不對這一脈抱有太大的希望……”達瑪長老笑了笑,顯然看的很開朗。
“但,總該給他們一個機會吧?”楊天并沒有别的意思,隻是覺得這樣會更好一些。
“修煉便代表着争鬥,争鬥便會存在不和諧,這是當年祖上留下來的一句話。”達瑪長老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了起來,望向那片魔海,道,“其實當年我們一脈最厲害的便是陣法相學了,隻不過都被抛入了這片禁忌之海,再也撈不到了。”
楊天表示惋惜,但既然達瑪長老将話題引到了這魔海之上,他便趁熱打鐵問道:“不知這片海域有什麽來頭?”
“一片死海而已,能有什麽來頭。”達瑪長老吞下一口剝好的魚肉,一句話便搪塞了過去。
話已至此,楊天倒也不再多問,心中卻是已經有了念頭,既然達瑪長老如此隐瞞,那麽這片魔海必然有着不同尋常之處。他打算待到夜深人靜之際,與秦楚兒獨自前往這片海域。
正當他想到這裏的時候,一聲恐懼的尖叫聲從外面傳來:“女魔頭來了!女魔頭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