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丫鬟們魚貫而來,撤掉杯盤,端來瓜果點心擺上,賞菊宴這才進入**。
“按照以往的慣例,咱們姐妹們依舊擊鼓傳菊,以慶佳節。老規矩,傳到的人賦詩一首,賦不出來的,罰酒一杯。”
左側妃端莊的微笑着,一擺手,一個綠衣丫鬟端來一個托盤,盤中有一朵燦亮如金的黃華菊和一面小鼓。
“姐姐,這小鼓看着甚是精緻,妹妹很是喜歡,今年不如讓妹妹來擊鼓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右側妃,突然開口求鼓。
左側妃笑盈盈的望着她,說道:“徐妹妹若喜歡,自是可以,隻是妹妹若親自擊鼓,就不能傳花了。”
“無妨,年年傳花,今年擊一次鼓倒也有趣。”
右側妃妖豔的紅唇挂着媚惑的笑,眼神若有似無的劃過黃曉謎的小腹。
黃曉謎暗自冷笑,這明顯是想讓她接花,再逼迫她喝酒,那酒必是烈酒,定是與胎兒無益的。
“隻要妹妹歡喜就好。”左側妃轉眸一聲令下,“開始吧!”
左側妃的丫鬟趕緊上前把小鼓和鼓槌呈給右側妃,随後将黃華菊遞給近前的薛妾妃。
右側妃一看準備妥當,轉過身去,可葶蘭卻是面對衆人站在她身旁的,這樣明顯的作弊,竟然沒人有異議,看來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咚!咚!咚!”
右側妃開始有節奏的擊起小鼓,黃曉謎始終盯着葶蘭,見她猛一眨眼,那鼓聲立刻戛然而止。
望着手中歆香濃郁的黃華菊,黃曉謎挑唇一笑。她就知道,她們就是沖着她來的。
“良妹妹果然運氣俱佳,不論這王府後院的頭彩,還是這菊花宴的頭彩都是你的。”
左側妃笑盈盈的說着,随着她的話,其他女人都對她怒目而視。反正王爺也不在,她們也懶得裝賢惠大度。
“左側妃娘娘謬贊了,是嫔妾時運不濟才對,不知娘娘要嫔妾賦什麽詩?”黃曉謎一改往日怯懦的模樣,落落大方的起身問道。
“今日是重陽,自然是要和菊花有關了。”左側妃依然端莊的望着她,笑晏盈盈。
她們定是以爲,她區區一個女支子,即便識得兩個字,也一定不會作詩,對嗎?那真是要讓她們失望了。
“好。”黃曉謎略一思索,信口背出一首陶淵明的《飲酒》: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想逼她就範?隻怕不能如她們所願了,且不說她小學六年,中學六年,大學四年被迫讀了多少書,就單單司徒有緣的學識,作幾首小詩還是不在話下的。
“良妹妹果然才貌雙全,難怪王爺如此恩寵妹妹。”左側妃微微颌首,似是很滿意她的表現。
黃曉謎也不理會她,徑自坐下,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來啊,誰怕誰!
自此,黃曉謎有些氣傲的又陪她們玩了數十次擊鼓傳菊,期間十有**都是黃曉謎執花,雖然後來她已詞窮,可這些女人其實也并非才高八鬥之人,她也就随便糊弄幾句,倒也沒人發覺。
直到将近亥時,右側妃早已将鼓槌給了葶蘭,她坐在一旁指揮,見黃曉謎似是有着念不完的詩,一杯酒也哄不進她的肚子,衆人都覺無趣,各個倦容滿面,紛紛起身告辭,右側妃氣的咬白了唇瓣。
左側妃見衆人都疲倦了,一擺手,宣布宴席結束。
黃曉謎也累的不行,回到流雲院,疲憊的倒在床上。
痛……好痛……
不知爲何,黃曉謎明明已經困倦無比,卻總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小腹一直隐隐作痛,身上還一陣陣的冰冷。
怎麽回事?要來月信了嗎?還是說,受涼了?
實在難受的無法入眠,不得已,她起身喚起柳絮兒,讓她幫着置了鹿皮熱水袋放在小腹,又喝了些紅糖水。
重新躺回床榻,肚子卻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痛,隐隐的,下身似乎還有熱熱的液體流出。
看來真是月信來了。
黃曉謎嘟囔着想要翻身下床去找月事帶,可剛一動,那溫熱的液體流的更加兇猛。
不對!月信第一日通常沒有這麽多量,難道?
她的腦中瞬間閃過“懷孕”二字!
難道她真的懷孕了?
她好像之前一直陷入了一個錯誤的認知怪圈,以爲沒有懷孕,就認爲一切懷孕的迹象都是意外。比如,身子總是困乏,她認爲是春困秋乏。再比如,漸漸不喜油膩,她認爲是吃多膩歪了。
可此時此刻,她清楚的意識到,她真的懷孕了!
可是,也是真的馬上就要流産了!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賀雪梅那個沒能活下來的孩子。那個本來可以睜開烏溜溜的眼眸,看看這個世界的可憐孩子。
她的心猛然糾結在一起。
不!她不要她的孩子也變成那樣紫紅的肉塊,沒有生氣,凄涼無比。
她是母親!她要救她的孩子!
身下的熱流越來越多,黃曉謎焦慮不已。
誰能救她的孩子?這時候,誰能救她的孩子?
府醫是肯定靠不住的,且不說他的醫術如何,他是誰的人還是個未知數,她絕不能拿她的孩子冒險!
還有誰?
對了,方伯!也許方伯可以!
咬牙站起身來,黃曉謎掙紮着取出藏在床闆夾縫裏的解藥,這是乞巧節時,她自己配的,本以爲用不上了。将藥送至唇邊,她略有些遲疑,如果現在服下解藥,萬一被王爺發覺隻怕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腹中又傳來一陣劇痛,時間緊迫,她的孩子危在旦夕,容不得她再想那麽多了,猛的就着茶水灌下解藥,她轉身披衣走出房門。
悄悄離開流雲院,她知道,王爺一走,府裏的守衛必然會松懈許多,果然不出她所料,精良的影衛都追随他去了渝州。
借着夜色,她悄悄避開幾處守衛,偷偷摸到王府西牆,那解藥效力迅猛,此時她已可以勉強提氣展身。咬牙翻過院牆,她踉跄着沿着悠親王府的房檐奔行,腹中越來越痛,一個趔趄,她頓然摔下,直沖地面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