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刺骨的冰冷——黃曉謎跪在雪地裏,被剝的隻剩下一件單薄的襲衣,凍的她渾身不住的發抖……
“小蹄子!才跪了多大會,裝什麽死!”不知是誰狠狠的踹在她的腰上,驟然而來的劇痛讓她癱倒在地,臉色愈發的蒼白如紙。
“讓你裝!”還未等她喘口氣,無數的棍棒如同雨點般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她如破布一般在雪地顫抖,絲毫無法移動半分,隻能任憑這鋪天劇痛不斷侵襲。
“夫人,她還沒說出帖子的下落,這要是打死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遲疑的響起。
“死了便死了,那些家産自然也跑不了。”
黃曉謎勉強張開眼眸,看到不遠處廊下,一個披着貂絨鬥篷的中年美婦懷抱紫檀手爐端坐那裏。
“徐媽,再問她最後一次。”中年美婦那陰沉的聲音再度響起,此時此刻竟莫名的給人一種來自陰間的恐怖感覺。
咯吱——咯吱——腳步聲越走越近,黃曉謎的頭發猛的被拽起,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瞬間鑽進眼簾。
“二小姐,夫人大發慈悲,再給你次機會,你就趕緊把帖子交出來吧,錢财乃身外之物,給自個兒留個活路才是正經!”徐婆子鋸齒般嘶啞的嗓音在這寂靜的雪夜顯得分外刺耳。
黃曉謎微微張了張嘴,徐婆子趕緊把耳朵湊了過去。
“呸——!”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啐在她的臉上。
“你這賤蹄子!死到臨頭還嘴硬!”徐婆子惱怒的叫嚣着,一腳狠狠的踢在她的胸口,她頓覺口中一片腥甜,一口鮮血猛然噴出,瞬間染紅了她身前的白雪。
“徐媽,不必再與她客氣。”中年美婦見狀,冷冷一笑。
“是,夫人!”徐婆子獰笑着,奪過丫鬟手中的針袋,抓出一把銀針就往她身上紮。
黃曉謎咬緊牙關拼命忍耐,每一根銀針都仿佛帶着生命,刺的她疼痛難忍,随着徐婆子幾近瘋癫的刺紮,一大波陌生的記憶随着連心刺魂的痛苦破堤而來。
司徒有緣,東蒼國左丞相之女,外祖父是赫赫有名的骠騎大将軍賀坤林。她本是人人稱羨的相府嫡女,卻因着外祖父戰死,外祖母和母親也相繼去世而失了依靠。母親屍骨未寒,父親就明目張膽的把姚氏擡爲平妻,她這個嫡長女瞬間淪爲次女。
姚氏上位後,第一個整治的就是她,她的兩個女兒司徒有琴和司徒有棋對她早已積怨頗深,仗着她們的母親撐腰,對她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淩辱。
本來日子雖然難過,但好歹熬到出嫁總算也有個盼頭。可賀家覆滅後,賀家全部家産都歸了她當做嫁妝。相府上下無不觊觎這些家産,姚氏更是變本加厲,千方百計想要奪去。
今夜大雪,姚氏尋了個由頭,剝掉她的冬衣,潑了她一身冷水,罰她長跪雪地,逼要嫁妝帖子,她謹記母親臨終遺言,死活不肯交出帖子……
記憶已經接收完了,徐婆子還在咬牙切齒的狠命紮着,黃曉謎疼的忍受不住終于暈了過去。
“哼!”徐婆子冷哼一聲,“裝死是吧?我看你這還怎麽裝!”她一把抓起黃曉謎的纖纖素手,捏緊其中一根玉指,狠命紮了下去。
“啊——”黃曉謎一聲慘呼,這錐心之痛将她激醒,她疼的渾身不住的哆嗦,在這冰天雪地裏竟疼出了一身冷汗。
“哼哼!二小姐,你到底交不交帖子,再這麽犟下去,那就該朝着你這漂亮的臉蛋兒上紮了!”徐婆子仄仄的怪笑着,用枯皮般的老手狠狠的擰了兩下黃曉謎蒼白的臉頰。
“你……去……死……”黃曉謎攤在那裏,虛弱的低吟。
“你這賤蹄子!”徐婆子氣的回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她立刻兩耳轟鳴,頭暈目眩,須臾間,鼻唇都竄出血來。
“徐媽——”姚氏那陰恻恻的聲音再度響起,“二小姐思母心切,精神錯亂,今夜突然發病,一不小心跌入荷花池……溺斃身亡。”
“是,老奴明白!”徐婆子仄仄的怪笑着,一擺手,丫鬟們趕緊拖起黃曉謎,撲通一聲,把她扔進了荷花池。
“嘩——"冰冷的池水瞬間侵入黃曉謎的五髒六腑……好冷!好痛!已經無法呼吸,身上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周圍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安靜……
“咚——咚——咚——”幾記重拳狠狠砸在她的胸口,她隻覺胃部一陣痙攣,猛然噴出一灘帶血的池水,緩緩張開眼睛。
一個身着紫色朝服的中年男人正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沒死就好。”他隻看了一眼便拂袖離開,坐回軟榻。
“本相已與姚大人商議妥當,決定将你許配給你的表哥姚平武。”抿了一口茶,司徒磊冷冰冰的抛出這麽一句。
“什麽!”黃曉謎一驚,身子猛然一顫,剛剛撐起的上身再次癱倒。
根據原主記憶,姚平武是姚氏的親侄子,一身惡習,不學無術,還貪杯好色,之前曾多次想要染指她。數月前更是染上了惡疾,滿身生瘡,不斷洇出黃稠液體,惡臭撲鼻!
這狠毒的司徒磊,竟然眼睜睜的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入火坑!
“你這兩日辛苦一些,準備準備所需物品,三日後成婚!”司徒磊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轉頭對着姚氏說道。
“是,相爺!”姚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記得提醒你哥哥,莫要忘了承諾!”
“相爺放心,待三日後她進了姚府,哥哥必然會雙手奉上她的嫁妝帖子!”
原來竟是如此,黃曉謎不禁一陣悲涼,繞來繞去,還是觊觎賀家家産。她勉強撐起上身,大喊道:“我甯死也不會嫁進姚家!”
“哼!”司徒磊冷哼一聲,聲音陡然一高,“這可由不得你!”随後一擺手,兩旁丫鬟趕緊上前架起她往外拖。
黃曉謎如破布一般被拖着,她緩緩擡起黔首,一縷青絲随風揚起,撫過她帶血的唇角。望着司徒一家,她凄冷一笑,笑容映着她身上的血迹,仿若水墨暈染的血蓮,襯着翻飛的衣角,若血妖臨世,妖冶而又邪魅……
看着她的模樣,司徒磊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驚。他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楞着幹什麽!還不速速把她拖走!”
丫鬟們吓得趕緊拖着黃曉謎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