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呢,有許多次爺爛醉了都是他送你回家的。”
楚烈什麽聽不見了,他終于懂了。爲什麽往日宿醉醒了,第二日總能見到他。那麽上次……和自己做的竟然是他?……楚烈頓時臉色煞白,他知道自己決對不會是溫柔的。
難怪他脖子上的紅痕三日未消,難怪那日輕輕一碰他便倒,難怪他欺騙自己母親生病,請假離開……都是爲了隐瞞自己犯下的罪行。隻是爲什麽,爲什麽他什麽也不說,爲什麽他能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
“爺,你怎麽了?”
“滾,滾!”楚烈突然大吼,怒意滔滔,又心煩意亂。
他拿起手機,便撥通了那人的電話。正巧這時是換舞曲的短暫休息時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角落一點光芒亮起,鈴聲适時響起。那鈴聲,自己聽了千千萬萬遍,那正是艾初的鈴聲。
楚烈咬着牙,尋着那亮光而去。頓時,一個燈光掃過,他便對上了艾初的視線。艾初立刻轉頭就跑,楚烈迎頭便追。
兩人的體力相差甚遠,剛出了酒吧,艾初的手腕便被抓住。楚烈什麽也沒說,臉上全是怒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可是,他真的好生氣。
他拉着艾初進了附近的小巷,抓住他的一隻手,将他按在牆上,微弱的燈光照在艾初的臉上,而楚烈的臉則隐在暗處,看不清表情。
艾初避開楚烈咄咄逼人的視線,側頭看向另一邊,手怎麽掙紮也掙脫不了楚烈的桎梏“楚總,你怎麽了?”
“說,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楚烈另一隻手捏住艾初的下巴,迫使他回頭和自己對視。
艾初垂下眼簾,“楚總,你在說什麽,我,我聽不懂”
“聽不懂?”楚烈冷笑出聲“好一個聽不懂!那我就讓你回憶回憶”楚烈捏住他下巴的手微微用力,艾初不得不微微張開嘴巴,下一秒,溫潤的唇便附了上來。
奮力的糾纏,努力讓他想起那個夜晚的瘋狂。卻又極盡溫柔,溫柔到,楚烈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那麽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楚烈放開他,他的雙眼微微發紅還有些濕潤。楚烈心裏一震,立刻放開他,輕聲道“對不起”
“那日的事情,楚總忘了吧。不論那人是誰,又有什麽分别?”
“忘了?爲什麽要忘了?又怎麽會沒分别?你爲什麽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爲什麽?”
艾初自嘲一笑“楚總認爲能有什麽分别呢?我爲什麽不忘?我有什麽資格記着,又憑什麽記着?”艾初低下頭,不再看楚烈,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楚總真的這麽介懷,我明天開始就不去公司了,辭呈我會傳真給你”說着,艾初趁着楚烈沒有防備,便掙脫,然後離開。
楚烈眼見着這人瘦小的身影漸漸消失,腦海裏像有一個原子彈炸開一樣,隻有一個聲音“追上去,追上去!”
楚烈身形一動,立刻朝那人跑去,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艾初腳步一頓,聲音顫抖又透着一絲期待“楚總,還有什麽事嗎?”
“别走。”楚烈見艾初瞬間驚訝的表情,頓了頓又接口道“别辭職,公司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未完的話楚烈怎麽也無法說出口,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不知道作什麽。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始料未及。
“我知道了。楚總……你好好休息”艾初黯然,再次掙脫楚烈的手,在光影交疊間漸行漸遠。而楚烈,這回,再也邁不開腳步。
有些東西似乎超出了自己預想,它在心裏瘋長,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長成了蒼天大樹,深深的紮根在心底,再也無法拔除。
夏慊因爲安熙的一再挑戰,他已經忍無可忍。不顧董事會一些頑固派的反對,依舊對安熙名下的産業動了手。
楚氏和夏氏旗鼓相當,但是分散,一部分掌握在楚烈的手裏,大部分在安熙手上,還有小部分分散在其他親屬的名下。雖然名義上都屬于楚氏,但其實已經分裂的相當嚴重。
這次由夏慊發起的主動攻擊,還有很多小企業跟風,安熙很快就支持不住。
奈何楚老爺子十分偏疼這個外孫,爲了保下他,邀請了夏慊見面。
夏慊身爲晚輩,自然不會推辭,更何況這人還是楚烈的爺爺,因此也多加禮遇。
而楚老爺子見坐在下首的夏慊,雖态度恭謙有禮,卻還是從他微微含笑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的冷意。舉手投足間,都氣勢逼人。當真是後生可畏啊,楚老爺子心裏暗自感歎。
“賢侄啊,你應該知道我今天讓你來所謂何事吧?”楚老爺子笑呵呵的開口
夏慊放下茶杯,微笑道“不知”
楚老憋了一口氣,依舊笑道“你不知道吧,楚氏和夏氏,這兩大集團一開始是由我和你爺爺共同建造起來的,看着它們由一家小小的企業變成如此巨大的經濟團體,然後又分裂成了楚氏和夏氏兩家企業各自發展……我相信,如果夏老還在的話,也不想夏楚兩家反目成仇啊。有句話說的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楚老如此說,看來是責怪自己不念舊情了。
夏慊也不介意“楚老既然說開了,我也不掖着。若不是安熙打着夏氏股權的念頭,還當真敢動小橙,我也不會如此。我夏家雖小,但也不會任人欺負。”
楚老心裏哀歎一聲,他就知道夏慊不會這麽好說話,虎父無犬子啊。
“我知道此次安熙做的是過分了一點,但不是也沒傷到子橙嗎。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讓他上門給子橙賠禮道歉?”
夏慊見楚老如此輕視,頓時冷下臉來“如果傷了子橙,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簡單了。”
楚老見他左右都說不通有些急了“說吧,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小熙”
夏慊見楚老真是有些急了,心想還是要念着舊情給些面子,本來制裁安熙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于是想了想便說“放過也不是不可以,隻要将安熙名下的企業都轉給楚烈,并且送安熙出國,我希望一年之内不要在國内看到他的身影!”
“不行!”楚老想也不想便拒絕“交給别人可以的,但是楚烈不行”
“既然不行,那就免談”夏慊起身便要走,既然談不攏又何必浪費口水。
“等一下,”楚老制止他的動作,不解的問“你爲何如此幫助楚烈,雖然你們是好朋友,但是楚烈的得失與你而言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夏慊聞言,眉頭一皺,又坐回位置“楚老,有些話原本我并不想說。我隻想問一句,阿烈,難道不是您的親孫子嗎?雖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麽讓你如此的生氣,但是,楚烈從小便被丢到國外,無依無靠的長大,你可有多問一句?”
“他完全有實力能開創自己的天地,但是依然回來撐起楚氏。說實在的,楚氏這一代除了阿烈之外,還能有什麽指望?楚氏早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我相信你不會看不出來。”
“于情,阿烈對你們實在已經仁至義盡。以你對他的作爲,在我看來,就是脫離關系也不爲過。于理,阿烈不怕丢了楚氏,他有能力,還有我。沒了楚氏,他會有更光明的前途,但是楚氏,也許就撐不了多久了吧?”夏慊微微含笑,有些嘲諷的意味。
“你懂什麽?如果不是楚烈,小木和小冰也不會死!他根本就是楚家的罪人!”楚老突然激動,手捂着心髒,臉上盡是痛苦的表情。他知道,這種痛苦不僅僅是由身體帶來的。他在楚烈的身上看到過,同樣的痛苦。
楚木和楚冰的死,他是知道的。據說是一次車禍,楚烈的父親和姑姑遭遇不幸……看來,這其中還有楚烈的原因。
夏慊走過去,扶着楚老拍拍他的背部,給他順氣“楚老勿動氣,是我沒有思慮周全。這些年來,我和阿烈共同扶持,走到今天,他的苦楚我都看在眼裏,所以才心疼他。”
夏慊見楚老的表情有些放松下來,接着說道“我剛剛遇到阿烈的那段時間,他幾乎每晚都被噩夢驚醒,有時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雖然我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是阿烈那時候還小,無論是何種意外,都不是他有意爲之,更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楚老,這麽多年的懲罰還不夠嗎?”夏慊問道,楚老有些愣神了。
夏慊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若楚老堅持不把公司轉給阿烈,也行。但我一定會勸阿烈脫離楚氏,你們沒有想過補償他,他更沒有義務爲楚氏做貢獻。還有,安熙必須出國。”
夏慊想了想,又說道“楚老可知道,一把筷子結合在一處,便很難被掰斷。但若是分散開來,便容易夭折。不管于情還是于理,都請楚老好好的想一想。”
“今日多有得罪,告辭”夏慊說完,見楚老陷入了沉默,便不再打擾,退了出去。
夏慊沒有再回公司,而是回了家。他曾無數次的勸楚烈放下,但是他自己呢?
那無數次噩夢裏的血肉模糊……那些年的痛苦、怨怼、思念和寂寞……就真的能放下嗎?不!他不能原諒,他憑什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