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急忙将阿羅葉放了下來,迎着對方一貫冰冷的面容,卻仍是禮貌地笑了一笑。見得秦川的舉動,阿羅葉雖不明所以,但也是對着南柯行了一禮。
她雖不知對方來路,但僅憑那股氣息,便不敢放肆了。
這個人,絕對非同尋常!
……甚至,比秦川的師尊無塵子,還要深不可測!
“你師父有事耽擱,來不了。”
南柯看了秦川一眼,又撇了撇一旁與中原女子面貌頗有差異的西疆姑娘。不過倒也沒有别的神色,随即凝視着秦川,便是冷聲問道:
“你有何事?”
“請宗主到殿内細說。”
聞言,秦川也不忙着說明原因,給阿羅葉遞了個眼色,便将南柯請到了青冥山待客的大殿之中。卻是以聖巫教最高的禮節,來招待這位或許是自己師母的女子……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對方是個真正的世外高人。
無塵子曾說過,這天下間真正站在修真之巅的,隻有三位:
一位,是那逍遙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谷主,号“子隐先生”;一位,便是傳言中得道升仙的伏羲門濟雲觀觀主,濟雲道人。
而最後的一位,便是這明王宗的宗主,南柯。
濟雲道人秦川見識過了,自不必說;而那逍遙谷至今仍無人知曉位于何處,乃是中原最爲神秘的存在;至于明王宗的宗主南柯……
明王宗脫離自魔教暗黑門,當年那一戰後,中原正道對暗黑門餘孽的态度幾乎是趕盡殺絕,緻使暗黑門一度銷聲匿迹。卻唯獨,對這明王宗放任不管。難道僅僅因爲明王宗口頭一句“中立”,中原正道便止戈了麽?
毫無疑問,絕無可能!
背後的原因,自是因爲這南柯宗主!
……
雪後明媚的驕陽,普照着大地。
聖巫教大殿中的仆人,都被秦川遣了走,阿羅葉在爲南柯斟了茶後,也得秦川眼色退了出去。這等世外高人,自是喜歡清靜,秦川當然知曉。
看着南柯宗主唇齒輕啓,将那西疆特産的清茶抿了一口,舉止優雅地端坐于桌前。秦川不免心生感歎,世間竟有如此超脫于世的女子,直讓人以爲是天女下凡。當初那僅僅一副畫,便曾讓自己和葉秋奇感歎了半天。
真不知自己那師父,如何有這般福氣……
不過,若說這般氣質,自己心中的上官瑤,仿佛也差不了許多。
“呃……師娘?”
秦川心中也不多想,待得對方放下茶盞,便默默道了一句。
然而話剛出口,便見南柯眉目一沉,冷冷地凝視了秦川一眼,倒也看不出是否嗔怒,反正女子的心思,秦川一向也沒有猜對過。
“你若要這般算,需得喚我師祖!”
南柯冷冷道了一句,随即,心中一怔,感到一些莫名其妙。
若是旁人與她這般輕薄的言語,恐怕早就被轟殺至渣,唯獨對這秦川,她卻莫名有些親近之感。也不知是當初在無量天中秦川與她的那一番言語,還是因爲秦川是無塵子的弟子的緣故。
……反正來都來了,卻也懶得管了。
“……”
秦川一時語塞,也怕對方真正發了怒,随即不敢再多言。
無塵子仙魔雙修的造化,正是得了南柯的指點,這個秦川多少知曉一些;那九宮八卦,更是在無量天中參悟而來,故此南柯的這一句,倒也沒錯。
“那個……我師父遭遇了什麽變故?”
想着,秦川正了正色,問道。
聞言,南柯又一次凝視了秦川一眼,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那鬼谷的魂殇遭了意外,他忙着救人性命。你用元神符咒喚他時,他正在無量天中向我讨藥,分不開身,便求我過來。”
“……”
聽完,秦川心中一凝,也不再管南柯的語氣了,急忙反問道:
“可是被冥教奪了疚瘋?”
“……不錯。”
南柯應了一句,對于秦川知曉八大聖物也并不奇怪,無塵子的這個弟子見識履曆都不凡,告知于他或許也有他用。她對着秦川上下掃視了一番,也不知如何發現的星宿劫,随即面有肅色地對秦川叮囑道:
“你這星宿劫,可得小心,莫讓人奪走。”
“嗯。”
秦川撫着胸前,頗有凝重地應了一聲。
這星宿劫乃是自己從西疆蚩尤冢得來,雖然與聞人醉或是柳沉煙不同,并未與之血脈相連,被人取走也不會丢了性命。可是那冥教的陰謀太過可怕,若是讓君魔炎陰謀得逞,下場也定然不會好過。
這一點,秦川早已心知肚明。
……不過,這上古的八大聖物似乎有十分強大、甚至可怕的力量,秦川卻有些猶疑不定,自己該不該将其中的力量激發出來?
“你可是想煉制身軀?”
正想着,還未來得及告知對方自己的目的,便被南柯一句話道了出來。秦川回過神來,淡淡點了點頭,對方一眼瞧出,自也并不奇怪。
“菩提木、琉璃心、還有化玉玄晶以及相幹藥材,可有備好?”
“呃……自然準備齊全。”
秦川頗有赧然地應了一聲。
看南柯宗主的語氣,好像是随随便便就能爲自己煉制一副身軀,并且如同隻是舉手之勞一般,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但光是煉制身軀的話,自己卻又不用苦等師父無塵子來了,以自己前世經驗,一個人便能搞得定。
“煉制身軀秦川尚有把握,但是我想将九曜琉璃盞融入元神身軀,無奈經驗欠缺,所以想着有前輩指點幾分……是這樣的。”
秦川解釋道。
“九曜琉璃盞?”
聞言,南柯面色一疑,略有沉思,不過很快又道,“将法器融入己身,需以異火爲輔。九曜琉璃盞性陰,依我來看,南明火精最佳。”
“南明火精?”
“當年極北之地發現一生長最盛的南明火精,不過後來被伏羲門的谷長風所得,最後煉出了一把吞吳。此物極其難尋……”
南柯一邊說着,看到秦川愈顯難看的顔色,心中莫名一笑,“但你似乎運氣不錯,我來時正好發現一處寶地,其中恰恰氤氲了一粒南明火精。不遠,就在你青冥山往北百裏,往返隻需一日,至今應該也還未有人尋到。”
“……哦。”
秦川有些啞然地應道,方才心中可謂是大起大落。
關于靜虛子的吞吳自己自然也知曉,但自己總不能去搶吧?搶不搶得到還另說,那般違心背道之事自己根本就做不出來。
幸好,幸好……
想着,秦川終是立起身來,對南柯宗主行了謝禮:
“那還煩前輩在此次靜候一日,我去将那火精取來。”
……
煉制身軀之事有了眉目,秦川自然刻不容緩,當即收拾行裝,便打算按南柯的指示,去那深山之中尋找南明火精。
夜。
秦川得了消息,正午出行,本來隻打算獨自前來,但拗不過阿羅葉,便也将她一起帶了來。反正依南柯宗主所說,那處位于深山,荒無人煙,一直以來也沒有被人發現。如此,也便不會有争鬥,取它易如反掌。
……便當帶着阿羅葉的一次遊山玩水吧。
雪地之中,月光更明。
一團篝火熊熊燃燒,夫妻二人依偎而坐,沒有感到半分寒冷。那火焰上方一隻野兔被烤得油光铮亮,早已讓阿羅葉看得垂涎三尺……
“我跟你說,這活兒可有講究,火候的把握可是門學問,要是帶有些調料就更好了。當年與葉秋奇入伏羲山曆練的時候,沒少……”
秦川一邊說着,忽而卻是止了下去。
當年……
見狀,阿羅葉一時沉默,自也知曉秦川爲何突然抑郁起來。她往秦川懷中靠了靠,便是轉移話題,想借此驅散秦川心中的陰郁:
“可還記得那次我與你去蘇家做客?你不在的時候,有一回我路過京州,又悄悄去拜訪了一次。小小如今越長越水靈,又聰慧無比,你給她的那些書她都能倒背如流了,也不知将來誰有福氣娶了她。”
“……”
秦川白了阿羅葉一眼。
“诶。”
忽而,阿羅葉又一次湊到了秦川的耳旁,此時遠在深山之中,自也不再怕被人聽見,小鳥依人一般依偎着,無法想象她會是聖巫教的教主。
隻聽她問道:
“早間我與你說的事,你可有放在心裏?”
“呃……”
聞言,秦川有些啞然。阿羅葉爲何說那蘇小小,原因自己當然知道。因爲早間她在自己耳邊竊竊私語的,正是說她想要生孩子了……
按說二人成婚數年,換成普通凡人早已是兒女滿堂了。隻不過秦川乃是修道之人,自有辦法防止受孕,故此二人鸾鳳至今也未得成果。不是秦川不想安心做一個丈夫,而是眼下的狀況,根本讓自己無法安下心來。
雖然自己心中還有她人,但阿羅葉始終是自己的妻子,而自己又即将而立之年,生兒育女也屬人之常情。隻是……
别的不說,如今中原未定,禍亂四方。
若是與阿羅葉生了子女,卻遭歹人劫持,那便是禍非福了。
“……你怎不說話?”
看着秦川的神情,阿羅葉似乎有了幾分嗔怒。不過,此言一出,卻見秦川依舊沒有言語。阿羅葉神情一怔,終于也發現了不對勁。
此時秦川凝着雙目,元神之力早已擴散而出。
周圍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