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峰巅,再度激起一聲轟鳴。
秦川如此來勢迅猛,使得暗黑門三聖使都不得不暫避鋒芒,隻見虛空之中如若蛟龍出海,破空而起之勢驚天動地,更有一聲隐隐約約的龍嘯,卻是一式十步一殺,直向着塔上的玉虛子席卷而去。
一時昏天暗地。
漆黑的魔道之氣,瞬息之間籠罩了整個峰頂,極度邪煞的氣息四處侵襲,狂風陣陣。就連白虎,此刻也不免微微動容。
這,正是明王三重祭。
幻滅!
“咻!”
霎時,伴随着玉虛子袖袍一動,虛空之中,再度一把巨劍顯現而出。這一回,卻是迅若流星,劍鋒直指秦川而來。
一陣劇烈的撞擊,掀起一股凜冽的狂風,在這群山之巅,瘋狂地擴散開來。隻見那巨劍在秦川的沖擊之下,自劍鋒開始逐漸碎裂而開,又匿入虛空之中;而秦川原本一身強盛的氣息,也便便變得疲弱了下來。
“轟……”
塵煙飛散,秦川最終止了下來。
一座丈許來高的白塔,映在秦川一對血眸之中。隻昂着昂頭,凝視着上方的玉虛子,對于同樣位于身旁的三個暗黑門人熟視無睹。
朱雀怎地又回了暗黑門倒是不知,不過眼下聖巫教進攻落雁峰,暗黑門必然是要趁勢有所舉動的。不管是早已預謀,還是都是算計好的,秦川也不想去理會。此刻,隻想從玉虛子這裏,爲阿羅葉讨回一個公道。
有何仇怨,本該都沖着自己來……
爲何,要對自己身邊之人下手?
這,是秦川絕對無法容忍的!
“铛……”
一聲顫鳴,秦川的袖袍之下,一支龍脊再度彙起了淩厲的真元。一對冷眸,直視着上方的玉虛子,渾身氣息,從未有過的冰冷。
濃郁的黑氣,彌漫浸染。
此刻,已然沒有了道法的氣息,唯有,魔。
“……”
玉虛子看了看下方包括秦川在内的幾人,沒有言語。面上,隻透着一股淡然,昂起頭來,不覺仰望了一眼蒼茫的天際,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眸。
“轟隆!”
頃刻間,風雲大變!
這落雁峰的上空,空間被生生撕裂,宛若那鴻蒙初開之相,混沌萬法,恰好覆蓋着這峰頂之處,一片黑暗,不見半點天日。那虛空之中,無窮無盡的可怕氣息源源而來,直讓人望而卻步,膽顫心驚。
衆生消沉,萬物俱滅!
秦川心中一凝,浮起幾分沉重。
這八荒鴻蒙陣自己不是沒有見識過,可是這般可怕的氣息,卻絕不可能是玉虛子的實力所有!難道說……
他已突破了大乘?!
“!”
此刻,青龍、白虎、朱雀三人,皆是源源散出元神之力,牢牢護住心脈,隻在這不可思議的變故之中,感到愈加的駭然。陣法尚未正式發起,便讓他們感到如此巨大的心神壓力,若是成功施展出來……
這絕不是尋常的八荒鴻蒙陣!
猛然之間,秦川面色一變。
伏羲門禁制八荒鴻蒙陣雖然強悍無比,但如青龍白虎這般資曆不凡、修爲也高深無比之人,就算硬接不下卻也能有機會逃走。可是眼下,那股虛空之中傳來的威壓之力,幾乎令得每一個人挪不動半分腳步。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懾。
而且,整個落雁峰上都有外敵來犯,而玉虛子卻隻将誅殺的目标放在這峰頂之上。這,定也是他早已預謀許久的。
他知道,暗黑門會趁機來犯?
“轟隆隆……”
一聲轟鳴,劃破了長空。
眨眼之間,隻見得那混沌虛空之内,數以萬計的巨大劍兵直直墜下,宛若流星劍雨,竟是勢如破竹,朝着落雁峰的山巅插落下來。
“……”
秦川一時失神。
隻看着那一把把鋒利的劍兵,帶着殘戾的死亡氣息,無情地墜落而下。數量之多,幾乎足夠将整個落雁峰夷爲平地,但秦川知曉,那是何等可怕的氣勢幻化之物,目的,便是将自己與那暗黑門的三人,斬殺在落雁峰巅。
不留任何一條生路!
“轟……”
頃刻間,接二連三的巨大劍影從天而降,猛烈地撞擊在落雁峰頂,宛若末日浩劫一般,激起整個大地不斷震動,地動山搖。
一直,持續了數息的時間。
短短的一瞬間,隻覺一股涼意,掠過伏羲山脈的每一個角落。
徹骨之寒!
……
這一陣異象,驚動了整個落雁峰。
數以萬計的巨型幻劍從天而降,生生落在落雁峰峰頂,如此可不會有人認爲會是天地異象。毫無疑問,伏羲門的禁制,發動了!
玉虛真人,出手了!
一時間,各處交鋒均短暫地停止了半刻。
無論伏羲門人還是聖巫教衆,皆是朝着峰巅不斷注目。無人知曉,那鮮少有人踏足的峰頂白塔,到底發生了什麽。
緊接着,便是紛紛往着峰頂而去。
唯獨,一處例外。
“如此,你也不聞不問?”
望海崖,薩木坐于那棋台一側,隻往外界瞧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集中到了棋盤上。他昂起頭來,看了洞虛子一眼,如此問道。
聞言,洞虛子舉起棋盅:
“芸芸衆生、世間紛亂,便如這黑白棋子。”
說着,他拾出一粒白子,擲到了棋盤之上,“在我手中,它便有了安排;亦如,天道之下,你我、衆生,皆早有命數。”
……
峰巅。
“咔擦!”
一塊岩石生生碎裂,向着兩側倒坍下去,激起塵土飛揚。周圍,草木焦灼,一片慘白,除了那白塔安然無恙,整個峰巅,已然滿是狼藉。
秦川一手推開那壓在自己一側的巨石,身軀四周的八個伏羲卦爻漸顯微弱,卻也還融入在紫色的百劫巫蠱陣中,淡淡的光幕,仿佛随時都會消弱下去。一側臂膀,鮮血汩汩而下,染紅了素白的道服。
天邊,居然豔陽高照。
片片沾血紅楓,更顯得鮮豔無比。
秦川氣息起伏不定,額間花瓣印記也随之褪去,全身尚在微微的顫栗之中。若非九宮八卦融合了百劫巫蠱陣,恐怕自己早已喪命于此。
不……
自己,本來是要喪命于此的。
“咳咳……”
一側,青龍自那泥土中爬将起來,連連咳嗽不止,一灘灘污血,血迹斑斑。他一手護持之下的朱雀,倒是沒有這般嚴重,但也是面色蒼白。
顯然,消耗了極大的元神和真元。
沒死,已是萬幸!
“就是這股力量,就是這股力量!”
蕭索的風中,忽而聽得一聲頗顯稚嫩的話語,白虎亦是傷痕累累,隻不過,面上卻滿是欣喜之色,幾近猙獰。隻見他昂起頭來,朝着塔上望去:
“天外天,就是在這白塔之中!”
天外天,就在這白塔之中!
……
驕陽,明媚。
秦川緩緩昂起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抹鮮紅的熱流,從那白塔頂端,不斷地流淌下來,陽光之下,竟是顯得如此的刺眼。一紅一白,如此鮮明的對照,不知何時,竟與此刻秦川的那襲道服,一模一樣。
“三聖使皆在,怎能少了我玄武?”
隻聽一句邪魅的笑聲,卻見一支長劍不知何時生生貫穿了玉虛子的胸膛。
卻是,真武。
方才正是這番變故,八荒鴻蒙陣被生生打斷了去,否則,此刻秦川以及暗黑門三人,恐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然而僅僅些許威勢,便讓秦川衆人傷成這般,若是完整地施展出來,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穆痕。”
方才昂起頭來,秦川口中便是冷冷道了一聲。
眨眼之間,玉虛子的身後,一股元神迅速彙聚,一下凝成化身,正是玉虛子的得意弟子,穆痕……不,如今,是暗黑門新一任玄武聖使。
“我萬般算計,卻是把你遺忘了。”
一抹鮮血自嘴角溢出,玉虛子面色淡然,竟是不嗔不怒。
方才他那一式八荒鴻蒙陣,本可将叛門弟子秦川、将魔教三個聖使、将一切的罪惡徹底斬去。卻沒想到,一個最大的罪惡,卻是隐藏在他的身邊。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穆痕會在這個時候倒戈相向。
甚至,一劍,便幾乎取了他的性命。
“你讓我混入暗黑一門,爲你套取一切情報,卻沒想到,我本就是暗黑門人吧?玉虛子,你自以爲謀深算,卻沒想到,一切都在半月的計劃之中吧?”
穆痕一手持劍,生生從玉虛子體内拔了出來。
半月……
聽得這個名字,秦川心中一沉。
壓根沒有想到,今日會變成眼下的這般,穆痕一劍擊中玉虛子要害,幾乎使其失去了所有戰力。而暗黑門不惜同時派出四大聖使,竟是爲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天外天。天外天,卻究竟藏着什麽秘密?
眼下這般狀況,自己,又該如何?
想着,秦川眉目再度一凝,朝着玉虛子望去。
“哈哈……”
突然,隻聽玉虛子莫名笑了兩聲。
那白塔之上,竟有幾分超脫物外的氣息,因爲這兩聲暢笑,傳出一股莫名之感。那身後的穆痕,以及在場暗黑門三人面色頓時一變。
隻見玉虛子稍稍偏過頭來,對着身後的穆痕問道:
“天外天之事,是我道與你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