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郊,已似乎如同**大海。
方才那聲轟鳴,聲勢滔天,但似乎在這雷雨之夜,也驚不起一分波瀾。片刻之間,蒼穹之上再度一聲厲雷,仿佛,天地寂靜。
“嘩啦!”
水浪四濺,漸漸,平息了下來。
鬼神斬與無間咒,如同上古仙魔的一次交鋒,雖然短短一瞬,卻驚起了如此浩大的聲勢。終于,塵埃落定,漫天水花灑落下來,歸于最初腳下的積水,緩緩傾流。随即,雨勢漸大,剛有清晰的空氣,又再度朦胧起來。
然而原本秦川所立之處,卻已沒有了蹤影。
在方才那般轟動之中,灰飛煙滅?
這般,消亡了麽?
不!
“咻!”
霎時,玉虛子眉目一揚。隻見前方上空,秦川不知何時便已躍空而起,一手龍脊,一手劍指,神情之中顯得略有幾分猙獰,殺意沖天。
竟不知,凝蓄着何等可怕的術法。
“……”
忽而一怔。
玉虛子仍是一襲青衣道袍,在方才的交鋒中,也沒有沾上一絲水漬,雷雨之夜,卻是迎風而起。突然,不見其有何舉動,但已不知何時凝出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猛然激射而出,刹那之間,竟是生生穿過秦川的身軀。
“咔擦!”
“!”
秦川神情驟變,隻聽一聲微弱的斷裂之響,左臂之上,一股劇烈的痛意瞬間侵襲而來。自己的左側肩胛骨,竟是,斷了!
這不知是何來頭的術法,此刻如同将自己生生釘在虛空之中一般,一分也動彈不得,真元更是運不起半分。仿佛,就如行刑之時,等待一切罰怒的罪人,等待着,一切的審判,不得,救贖。
玉虛子面容之上,沒有任何神情!
“咔……铿!”
緊接着,右邊的胛骨又是一股異動,不過,那股力道猛地止了下來。
元靈!
危急之時,秦川運轉元靈,化作堅韌之力,附在了自己右側胛骨之上,方才阻止了又一次的斷裂。然而,此刻,已是汗流浃背,額頭青筋暴露,痛苦不堪。忽而,漆黑的眸中,閃出一股怨恨的殺意。
“咻!”
片刻之間,一道勁氣忽馳而出,一息之間,那被穿刺的空氣中,迅速凝出了神兵龍脊,似如離弦之箭,直向着玉虛子破空而去。
隐隐,一股殘戾。
“铿……”
突然,龍脊突進之勢,戛然而止。
劍鋒前端,一個伏羲太極圖再度凝聚而出,牢牢阻住了龍脊,再也進不得半寸。就這般,橫空懸立,寂寥的夜空中,光芒閃耀。
朦朦水霧,竟是流光溢彩。
“……”
同時,秦川面色更是一沉,已有幾分絕望。
元靈,也被玉虛子牢牢禁锢住了!
“我伏羲一門,創立至今一千四百八十年,門中共出叛逆七十餘人,除死于誅仙令外,皆在寂滅天終老一生,受盡唾罵,且不得自由。但長風始終替你求情,今日,我便破例,再施你一次誅仙令,今夜,便往生輪回罷。”
玉虛子冷冷說道,緩緩舉起一手,結印施術。
淡淡青光,化爲奇特的玄黃之色,在指尖緩緩凝聚。
“咔!”
一道閃電,天地通明。
秦川就這般被釘立在虛空之中,如同待宰的羔羊,沒有希望。伏羲掌門玉虛子,人們尊其真人,道入仙境,實力通天,而自己,居然又領教了一回。
“哼哼。”
忽而,一聲冷笑。
秦川緩緩昂起頭來,看着那遙遠的天際,一粒粒雨點滴落下來,拍打在自己的臉頰上,有些生疼。此時,再無真元的維續,全身已經濕透,雨水,從眉間,一直滑落,融于,嘴角溢出的鮮血,染上殷紅。
“嗒!”
“轟隆隆……”
雷聲,驟至。
猛然間,秦川的一對雙眸,莫名變得血紅起來,身軀之外,也逐漸有赤色的真元源源彙聚,如同濃霧一般,彌漫浸染……
不,那就是血!
濃濃的腥氣,仿佛,雨,也拂拭不去。
“嗯?”
然而突然之間,那股似血又似真元的霧氣瞬間消散,如火之熄滅,一下溯回了秦川的身軀之中。倒不是秦川自己的情況,而是……
“簌……”
此時,隻見玉虛子的腳踝之處,一種奇特的花卉藤蔓迅速地生長,向着玉虛子身軀蔓延而去。隻不過生長的同時,被玉虛子真元壓制,又迅速地枯萎而去。玉虛子神色一變,顯然,有人來救秦川了。
這是,西疆蠱術!
“阿羅!”
頓時,秦川大呼一聲,咬了咬牙。
“咻!”
話音剛落,玉虛子已是眉目一凝,仙劍真武應聲而出,剛一自虛空凝成,便做離弦之勢,朝着身後破空而去。那裏,一道身影。
阿羅葉。
“?!”
眨眼間,玉虛子再度一驚。
卻見半空那道紅色的身影,竟是被真武生生穿過,如若無物。随即,便見阿羅葉的身軀,猛然化作萬千彩蝶,翩飛而散,融于雨霧之中。
“轟……”
緊接着,玉虛子咫尺之前,空間仿佛一陣撕裂,竟是躍出一隻巨大的金色蟾蜍,面兇相惡,似乎更有毒液附身,一下朝着玉虛子撲躍過去。
秦川身上的禁锢,同時盡數解除!
“咻!”
頃刻間,阿羅葉緊驅而至,牢牢扶住秦川,後撤數尺,穩穩落于滿地積水之中。那件衣裙,紅色的身姿,秦川忽然覺得,竟是那般的美。
會心一笑。
“你怎回來了?”
不過,秦川卻是有些冰冷地問道,似有不悅。
玉虛子實力太強,本來自己還有可能逃脫,但眼下阿羅葉回來,卻是更加的危險。而且,那山陰居士衆人,随時都有可能察覺心魔化身,反追到此處。到那時,自己夫妻二人,恐怕都要喪命于此了。
阿羅葉扶着秦川的左邊臂膀,淚花閃閃。此時秦川的左邊身軀,怕是已經不能動彈了,原來,他是知曉有這般危險,才讓自己先回青冥山。
還說什麽幫朋友辦事。
他,也終于欺瞞自己了。
“你一直不來,我就知道你有危險。”
厲叱了一句,阿羅葉不顧秦川的指責,緊緊靠在秦川的身旁。一身衣裙,也在暴雨之中漸漸浸濕,發梢,一滴滴雨點落下。
仿佛,是淚。
忽而,秦川淺淺一笑。
擡起右手,拭去阿羅葉臉頰上的雨痕,頓時,真元再度凝出,附于二人身軀之外,将雨再度隔絕在外。若不是肢體不便,此刻的秦川,想好好将阿羅葉擁在自己的懷中,好好地,疼她一番。
“待我們安穩下來,重新辦一次婚禮……”
“嗤!”
秦川話未說完,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嗤響。隻見那蟾蜍後脊之上,一支劍鋒破體而出,鮮血淋漓,猛然間,橫空一揮,那蟾蜍便被甩飛了數丈之遠。
“嘭通!”
玉虛子!
“如此正好,将你二人,在此一齊除去……嗯?”
突然,秦川與阿羅葉所立的空間之外,一道道紫色的光幕迅速凝出,片刻之間,便已形成一座正方之狀的結界,将二人護在了中央。而秦川與阿羅葉,竟是沒有看玉虛子半眼,柔聲細語,不知說些什麽。
“骨頭已經錯位,要先接上才能修複。”
此時秦川拉下一側衣襟,露出背膀,而阿羅葉則在後面查看傷勢。觀察了片刻,如此對秦川說道。
“如何接?”
“要……要先把肉割開……”
“你割嗎?”
“我不敢。”
“嘿嘿……回家再說,現在,還有麻煩呢。”
秦川微微一笑,雙眸往前方一凝。此刻,玉虛子一式用以試探的攻擊已然而至,重重轟擊在百劫巫蠱陣凝出的帷幕之上。一時仿佛引得大地晃動不止,震顫不安,然而,卻依舊驚不起半分波瀾。
動,也沒有動一下。
“他打不破呢。”阿羅葉笑了一句。
聞言,秦川也微微一哂。
不過,心中卻是一陣不安。這百劫巫蠱陣,雖然将自己二人護在了其中,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卻也是将自己二人困在了其中。玉虛子修爲深厚,閱曆豐富,遲早能夠想出辦法破開,甚至都不用多久。
更何況……
“咻咻咻!”
正想着,突然秦川眉目一沉,一手緊握住了阿羅葉的手掌。
隻見雨夜之中,三道身影疾至,落在了玉虛子的身旁。卻是山陰居士、紫虛仙姑、還有玉劍仙,果然,他們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惑敵之術。
“……”
咬了咬牙,秦川暗感不妙。
“真人,老夫看,情況不樂觀啊。”
山陰居士撫了撫須,瞥了玉虛子一眼,便凝視在紫色帷幕之上。很顯然,也瞧出了這詭異的蠱術,結出的帷幕,竟是比中原任何一道防禦術法都要堅韌。竟然,連伏羲門掌教真人玉虛子,一時都破不了。
紫虛仙姑和玉劍仙二人朝着陣内望了一眼,神色凝重。
阿羅葉此番施術沒有刻意隔絕視線,裏外,都能瞧得真切。他們,自是瞧見了秦川身旁的紅衣女子,聖巫教的一教之主,阿羅葉。
玉虛子沒有回答,忽而,卻是一句沉聲:
“你我四人合力,可強自破開!”
“……”
陣中,秦川猛然一怔。四位這般實力的高人,合力一擊,不必想,憑阿羅葉的修爲凝出的百劫巫蠱陣,根本不是對手!
“阿羅。”
随即,對自己的妻子,淡淡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