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一個奕劍閣弟子,抱着雙手,注目在不遠處的某間閣樓,燈光閃爍,耳畔還有鬧市傳來的喧嘩之聲。身體上下,散出一股怪異的氣息。
嘴角一揚,竟有幾分邪魅。
忽而,眉目一動,仿佛察覺了什麽異常。
“咻!”
片刻之間,沒有絲毫遲滞,便是化作一道疾影,迅速逃離而去。然而方才行出幾步,卻又忽然停了下來,一句冷哼,從嘴裏發出。隻聽得,身後傳來一句似有譏諷的話語,正是秦川的聲音:
“我道誰有這般能耐,原來是青龍聖使。”
原來,并非奕劍閣弟子擺脫了阿羅葉的幻術,而是青龍借着幻術,奪了一名奕劍閣弟子的身軀,繼續監視着秦川二人。
看來,除了正道之外,暗黑門也一直盯着自己。
“心魔之道,果真奇妙無窮。”
随即,那“奕劍閣弟子”緩緩回過身來,對着秦川冷笑了一聲,“老家夥肯定如何也想不到,當初的心魔宿子,會成爲如今聖教最大的障礙。”
秦川沒有作答,眉目一凝,窺察了幾分。
這奕劍閣弟子雙目無光,脈搏奇特,明顯已經喪失了意識,更有可能早已丢了性命。此刻,正被青龍元神附身,借屍還魂。當然,這也是常用的伎倆。修真之人,多多少少都有幾個仇家,平日,大都以元神代爲行事。
更莫說,暗黑門地位極高的青龍了。
盡管隻是一道元神,但青龍修爲高深,在這京州城也是來去自如。當然,此時的秦川,也隻是一道化身,自也不必忌憚。
“一世逍遙的青龍,如今爲了暗黑門,還真是鞠躬盡瘁。”
秦川目光一揚,嘲諷了一聲。
記得前世之時,青龍聖使莫問,與老怪物既是上下關系,也是朋友關系,青龍出手,大都是老怪物親自相邀。而如今,竟然連監視窺探這等瑣事,也由他親自出馬,背後隐藏着什麽緣由,無人知曉。
唯一能夠确定的是,此時的暗黑門,已與當初不同。
“我的目的,隻是你的龍脊而已。”
青龍笑道。
不過暗中咬了咬牙,顯然有着難言之隐,也并非表面說的這般輕松。聞言,秦川輕哼一聲,青龍喜愛收集天材地寶,倒也是事實。
“是麽?”
一抹厲光,龍脊現于手中。
秦川揚了揚眉,毫不畏懼地将龍脊祭了出來。當初在鬼谷,這青龍也曾觊觎神兵龍脊,彼此還曾打了一遭。但青龍修爲雖高,自己的确敵不過對方,不過想要奪取經過了自己血煉的龍脊,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顯然,他也知曉。
一陣冷風,拂過二人發梢。
“咻!”
刹那間,秦川占據先手,一式憑虛禦風疾行而去,目标是青龍的身後,搶占有利地勢;而與此同時,青龍也以一種詭異的身法,閃至了秦川原本的位置。
劍拔弩張。
一股黑氣,緩緩溢出,僅僅瞬息之間,便如燃燒的火焰,籠罩在青龍的身軀之外,強盛的魔道真元,一股極度邪煞之氣,彌漫而開。
“咻!”
“嘭!”
眨眼間,一道血色的厲芒,連成一條紅絲,一端朝着秦川激射而來。片刻不到,便觸碰到憑空凝出的伏羲太極圖上。玄青之色,其上八個卦爻散着奇特的紫色光芒,仙魔融合之法,如今在秦川的身上,已是發揮得淋漓盡緻。
兩術交鋒,一聲輕響,激散而開。
秦川手持龍脊,另一手結着道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自己閉關三日,便是鑽研術法,想不到第一個交鋒之人,竟是青龍。
“仙魔如此貫通,你比那家夥……”
青龍也是不驚不懼,正欲一句笑言,然而突然之間……
“噬靈?!”
“簌……”
話音剛落,便見秦川嘴角笑意更甚。那原本張立半空的伏羲太極圖,其八卦卦爻周圍,竟是現出一連串上古陀羅尼的暗黑符文,環繞在太極圖之外,兩者似如合爲一體,玄妙之中帶着十分詭異的氣息。
“混沌血印決!”
咒訣輕念,刹那之間,那青龍施展的血色激光,一下被一股強盛的力量所牽扯,竟是從兩者連接之處,緩緩被納入太極圖中。
原本烏黑的暗黑符文,頓時紅光大盛。
青龍面色微變,急忙終止法術,魔道真元迅速流轉,壓制噬靈之力的同時,奮力抽身而出。腳底磚瓦,被真元帶出的勁風,一下掀飛數尺。
一聲轟鳴,夜空中爆開。
“轟……”
這式奇特的法決,融合了道法與魔道,遠超青龍所知之外,毫無疑問,乃是秦川自創的術法。混元訣強韌的防禦之下,再輔以針對魔道之術的噬靈,初一現世,便讓堂堂暗黑門的青龍猝不及防,差點栽了一回。
混沌血印決!
“呼……”
此刻,青龍面色一沉,這幅身軀,明顯不能讓他發揮全力。
突然,眉目一凝,竟是瞬間放棄了那奕劍閣弟子的身軀,卻也沒有再對秦川發起攻擊,而是猛然元神離體,化作無形之物,遠遁而去。
“……”
秦川暗暗咬了咬牙,同時也察覺了一股強盛的正道氣息。
“咻!”
一轉眼,雙手結印,心魔化身之軀,緩緩化爲黑氣,融入虛空之中。短短一瞬,天地之間,隻有風聲徐徐,似如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寒月,冷風。
奕劍閣弟子的身軀,在那方才磚瓦肆飛還未止去的響動中,猛然從屋頂墜落而下,狠狠摔于地上。又是短暫的一瞬,京州城中,驚起一陣騷動。
前後,無人知曉發生了什麽。
……
儒園。
兩道身影,自天際飄飄而來,如履仙蹤。一男一女,便這般落在儒園夫子殿外,片刻之後,諸多儒園守衛,竟是方才反應過來。
然而待得看清來人,卻皆是大爲驚駭。
“玉虛真人遠道而來,我儒園有失遠迎!”
随即,陶丹青快步行出大殿,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此時來的兩個人,正是落雁峰上的伏羲掌門真人玉虛子,與紫虛一脈首座紫虛仙姑。
二人回了道禮,不卑不亢。
忽而玉虛子眉目一揚,與迎面而來的一個老者,四目相對。略有陳舊的儒袍,卻也邊幅修整,儀态端莊,隻聽對方侃侃笑道:
“老夫恭候多時了。”
聽得此言,玉虛子唇角一動,倒是沒有言語。
此人,正是儒園之主!
伏羲門與儒園同屬中原三大正道,不過儒園涉世頗深,故以儒園爲首。而兩教實力實際上是不分高下的,隐隐中,也如一般教派宗門一般,暗中各自較勁。當然,此時面臨大敵,孰輕孰重,衆人都知曉。
眼下,正道大會,即将舉行。
“我伏羲弟子日前遇險,不知夫子可否告知,此刻如何?”
紫虛仙姑行了一禮,倒是先問起了上官瑤的安危。此前伏羲門得到求援的信号,已經派出了弟子,不過情況緊急,後事如何,還未傳到落雁峰上。紫虛仙姑女流之輩,心地慈悲,所以最關切的,自是弟子安危。
“如今在城中上官府,已經無恙,我儒園也派了不少弟子暗中守護,請仙姑放心。眼下,便等梵音寺來人了。”
陶丹青躬身應道。
他沒有門主那般實力,對于眼前的二人,自是不敢言輕。
“梵音寺何人來?”
随後,玉虛子問道。如今中原緊迫的形勢,他也深知于心,這也正是接到儒園的召集,便放下架子連夜前來的一大原因。
“阿彌陀佛。”
突然,一道風起,便見一襲袈裟,搖曳而來。一名老僧緩步而行,卻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禅杖觸地,發出一聲一聲的輕響。
“二位老友,上次一别,乃是三十年前了吧。”
……
“呼……”
憶思樓中,秦川悠悠醒來,長長舒了口氣。
此時的阿羅葉赤着身,蜷在自己的懷中,二人身上隻蓋着一張薄薄的絲毯,春光乍洩,溢了滿屋。回想昨夜一番癫狂,秦川不由撫了撫額頭,稍稍扯了扯絲毯,掩住阿羅葉誘人的嬌軀。
昨夜,怎地做出那等荒唐事……
當然,卻也不能怪阿羅葉。二人新婚之後一别數月之久,彼此念懷自是深藏于心,此番重逢,秦川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
更何況,陰陽雙修,也于修行有益。
隻不過……
“起來啦。”
悠悠道了一句,秦川微微挪開懷裏的阿羅葉,從榻上立了起來,拾起地上的道服,整理更衣。終于揮了揮手,将這房間内設下的結界解了去。
随即,便聽阿羅葉一聲睡夢中的呢喃。
看來,她果真是累了。
“也罷,此時靜觀其變也好。”
歎了一聲,秦川便搖了搖頭,又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裙,坐回了榻上。看着阿羅葉俏麗的睡容,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臉頰。
随即,眉目一沉。
自己來這京州主要的目的,乃是查探遺失那靜氣丹的正主到底是誰。然而還未開始行動,卻又得到一個震驚的消息,不由心生顧慮。盡管早有預料,但昨夜親身感知到那幾股氣息,也是不免有些驚駭。
分明……
正道中的幾個絕頂高人,終于動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