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車往,繁華喧嚣。
“原來中原這麽好玩,早知我就提前來了。”
城外某處山崗之上,阿羅葉望着不遠方城門之處,更是隐隐聽得城内的喧鬧叫賣之聲,不由心生向往,似有幾分迫不及待之狀。
秦川笑笑,不做言語。
西疆貧瘠,對比中原而言,可以說是人煙稀少,除了祭祀盛會,平日難有此般景象。而京州城作爲整個中原社會的中心,世家商賈、文才學士盡聚其中,其繁華可想而知。縱是中原偏遠城池之人來此,也都不免訝然。
更莫說,生長于西疆的阿羅葉了。
“我們步行進城吧。”
秦川輕聲說道,想了想,卻是一手牽住了阿羅葉的手掌。
随即,阿羅葉怔了一怔,但很快便淺淺笑了起來,身軀更貼近了秦川幾分。不過一下想到什麽,抿了抿唇,在秦川耳畔說道:
“我們……是否該僞裝一番?”
“不必。”
秦川應道,忽而散出一股靈識,雙眉一蹙,“已經被人發現了。”
“咻!”
話音剛落,頓時便見一道身影疾至,落在秦川二人的身前。乃是一個老者,衣着淺色儒袍,此人秦川還曾見過,正是曾經安陽城帶領林子萱一衆準備圍剿自己的奕劍閣長者。看樣子,修爲地位皆是不低。
除此之外,暗中還有數股氣息牢牢鎖定着秦川與阿羅葉。
是不是自己二人的行蹤暴露倒是不知,不過奕劍閣手眼通天,秦川與阿羅葉一路并未隐藏氣息,想必,便是在此“迎接”自己二人的。
當然,這些秦川也早已料到。
“二位,到我京州來,所爲何事?”
那老者沉聲說道,暫且也未露出敵意,不過對秦川二人的忌憚之态,卻是盡顯無疑。任誰都知曉,曾經的秦川,還有聖巫教主,有多強的實力。
“閣下何人?”
阿羅葉冷聲問道,頗有威嚴。
“在下奕劍閣執事先生,還望二位止步。”
“原來是楊先生。”
随即,阿羅葉笑了一聲,居然知曉對方名諱,對中原情報的探知,倒是有些出乎了秦川的意料。隻聽阿羅葉似怒非怒地反問道:
“這麽說,中原不歡迎我西疆人咯?”
“……”
聞言,楊執事怔了一怔,卻不知如何應答了。
如今中原正道大會還未開始,暫且不确定如何對待橫空出世的聖巫教。假若此刻言語出了殆誤,表明了對聖巫教的敵意,那對當下之勢,顯然會産生極大的影響。更何況,聖巫教之前已經明确表達了友好之意。
秦川此行故意不用僞裝的原因,便是如此。
“你儒園,可想好了?”
對方還未回答,秦川又追問了一句。一手依舊牽着阿羅葉,夫妻二人在代表天下正道的儒園先生面前,竟是沒有絲毫懼怕。
反而,牢牢牽制住了對方。
“那倒不是。”
片刻之後,楊執事拱了拱手,“是老朽唐突。不過希望二位莫在我京州做出何等驚天動地之事來,否則,便不好說了。”
“哼。”
秦川冷笑了一聲,也不再管對方的臉色。
一手拉着阿羅葉,順着小徑踏上官道,緩緩朝着京州城内步行而去。此時日近黃昏,天地之間,染上一層美妙的紅霞。
阿羅葉緊緊攬住秦川的臂膀,吟着笑意。
原本不知中原人的脾性,還不明白自己的夫君爲何說青冥山暫時很安全,此刻,她終于知曉了緣由。不過,也知曉,終有那麽一日。
“夫君,有人暗中跟蹤我們。”
突然拉了拉秦川的衣袖,阿羅葉悄聲說道。
“既然已經說開,那些要面子的老家夥自然不會緊緊跟随,便隻有派些小兵小将監視我們咯。随他們去,無妨。”
秦川應道。
有人跟蹤之事,自己從一開始便察覺了。
不過,阿羅葉卻是有幾分不悅,紅唇一嘟,便仿佛對着秦川撒嬌一般,說道:“我堂堂聖巫教主,怎能被這些人跟蹤?”
“那你想如何?”
“我想教訓教訓他們,好不好?”
“随你高興。”
秦川心中一哂。憑着阿羅葉精通的幻蠱之術,伏羲門五脈首座那等高人都未必能夠發覺,更莫說幾個奕劍閣弟子了。恐怕幻術一出,那些個弟子尋遍天涯海角,也不會發現自己二人就近在咫尺。
當然,阿羅葉整人的手段,又豈會如此簡單?!
“哈哈!”
暢笑兩聲,秦川攬上阿羅葉的雙肩,大步踏入京州城内。
……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卻又感覺,與以往有些不同。
京州城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甚至街邊的攤販行人,都是那般熟悉。那,爲何會有與以往不同的心境呢?哦,變的,是自己。
秦川心中一哂,不知如何作想。
步入喧鬧的京州街道之上,阿羅葉倒是沒有如預料的那般四處觀賞遊玩,而是仍然被秦川牽着手,隻不過,對一切事物都感到無比新鮮,目光不斷遊移在鱗次栉比的貨物玩具之上。那些,西疆都不曾有。
城中最多的,是平民百姓,對于秦川二人的出現也未過多在意。當然其中也不乏修真人士,知曉秦川二人身份,卻也無人敢來找麻煩。
想必,儒園已将自己二人的行蹤宣揚了出去。
至于那暗中監視的幾個奕劍閣弟子,早已不知所蹤,不過,阿羅葉是如何處理的,也沒有必要去理會了。
“天色不早,尋個地方休息吧。”
秦川淡淡說道,忽而便察覺阿羅葉止下了腳步。
順着阿羅葉的目光望去,那是街邊的小攤,賣的一些風筝。西疆似乎沒有這種小玩具,此刻阿羅葉目不轉睛地望着,似乎想要買上一隻。
“這個,便是你說的風筝?”
“嗯。”
秦川應道,不覺,想起曾經在風雨鎮中的情景。
還有,很久以前,京州城外的那間破廟。那時,年幼無知、卻無憂無慮的二人。如今的自己,早已能夠讓那風筝飛起來了。
卻似乎,早已無用了。
“我們買上一隻吧?”
忽而,阿羅葉這般請求道。她本沒有這般打算,卻是因爲察覺秦川似有幾分殷切的目光,方才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不買!”
然而,秦川卻是當即反駁道。
怔了一怔,秦川又搖了搖頭,“我們來此有事要辦,買來哪有時間鼓弄。你不是想吃我中原菜肴麽,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
“嗯。”
阿羅葉點了點頭。
幾分歡喜地跟在秦川身旁,倏爾眉目一疑,悄悄瞥了秦川一眼,察覺對方忽而有些陰郁的心情。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癡癡笑了起來,與秦川互相握着的手掌,輕輕用了幾分力,緊緊地握着。
秦川回握了她一下,嘴角一揚。
二人這般親密的姿态,落入大庭廣衆之下。有人豔羨,卻也有人不恥,但落入修真之士的眼中,卻是更加确認了那個可怕的消息。
中原叛逆秦川,與聖巫教合爲了一體!
憶思樓。
是爲京州最繁榮的地段,一間無比奢華的酒樓。諸多世家貴族皆喜在此待客會友,就連不少修真之士,也因其中有名的山珍佳肴,流連忘返。如此,除了陪襯阿羅葉的身份外,這也是秦川選擇這憶思樓的緣故。
沒準,可以探得幾分有用的消息。
“我們不用點這麽多啊,吃不完。”
一間雅閣之内,阿羅葉望着擺滿全桌的酒菜佳肴,不禁目瞪口呆,卻也垂涎三尺。不過,望了秦川一眼,有些惋惜地說道。
憶思樓能有這般著名,其價格自然也是極貴,秦川此舉,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隐隐聽得,下方堂内或是隔壁雅間,都有人在猜忌二人的身份,能在憶思樓如此大手筆的,放在整個中原,必有不凡的身份。
更有三兩個修真人士,用靈識隐晦地探查了一番。
“你初次來京州,我豈會虧待了你。”
秦川笑了笑,毫無遮掩地任由那幾股氣息窺探。
自己如此大張旗鼓的目的,便是借此探一探中原正道,對于收容了身居“叛逆”之名的自己的聖巫教,究竟是何态度。也好借此,分析如今的中原之勢,在三千正道看來,聖巫教與暗黑門,究竟哪一方更具威脅。
反正,此刻的他們,絕對不敢貿然對自己出手。
假若惹怒了聖巫教,與暗黑門聯手,毫無疑問,正道将無半分還手之力。畢竟,阿羅葉不是君魔炎,有十足的理由與暗黑門聯合。
秦川自己,更不用遮遮掩掩了。
“咱們的家産,遲早被你敗光。”
回過神來,便聽得阿羅葉嘟囔了一句。
聞言,秦川笑道:“等我助你在這中原鞏固了根基,自有數不盡的信徒與财富,可惜這點作甚。更何況,我的不也是你的麽?”
“……”
阿羅葉白了秦川一眼,随即拾起了筷箸,對那滿桌的菜肴,也是早已按捺不住了。西疆貧瘠,對于食物也無過多講究,此刻見得菜系繁多、色香味俱全的中原菜,任憑一個西疆人,都會忍不住躍躍欲試。
不過忽然之間,眉目一動。
“怎麽監視我們的,又有一人回來了?”
“沒事。”
秦川眉目一沉,但還是鎮定地道了一句。不動聲色地與阿羅葉品嘗着菜肴,同時分出心魔化身,越過窗台,朝着外面探身而去。
消失在,漸漸降臨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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