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煙叱了一聲。
也暫時沒有功夫理會方才那法器是不是九曜琉璃盞了,此刻羅刹遭到重創,正是将其誅殺的最佳時機。如今暗黑門大舉進犯玉劍峰,羅刹又是五行旗主,事關玉劍宗的安危,她也不得不謹慎一些。
然而正欲抽身追去,前方的秦川卻是一下停了住。
“怎麽?”
“……”
秦川忽而咬了咬牙,卻無言語。
就在方才的一瞬間,自己突然察覺一股極其強盛的氣息忽逝而過,像是一直在監視着自己……不,或者說在監視柳沉煙更貼切一些。
司空寂!
此處已經離了玉劍峰頗遠,既然冥教一直以柳沉煙爲目的,那毫無疑問此時自己二人的處境極其危險。明目張膽進犯玉劍宗的暗黑門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正是在這暗中行動、并且目标僅是一個柳沉煙的冥教。
“我受傷了!”
秦川随即低聲說道。
司空寂甚至聞人醉盯上了柳沉煙之事,自己暫時不打算說出來。如今的玉劍峰已是夠混亂了,若是讓她知曉還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暗中對她虎視眈眈,定會給她帶來更多的困擾,還有不可預知的危險。
有自己替她留意,便也夠了。
“……”
聞言,柳沉煙略有幾分無語,“方才不是還挺有氣力的麽?”
“我要找地方療傷。”
秦川應道。柳沉煙生性如此,對她這句冷嗤自是見怪不怪了。
而且,算起來自己的傷勢确實也需要調養一下。
柳沉煙歎了一聲,卻也沒有置之不顧,幾分遺憾地瞥了羅刹元神離去的方向一眼,便一手抓住秦川的胳膊,朝着玉劍峰的方向原路返回。
方才那一次猛烈的沖擊,她體内髒腑都受到了不輕的震蕩,更莫說生生用軀體将其阻截下來的秦川了。她甚至不知身旁這個男子爲何要這般冒着極大的風險,也要替她阻擋下來,保了她的周全。
“你……”
側臉看了秦川一眼,柳沉煙不由有些感動。
“看什麽?”
秦川反問了一聲。自己本可自行行動,卻被這柳沉煙牢牢抓着胳膊,仿佛如何也掙脫不開,一步步,越過枝枝樹梢向着玉劍宗疾行。
“誰看你!”
柳沉煙嗔了一聲,不再言語。
……
夜深。
玉劍峰下的群山之間,漸漸安甯了下來。
一片靜谧。
蕭如白緊随玉劍宗主而去,卻也不知此刻情況如何了。當然,玉劍宗主玉劍仙修爲高深,不下于落雁峰上的紫虛仙姑;而蕭如白身爲逍遙谷弟子,實力也是不弱,自也用不着替他們擔心。
在柳沉煙的帶領下,秦川來到了玉劍峰山腰一處木屋之外。
一側山澗水流潺潺,茫茫月色之下,頗顯幾分安靜祥和,若是再添上幾分花香,便讓秦川不由會想起仙雲嶺上的那間“新房”。
“我玉劍宗不接納男子,這是我修行所居的陋屋,你便将就一下。”
先行推開了屋門,柳沉煙轉身對秦川說道。
秦川點了點頭,比起自己一直以來經常露宿山郊野外,有一間木屋,卻已是不錯了。玉劍宗修習心法隻适合女子,故而曆來門中隻有女弟子,這般規矩自己自然也是知曉,各門各派的來人,也都是暫住在山下的别院之中。
“你且先回山上去吧。”
秦川踏入屋中,對着柳沉煙說道。
此刻确定司空寂也來了這玉劍峰周圍,假若強行對付柳沉煙的話,那這玉劍峰山腰也并不安全。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她回到玉劍宗裏去。
更何況,如此深夜,孤男寡女……
“我有事要問你。”
忽而,柳沉煙并未理會秦川言語,而是沉聲道了一句。
“呼……”
随即,秦川心中歎了一聲,自然猜到她想要問什麽。面上故作疑惑之色,便坐在了屋中床榻之上,“問吧,問完我還要療傷呢。”
聞言,柳沉煙也行入了屋中。
中原廣泛傳聞,曾經的伏羲門叛門弟子秦川,擁有一件上古修真至寶,名爲九曜琉璃盞。雖然秦川未曾向她展示過,但這傳言,卻是沒有假,而且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九曜琉璃盞這等寶貝,她又如何不知其長什麽模樣。
方才從這西疆臨玉懷中飛出的,分明就是九曜琉璃盞的外觀。
那……這突然冒出來的臨玉,和突然徹底消失的秦川,究竟有着什麽樣的聯系?再結合以往的種種事迹,二人簡直太像了!
想着,柳沉煙面色一沉,冷聲問道:
“方才那法器,可是九曜琉璃盞?”
“不知。”
秦川應道。此刻,暫時還不想讓她知曉自己的身份。
“你從何處得來?”
“我師父。”
“你師父是誰?”柳沉煙依然緊追不放。
“我與你說過了啊,一個老道長。興許,是他搶來的,或者撿來的,誰知道呢。反正我師尊有一大堆寶貝,這燈盞,也算不得什麽。”
秦川随意答道,将包袱推到了自己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尊身上。反正這柳沉煙,也不可能找得到無塵子,更不可能去質問。
要說比起無塵子的鎮嶽仙劍,這九曜琉璃盞,還真算不得什麽。
“……”
聽得這般模棱兩可的回答,柳沉煙抿了抿唇。
也不知心中如何作想,竟是一個撲向了秦川,一手朝着秦川的懷中探去。秦川一個猝不及防,猛然往後卧在了榻上,連帶着柳沉煙二人一上一下倒了上去,姿勢極其之暧昧,更有幾分不雅。
“你做什麽?!”
秦川急忙叱了一聲。
随即,卻見柳沉煙一手将秦川藏于懷中的九曜琉璃盞取了出來,另一手壓在秦川的胸前,如同一個“流氓惡霸”,惡狠狠地看着秦川:
“既然不是你的東西,那便該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秦川仰卧榻上,倒是忘了此刻與柳沉煙不雅的姿勢。心中完全沒有料到她會來搶自己懷中的九曜琉璃盞。
物歸原主?!
歸誰啊?
“這是秦川的東西。”
“……”
秦川一怔,心中卻是不由歎了一聲。
沉默了許久,方才挪了挪撐住自己身軀而已經有些發麻的手肘,“……那,我說……你可以起來了吧?……我還有傷呢!”
“……”
聞言,柳沉煙俏臉一紅,急忙站立起來。
瞥了秦川一眼,頗有幾分深情,卻又似乎有些無可奈何,終究也不知是到底何神色。跺了跺腳,最終氣呼呼地走出了木屋,臨走,飄來一句:
“你莫想打姐姐的主意!”
“……莫名其妙!”
秦川怔了半晌,忽而嗔了一聲。
明明是你壓的我!更何況以前不是想方設法勾引我麽?怎地如今又叫我莫打你的主意了?還有,搶走我九曜琉璃盞算是怎麽回事……
“……”
滞了許久,秦川搖了搖頭。
卻是不由想起煙霞山莊葉秋奇與自己的調侃,說是這柳沉煙不知不覺喜歡上了西疆臨玉,心中卻又有個曾經的秦川,爲此苦惱不已。然而到頭來,卻不知臨玉與秦川本就是同一個人。
莫非,是真的?
“還有,這九曜琉璃盞該如何讨要回來呢?”
心中一陣煩惱,秦川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正想着,突然本已離去的柳沉煙卻又折返了回來,這回倒是一言不發,自門外扔進一個玉瓶,便帶上門頭也不回了離了去。
“咻!”
秦川将那玉瓶接過,打開來聞了一聞。
卻是療養内傷的上品丹藥,品質之高,自己這本就算不上很嚴重的傷勢,想必隻需一日便能恢複。倒是沒想到,柳沉煙還有這份心。
鼻間,似乎還有柳沉煙淡淡的體香。
“呼……”
長舒了一口氣,秦川也不再去想,盤膝開始了療傷。
……
一夜過去。
修真之人,以氣煉神,以神固體。
如今秦川已是修出了元靈,對于身軀内經脈内俯的創傷,稍微費些功夫便能修複。隻要元靈不損、肉身不滅,很快便能恢複到最佳的狀态。
這也便是修真之人長壽之秘。
當然,肉身終有腐朽之時,更因修真逆天道而行,越往後便會遭到更加猛烈的天劫。所謂“長生”,也不過是浮雲驚夢。
如無塵子那般,就算安渡劫難,也有壽終正寝之時。
一抹晨曦透過窗台,照射在秦川的臉頰上。
經過了一夜,秦川的傷勢早已接近痊愈,不過卻也沒有安心地修養。此刻正盤坐榻上,手中卧着一塊白色的玉佩,怔怔出神。
“也不知,這常州之亂,紫涵會不會出現。”
歎了一聲,随即聽得屋外傳來腳步之聲,急忙将玉佩收入了懷中。
“吱呀……”
一聲輕響,自是柳沉煙踏入了屋中。
“死了沒有?”
隻聽柳沉煙嘲諷了一句。也不知爲何,這一次見到秦川……不,見到西疆臨玉,沒有上次在幽州那般的态度好了。看來果真印證了葉秋奇的調侃。
“我活得好着呢!”
秦川自也沒有在意,反叱了一聲。
“你那朋友昨夜與我師父追蹤無常鬼,不過沒有追到,後來不知爲何便獨自離去了。不過據我師父說,沒有遇到麻煩。”
“好。”
應了一聲,想這柳沉煙還挺細心的,知道自己要問蕭如白。心中一哂,蕭如白行蹤不定,修爲也不弱,秦川自也不用擔憂。
不過,有一事,倒是必須得說:
“我那法器,快點還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