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白說着,幾分怅然之色:
“從那之後,隻有我一人返回了逍遙谷。師妹說,讓我在谷中等她,可是半年之後,又傳來書信,說,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直至如今?”
秦川輕聲問道,手中一杯涼茶握了許久。
“十年了。”
蕭如白歎道,“谷主說我們塵緣已盡,讓我從此留在谷中清修。我想了很久,緣分之事的确勉強不得,但我無比困惑的便是,師妹爲何不親自來與我說?她留在中原的半年之中,到底經曆了什麽?”
聞言,秦川輕舒了一口氣:
“如此看來,我與你是一般的啊。”
“唉,我已出谷一年有餘,卻也沒有探到她的絲毫蹤迹。心中困惑,也早已忘懷了去,唯一擔心的便是,她遭到了什麽不測啊。”
“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忽而,秦川正色道。
本來聽得蕭如白的講述,自己已不想将冥教攬月護法之事告知于他,畢竟,那是冥教,若是真與其有了牽連,隻會帶來更多煩惱。可是對方十年時間杳無音訊,一想到蕭如白急切的心情,自己卻也不得不說。
他的心情,自己完全能夠理解。
如今不見紫涵,卻也已經有了好幾年的光陰了。
“你是說冥教的聞人醉麽?”
蕭如白看了秦川一眼,卻似乎明白秦川要說什麽。
如此,秦川微微一怔。看來,蕭如白确實知曉冥教之中有一個極善音律的女子,聞人醉,想必便是那攬月護法的名字了。
“我曾有聽聞。”
歎了一聲,蕭如白繼續道,“不過從未遇到過。而且我卻也不信,我逍遙谷中的師妹,會變成那等殘戮衆生的魔頭。”
“……”
秦川默然。
自己,一開始不也是不相信慕紫涵會變成暗黑門的爪牙麽?不過,既然蕭如白如此堅信,那自己就不便反駁了。當然,那日所遇之事,還是有必要與他訴說一番。想着,秦川便沉聲道:
“昨夜,我在京州見到了。”
“?”
蕭如白怔了一下。
“冥教的司空寂、聞人醉二人,殺了一個暗黑門斥候套取情報,恰巧被我遇得。想必,此時也正在往這玉劍峰趕來。”
“這常州,越來越混亂了。”
出乎意料的是,蕭如白隻是這般歎了一聲。
“你就不想去瞧上一瞧?”
秦川問道。
“呼……”
蕭如白長長舒了口氣,卻不知是何心情。忽而,卻是哂笑了起來,帶着幾分自嘲,又有幾分來自心底深處的望而卻步:
“我,居然有些害怕。”
“……”
秦川也笑了笑。自己,何嘗不怕呢?
“轟……”
突然,山下傳來一聲劇烈的響動,一股修真之人交鋒鬥法引起的真元波動,蔓延至方圓百裏之外,鳥獸驚飛,打破了黃昏的甯靜。其中,夾雜着不少邪煞的魔道之氣,暗黑門的進攻,開始了麽?
“咻!”
頓時,桑娜迅速趕至山巅,似乎探得了幾分消息。
“尊主,山下一隊似乎來自伏羲門的幾個弟子,遭到了不明來路的襲擊。就在青冥山腳下,我們管還是不管?”
桑娜請示道。
秦川出自伏羲門她自然知曉,故此前來詢問一番。
聞言,秦川與蕭如白對視了一眼。從中午開始,便有無數正道宗門的長老弟子相繼往玉劍峰趕來,也有暗中的不少暗黑門人。不過正式交鋒還未開始,此處又是玉劍宗眼皮底下,一直也未有沖突發生。
這一次,暗黑門居然如此膽大了麽?
不明來路?
二人各自點了點頭,秦川立起身來,卻是先對桑娜叮囑了一句:
“近段時日這裏會有大事發生。傳我命令,聖巫教上下,不得參與其中,隻要不犯我青冥山,任何變故也不得插手!”
“那尊主您……”
桑娜點了點頭,随後又疑問道。
“我不止是聖巫教的人。”
秦川沉聲道了一句。聖巫教此時初入中原,遇到這等紛亂,又擁有詭異可怕的蠱術,稍不注意便會被正道劃入邪魔之流;而暗黑門崛起之時,冥教尚且暫避鋒芒,聖巫教就不要來蹚這趟渾水了。
至于自己,本就不想摻和進去!
“咻!”
說罷,眨眼之間,便是與蕭如白一起憑空消失在這處山巅。
一片晚霞,叢林盡染。
……
“铛!”
一聲劍鳴,劃破長空。
幽谧的林中,昏暗一片,卻是濺上了幾點鮮豔的血色。
程佳一手緊握長劍,身後兩個師兄弟互相攙扶着,其中一人已經受了極重的傷勢,早已動彈不得。另一側,洞虛一脈大弟子玄承,面容嚴峻,一手結成伏羲道印,與程佳一前一後,防備着中央一個削瘦的男子。
暗黑門銳金旗主,羅刹。
“哈哈!”
隻聽羅刹一句癫狂的大笑,“伏羲門困我數年,毀我元神,今日我便從你們幾個小子身上讨要回來,解我心頭之憤!”
“狂妄!”
程佳喝罵一聲,數年的時間,她已有不小的進步,也成長了許多。相比于當初,面容之間已是多了幾分厲色,更是明白了,修真的殘酷。
正邪的生死之鬥!
“氣貫長虹!”
頃刻間,身形疾起,一式法決念起,便是向羅刹攻擊而去。
漫天七彩霞光,彙作厲芒,呼嘯而起,正是守靜堂專有的攻擊法術。猛然之間,羅刹一聲不屑的悶哼,結起反攻之術。身爲五行旗主之首,雖然被困在寂滅天多年,但是對上幾個年輕弟子,仍是綽綽有餘。
“嘭!”
激烈的打鬥之聲,再度響徹山林。
“程師妹小心!”
忽而,玄承面色一沉,驚呼了一聲。
洞虛一脈專精醫科丹道之術,故而他并不擅長與人交鋒,不過也因此相比他人沉着了許多。眼見程佳即将落入圈套,心中暗感不妙。
“去死吧!”
羅刹面色猙獰,怒喝了一聲。
霎時,趁程佳一時不備,身後那泥地之中,居然破土而出三條赤色鎖鏈,攜帶着恐怖的煞氣,向着程佳疾馳而出。是爲魔道高深術法,鎖魂之鏈,不同于束縛之術囚龍索,而是直接伐戮三魂七魄的殺伐之術。
對付一個伏羲弟子,竟是用此殘戾的手段。
羅刹之恨,怕已是恨之入骨!
“……”
猛然間,程佳面色一變,急忙回過身來,眼見那三條鎖鏈以迅雷之勢,破空而來。與此同時,羅刹招招狠戾的攻擊,也是緊驅不放。
“簌……”
一條囚龍索,同時不斷糾纏着玄承。
完了!
“铿!”
然而突然之間,不知何處飛來一隻玉箫,白光紛聚,恰巧阻于羅刹緊驅的血色大刀之前。看似微薄之力,居然将羅刹的攻擊生生彈了開。
一個白衣男子,翩翩而來。
“咻!”
緊接着,那三條鎖魂之鏈,互相碰撞在一起,隻激出一聲清脆的金屬铿锵的聲響。其目标所指的程佳,卻是眼睜睜消失了身形。
隻覺一抹清風,莫名拂起。
數步之外,一襲紅楓道袍,尚在清風之中飄揚搖曳。秦川一手扶住程佳還未站穩的身軀,片刻之後,迅速定了定神,分析眼下局勢。
一旁的玄承,化解了囚龍索,終于松了口氣。
“何人?!”
羅刹驚詫一聲,疾退數步,觑視着周圍衆人。
“蕭如白。”
蕭如白一手揚起,那支玉箫疾速飛回了手中,倒是彬彬有禮地應了一聲。隻不過,一身淩厲的真元之氣,卻是絲毫不減。
此刻終于确定,他的修爲,不低!
“多謝二位道友出手相助。”
玄承先是道了聲謝,随即身形驟閃,護在那受傷的兩個師弟身前,防止羅刹下殺手。今日趕來玉劍峰的各門弟子不少,羅刹卻專揀他們伏羲門下手,其目的是什麽,他當然清楚。
複仇!
同時也困惑不已,暗黑門,是如何從寂滅天救出羅刹的?
“銳金旗主,寂滅天的磨練,卻還未消去你的戾氣麽?”
秦川緊盯着羅刹,冷哼了一聲。
暗黑門派出青龍營救羅刹之事自己知曉,如今強勢複出,能夠救出也在意料之中。唯一想不到的便是,羅刹居然跟那青龍一般,重回暗黑門之後,修爲居然一日千裏,當初被玉虛子焚毀的元神,也重新煉了出來。
莫不是,老怪物又研究出了什麽增長修爲的秘術?
“哈哈……”
看了秦川一眼,羅刹忽而大笑了起來,“原來是擾我聖教大計的西疆豎子!既然來了,今日我就替白虎和鄧元伯,幹掉你!”
“小心。”
羅刹方才說罷,蕭如白猛地提醒了一聲。
秦川自然也是發覺了,此處山林,除了羅刹之外,還有幾股異常邪煞和詭異的氣息,除了魔道特有的暴戾之外,還有一種陰森之感。
難道……
“羅刹,到頭來,你還不是要我二人出手!”
隻聽一句邪魅之笑,羅刹的身旁,出現了兩個服裝怪異的男子。一人,衣衫黑白交彙,面目奸邪,散出一股瘆人的邪氣;另一人,長發披肩,面色蒼白,如同早死之人一般,讓人感覺莫名的寒意。
見狀,秦川心中一凝。
果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