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葉家居住的莊園,自是修得恢弘無比,甚至整個安陽城,都是以這山莊爲中心。煙霞山莊尚未建立之前,這裏,可是一片荒蕪之地。
安陽,便是從葉家開始,漸漸成爲一座城池的。
是夜,寒月高懸。
葉家的待客大廳中,主位之上,坐着一個錦衣男子,年近三十,面容與葉秋奇還有幾分相似之處。此刻一手拄着下巴,眉間有些愁緒,另一隻手中握着一杯清茶,已經涼了很久,卻始終沒有舉起來。
此人,正是如今葉家的家主,葉秋聲。
“他從五年前離了家去通州,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忽而,他眉目微揚,對着偏席上的另一人說道,“聽說還在南疆有了功勳,名聲漸起。此時一封書信便要他回這安陽來,他,會來麽?”
“呼……”
偏席之上,一個中年男子舒了口氣,又笑了一笑。若是秦川在此,定然認出這人,便是暗黑門烈火旗旗主,鄧元伯。
此時的鄧元伯,一身華服,倒也沒有了邪氣:
“我家主子說了,他,一定會來。”
說罷,鄧元伯便也不再多言,立起身來,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葉家主,小女的婚事,便勞煩您張羅了。”
一句看似平淡的話語,卻給人無比陰邪之感。
“婚事”兩字,特意加重了許多。
大笑兩聲,鄧元伯瞥了葉秋聲一眼,甩着大袖,朝着門外走去。早間阿德說的葉家賓客,便是他了。外人不知的是,此時的煙霞山莊中,已有不少暗黑門教衆僞裝作仆役随從,潛藏在了其中。
一場陰謀,正在悄悄地策劃之中。
……
翌日。
秦川方才起來,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仙長!”
是阿德的聲音,如此急促,想來,應該是他那娘子還未醒來。不過,這自然也在秦川的預料之中,應了一聲,讓阿德進了屋。
“仙長,我娘子此時還在昏迷之中,是不是……”
“放心。”
見得阿德幾分慌亂的模樣,秦川笑了一笑,“這是昨日我讓你熬的藥産生藥效了,此刻想必正在解蠱之中。等她醒來,便能恢複了。”
“哦,仙長您是準備去葉家了?”
聽得秦川之言,阿德方才松了口氣,見得秦川整理着裝,便又出聲問道。
“不錯。”
秦川應了一聲,将蘇權交給自己的書信收入了懷中,随即走出門,拍了拍阿德的肩膀,“等你娘子醒來,再給她服下另一幅藥,就能恢複如初了。若是還有恙患,等我回來再處理。”
“多謝仙長了。”
阿德又行了一禮。
秦川搖了搖頭,問清了煙霞山莊的位置,便步入了安陽城中。
此番前往葉家,除了辦蘇家委托的那事外,還得打聽打聽那座梨園曾經的主人是誰。也不知,葉秋奇那個大哥,是不是跟他一般好說話。
若是與阿德說的那般,葉秋聲有意排擠葉秋奇的話,那自己去說葉秋奇的婚事,恐怕會不受待見。不過,還得看葉秋聲爲人如何,權力鬥争自是沒有誰對誰錯,就是不知,明面上,這葉家的家主友不友善。
“聽天由命吧。”
歎了一聲,秦川不再去想。
煙霞山莊就在這安陽城的中心,倒也不難找,不多時,便是來到了山莊大門之外。隻見氣勢恢宏,比之儒園也不妨多讓,門前車馬無數,人來人往,皆是一些儒生商賈之輩,俗世之中名聲地位皆是不低。
葉家的興盛,可見一斑。
“閣下可有拜帖?”
方才走至門前,便有一個守衛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有。”
秦川應了一聲,将蘇家的拜帖遞了上去。京州城中,蘇家是商賈世家,與儒園有交集,家中又有蘇小妍在落雁峰修習,再加上與如今聲名赫赫的上官瑤的親戚關系,自然也算是有幾分地位,更不至于被葉家拒而不見。
果然,那守衛看清拜帖後,又行了一禮,進了莊中通傳。
過了片刻,便出來一個許是長老身份的人物,在門外一堆愁眉苦臉不得待見的來人羨慕的眼光中,将秦川迎進了山莊。
“不知貴賓從京州來,所爲何事?”
那長老領着秦川,行在莊内長廊之中,出言問道。
“呃……此事,與家主說方便一些。”
秦川應道。葉秋奇父母雙亡,長兄如父,婚姻大事,自然要與葉秋聲說。而且,這也不是男方提親,不便外傳,還真是有些尴尬……
“無妨,家主已在待客堂恭候。”
“多謝了。”
秦川行了謝禮,忽而,神情微微一怔,緊接着,便是有些驚駭。
這煙霞山莊中,居然隐藏有不少魔道氣息,極其隐晦,除非如自己一般對魔道十分了解,否則絕對察覺不出來。此事,葉家知曉麽?
不知曉還好,若是知曉,那便是說……
可是,葉家不是儒園的外系世家麽?!
“……”
心中一沉,秦川對隐藏在某處的林子萱探知了一番,發現她沒有任何異樣。就連時常與魔道打交道的奕劍閣林子萱都發現不了,這煙霞山莊潛藏的,究竟是什麽人?看來,自己此番之行,并不會那般順利。
搖了搖頭,繼續跟着那長老前行。
此番發現,自然不能随意說出,便先看看,那葉秋聲,究竟在做什麽。
很快,便進了大堂之中。
主位之上,葉秋聲正審閱着什麽,見得秦川進來,當即起身行了一禮,倒也頗有疑惑,肅不來往的京州蘇家,此番前來爲了什麽。
“請坐。來人,看茶!”
“見過家主。”
秦川行了道禮,走到一旁偏席坐下。
這人與葉秋奇有幾分相似,定然便是葉秋奇的大哥葉秋聲了,雖然沒有自己料想中的那般熱情,但也倒未失了禮數。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葉秋聲問道。
“在下西疆臨玉,此番受蘇家之托,前來送封書信。”
秦川應道,遞出懷中信函,讓一個侍從送了過去。自己以臨玉的身份,在幽州做了那些事,半月過去,想必如今的中原,也都知曉了。
“原來是臨玉兄,失敬。”
葉秋聲接過信,倒先注目了秦川幾眼。
幽州傳來的消息中,玉劍宗柳沉煙帶了一個喚作“臨玉”的西疆人,參與南風閣的宴會,後來又聽聞其重創了冥教的殺手。此事已經傳遍中原,各家都在猜測着臨玉的身份,倒沒想到,居然親自到煙霞山莊來了。
想着,葉秋聲略有疑惑,拆開了信。
慢慢地,面色有些隐隐的變化,卻也不知是陰是晴。
這些,自然都落在了秦川的眼裏,隻是當做沒瞧見,依然靜靜地候着。一個侍女,斟上了一杯熱茶。
良久,葉秋聲方才坐回了座上。
“秋奇與蘇家長女之事,在下倒是沒有聽過。不過蘇家主這般請求也合情合理,能與蘇家聯姻,我葉家也是榮幸之至。隻是……”
“如何?”
秦川問道。
蘇權信中的内容,自己也能猜得出來,無非便是讓葉家主動前往京州下聘,順水推舟,成全了蘇葉兩子的姻緣。也是因爲顧及家族顔面,方才這般,其實在俗世普通人家中,這也算不得什麽見不得人之事。
就看,葉秋聲如何答複了。
“如今秋奇早已到了婚齡,我族中長老也早就爲其安排了婚事,前段日子到女方下了聘,這不已經修書到伏羲山,讓秋奇回來了麽。”
葉秋聲頗有遺憾地歎了一聲,“這回,倒是有些難辦了。”
已經有了婚約?
聞言,秦川心中一疑。
此事沒聽葉秋奇說過啊,更何況若是早早與人有了婚約,以自己對葉秋奇的了解,他定然會與蘇小妍說明。這般,自己又豈會不知?
沒準,其中有鬼。
想着,秦川也未表現出來,笑了一笑:
“如此倒是蘇家唐突了。不過葉秋奇與蘇家的小妍感情要好,前段時間我還在幽州見了他們。這般事,還是應該要他自己選擇的好。”
“臨玉兄所說不錯。”
葉秋聲點了點頭,“眼下,便等秋奇回來,再做打算吧。婚約的那一方,如今暫時也不好得罪,至于蘇家這一邊,還請海涵。”
“家主這般考慮,合情合理。”
秦川笑着應了一聲。如今疑點重重,也不想問梨園之事了。既然葉秋奇要來,那便等他來了再說。這葉秋聲,暫時還無法信任。
“我葉家承諾,若是秋奇選擇了蘇家,那甯願得罪那一方,我也遵從他的選擇。而若是應了婚約,那……還望臨玉兄莫要見怪。”
葉秋聲說着,對秦川緻了歉意,卻也不卑不亢。不管蘇家還是西疆臨玉,他自也用不着忌憚。此番一看,倒也是一個行大事之人。
随即,又歎了一聲:
“秋奇五年未曾歸家,也不知這一回,會不會回來了。”
“婚姻大事,他應該有分寸。”
秦川起身行了辭禮,卻才發覺,似乎葉秋奇與這大哥的間隙,還不是一般的深。葉秋聲如此擔憂葉秋奇不回來,背後有沒有什麽陰謀呢?
想着,不再逗留,出了煙霞山莊。
良久。
看着秦川離去的背影,葉秋聲忽而舒了口氣,面色有些凝重。緊接着,喚來幾個侍從,卻是叮囑道:
“暗中留意此人,有何異狀,立即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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