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之下,是一處少有的平坦開闊之地,此處,便是整個幽州的中心。除了相比于其他州境少之又少的商賈家族之外,南風閣也坐落于此。
陰山城。
經過那早間的一點小插曲,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秦川與柳沉煙便來到了這陰山城中。此處喧嚣自是比不上其他地方,但是風餐露宿了幾日,此刻見得人群熙攘,攤販滿街,各種叫賣之聲不絕于耳。
倒覺幾分熱鬧。
“聽說這陰山的野味很有名,先找地方嘗嘗。”
方才踏入城中,柳沉煙便是眼神一亮,顧視着街道旁的酒樓飯館,似乎忘了來這幽州的目的。倒是讓秦川忍不住懷疑,她方才讓自己忐忑不安的話,是不是随口說的。這态度也太散漫了……
“你倒很有興緻!”
秦川輕叱了一聲,卻也沒有反對。
自己本來就沒有考慮好如何與葉秋奇上官瑤他們相遇。心中自然想與他們重逢,可是未尋得紫涵,說不準以後又會惹出什麽禍事來。
最擔心的,還是怕拖累他們。
上一次,不就讓葉秋奇與柳沉煙二人,落了與天閣爲敵之名麽。
“就這裏吧。”
尋了片刻,柳沉煙也不顧秦川,率先踏入了一間裝潢豪華的酒樓之中,找了一處安靜的座位,一連點了數道招牌野味。
也不知,她究竟能不能吃得下……
秦川拂了拂袖,幾分無奈,在酒樓夥計異樣的眼光中,跟着柳沉煙緩步行了進去。似乎,那夥計對于這身怪異的道袍感覺幾分詫異。
怎地,與樓上那幾位不一樣呢?
當然,夥計如何想,秦川自也不可能知曉,更沒必要去猜。
“我看你就是來這吃的吧。”
坐立下來,秦川看了柳沉煙一眼,說道。同時,散出靈識對着堂中周圍之人掃視了一番,并未發現有修真之士藏匿其中。
“你我皆是爲了伏羲門追殺神秘人之事而來,我等那家夥出現,而你等你師父出現。既然是等,難道要蹲在大街上等啊?”
柳沉煙白了秦川一眼。
“也對。”
秦川應了一聲,拾起筷箸,漫不經心地品嘗着。
自己來尋被追殺那人以确認是否慕紫涵,可是連伏羲門這麽多人都難以搜尋到,憑自己一人之力,倒也有些困難。柳沉煙這般守株待兔之法雖然拙劣,但眼下也确實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隻有等,伏羲門找到那個人了。
畢竟,除了他們,也沒有人知道殺上落雁峰那人究竟是何來路。
不過,柳沉煙如個男兒般豪邁地飲下一口清酒,其後,卻是揚眉瞥了秦川一眼,又拂起袖來抹了抹紅豔的雙唇,卻是說道:
“而且,你以爲姐姐做事沒有分寸麽?”
“嗯?”
秦川不解,正欲問個究竟。
然而忽然之間,自樓上緩緩走下幾個人來,步伐穩重,皆是道袍服飾,飄逸出塵,稍微有點見識的都能知曉,乃是通州伏羲門的弟子。一個氣宇不凡的白衣男子,一手搭在身旁的俏麗道姑肩上,嬉聲笑道:
“上次我們去南疆的時候,也在這陰山停留了幾日。那城北的鬥牛賽可是精彩得很,待會兒我帶你去瞧瞧。”
說這話的,正是葉秋奇。
而他身旁的那女子,自然便是蘇小妍。
“好啊……”蘇小妍歡欣地應道。
“好甚?師父讓我們來,可不是玩樂的……”
二人身後跟着的另一個女子,白衣勝雪,孤傲絕塵,似是對葉秋奇的言語幾分不悅。然而話才說罷,目光卻是落在了堂下的某個角落,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身上。雙目一凝,有些微微的遲滞。
“誰知道那人什麽時候……哎?沉煙師姐?”
葉秋奇正說着,忽然目光也是落到了那處,正好見得柳沉煙正笑看着他,雙眉一挑,便攜着蘇小妍走了過來。
身後白衣女子神情一怔,也是不由款着蓮步,面有驚疑。
此時,秦川察覺到了背後的人聲,正好回過了身來,與白衣女子四目相對。猛然間,内心之中百感交集,似有千言萬語,卻都堵在了喉間。
隻有一聲哽咽。
仍是那一襲潔白如雪的道服,長發如流,素妝輕黛,傾城絕世的容顔卻是比以前清減了許多,隐隐多了幾分憂愁。一手懸于腰間,緊握着一把古樸的仙劍,雙目凝神,同時也是注目在了秦川的身上。
上官瑤。
“不是他。”
隻有這一個念想,上官瑤看了面前這個男子一眼,便把目光挪了開,轉而瞧在了柳沉煙的身上。她二人相識,倒是比葉秋奇還要早一些了。
“我可比不上你葉家二公子闊綽,吃飯都要上雅間。”
秦川與上官瑤二人各自的心思,他人自是不知。柳沉煙揚了葉秋奇一眼,便是調侃地說道,同時瞥了瞥秦川,帶着幾分含義。
如此,秦川自然也猜出來了。
她早就知曉葉秋奇在這酒樓之内,并非是随意選的一家。之前自己沒有想這許多,倒也并沒有先感知一番,若是知曉,自己也不會來了。
眼下,還不知該如何與他們重逢。
“師姐說笑了。”
葉秋奇笑了一笑,跟蘇小妍介紹了一番後,轉而看着秦川,問道,“這位道友看着眼熟呐,師姐介紹介紹?”
随即,上官瑤也是凝了凝神。
“他啊,西疆來的,叫什麽臨玉。”
“喲,西疆人,稀奇稀奇。”
葉秋奇驚訝道,也與數年前一般沒個正經,不過倒也沒有失了禮數,想來能與柳沉煙同桌而食的,身份也定然非同小可。
秦川對着他笑了一笑,沒有言語。
“他說他師父以前是你們伏羲門人,如今來這中原便是找他師父的。不知你可有什麽消息,畢竟落雁峰發生這麽大的事,就算一些隐居的前輩,說不得可能也會出來。”
柳沉煙問道。
“你那師父喚何名諱?”
這一句,卻是上官瑤問的。雖然能夠确定這個西疆男子并非秦川,可是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洋溢在心間。就算不是,她也決定幫上一把。
“師父名諱未曾告知于我。”
秦川略微低了頭,有些不敢看向上官瑤,“我本隻想來這幽州碰碰運氣,柳沉煙硬要麻煩你們,不好意思了。”
說着,心中有些歉疚。
找師父一事本來就是無中生有,這時還連帶上官瑤一起欺瞞了,心中總有一些過意不去。再加上自己來找的,是紫涵,就更是覺得對不起上官瑤。
心中歎了一聲,依然低頭對着上官瑤說道:
“多謝上官姑娘。”
“你如何知曉我姓上官?”
突然上官瑤眉目一凝,更是一股隐隐的真元之氣,似要把秦川看個透。柳沉煙方才并未介紹自己衆人,這個西疆人,如何知道的?
“呃……來之前柳沉煙提起過。”
秦川一時失言,瞥了柳沉煙一眼。
“我跟你說過嗎?”柳沉煙不解。
“你說過啊。”
秦川堅持己見,勢必把自己失言之事推到柳沉煙的身上。反正她平時看上去也不太像能夠記住繁雜瑣事之人……
“好了好了!”
這時,是葉秋奇出言打斷了二人的争辯,說道,“臨玉兄,你的事我記下了,若是有消息,我會讓沉煙師姐通知你的,你放心。”
說罷,突然察覺到一股氣息傳喚,轉而正色了起來。
“是穆師兄。”
蘇小妍湊在葉秋奇耳邊說道。
“穆痕是吧?我之前遇見了,你們去吧。”
柳沉煙說道。想來以穆痕的地位,既然來了,應該是有掌門的指令交待,葉秋奇衆人自然是要前去的,反正上官瑤在這裏,她心中也不太舒坦。
不過忽而想到什麽,又道:
“哦對了,上次那把青鱗劍,你如何處理的?”
“我扔了啊,你瞧見的。”
正欲離去的葉秋奇一臉疑惑,卻是不知柳沉煙此話何意,又見得柳沉煙臉上隐隐的邪魅之色,心中更是有些不好的預感。此時,秦川也是有些好奇,那時葉秋奇從陸空手中奪得的神兵青鱗,後來究竟跑何處去了。
“是麽?可是前幾日我見青鱗跑到了林子萱的手中。”
說着,柳沉煙玩味地盯着葉秋奇,又瞥了一旁的蘇小妍一眼,“哎我說,你是不是悄悄送給她了?那女人可不是你的菜哦。”
“……”
此言一出,秦川和上官瑤都是有些赧然。
倒是葉秋奇面色一下難看了起來,腰間不覺被蘇小妍狠狠地掐了一把。青鱗在不在林子萱手中他不知,可是柳沉煙故意說這番話,明顯就是當着蘇小妍的面陷害他的。這回,有得解釋了……
再說自己跟那林子萱,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啊!
“走了。”
上官瑤冷冷道了一聲,隐晦地瞥了秦川一眼,率先出了門。
葉秋奇憤憤地橫了柳沉煙一眼,也拉着蘇小妍跟了出去。當然,落在秦川的眼中自然也不會認爲葉秋奇會與柳沉煙如何,他二人都是這般心性,彼此開玩笑也在情理之中。隻不過,這個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了……
“哈哈哈……”
幾人剛走,柳沉煙便是開懷大笑了起來。
秦川看着她,有些無語。
就說這個女人碰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