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冢中,不見天日,卻也不知時辰幾何了。
秦川背對着阿羅葉,不覺揚起左臂來,方才救出阿羅葉之時,浸入那劇毒的巫水之中,雖有真元阻隔,卻也不慎受了一些影響。
手掌之處,泛起了幽紫之色,毒液不斷地滲出。
“你别動。”
不知何時,阿羅葉已經穿上了衣裳,走到秦川前方,一言不發。卻是探出手來,撫在秦川手掌之上,一股無色氣體,悄悄散出。
奇妙的感覺,傳入秦川知覺之中。
卻見手掌上的異色漸漸淡去,化作紫色氣霧,源源散發出來,順從着那股氣體的指引,不斷溯回阿羅葉的軀體之中。不多時,便已恢複如常,原本就已阻隔在肌膚之内的毒液,徹底被阿羅葉吸納而走。
“……”
秦川沒有言語,待得處理完畢,默默收回了手掌。
面無神情地看了阿羅葉一眼,便也不顧她的反應,向着此處石室入口行去。阿羅葉如何,也不關自己的事,自己的目的,隻是魔嬰花而已。
一路前行,已不再如之前的石室入口了,乃是一條漫長的甬道,而甬道前方傳來的那股邪煞氣息,已是越來越濃。
“莫非,前方便是蚩尤冢的最深處了麽?”
心中略有遲疑,秦川意念一動,龍脊現于手中。
此刻,跟在秦川身後的阿羅葉,也是面色謹慎。經過巫水的煉體,她已算是踏入了蠱術的毒修,而且修爲層次提升極其之快,自也具備的敏銳的知覺。
很顯然,方才那聲咆哮的來源,正是前方。
一縷較強的光線,開始從甬道出口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吼……”
突然,再度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嚎傳來,整個蚩尤冢,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不待遲疑,二人疾出數步,沖出了這條甬道。
卻是,同時呆滞了下來。
隻見前方乃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幾乎與落雁峰太極廣場一般廣闊,而此處出口正開在邊緣一面石壁中央。下方,潔白的岩石鋪落,整整齊齊,四個方位之上,各有一根粗壯的石柱連接着洞頂,銘刻雕琢,卻又宛若天成。
其正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祭台,似乎正有某樣東西落于上方。
然而,這處空間之中,有一守護獸,卻是犬頭虎身、獅爪牛尾,頸間似乎懸有某種詭異的法器,邪氣凜然。前足騰空,一聲咆哮,響徹整個洞穴。
顯然,同時也發現了秦川二人。
“難道正是魔嬰花?”
心中一念,秦川沒有絲毫遲滞,身形一閃,朝着下方疾奔而去。周身真元暴湧而出,時刻蓄勢着迎接守護獸的襲擊。
“小心!”
阿羅葉也是一聲驚呼,緊随秦川而去。
“吼!”
一聲嘶吼,那兇獸突然騰空一躍,竟是跳了數丈之高,朝着半空的秦川撲咬而來。尖牙利齒,血液淋漓,同時一股極魔之氣,侵襲而出。
“明王三重祭,天啓!”
“炫龍殺!”
半空之中,秦川接連兩式術法,幾乎同時施展出來,眸中一股厲光閃過。頃刻間,劍鋒之上,黑氣撲騰,迅速彙成一條兇惡的黑龍,邪氣大盛,張牙舞爪,毫不畏懼地向着兇獸撕咬而去。
席卷,沖擊!
破空之聲,凜凜作響。
頓時,那兇獸似乎具有靈智,如同知曉這式炫龍殺的威勢一般,竟然身軀竄動,生生避開了鋒芒。随即,黑氣惡龍,猛然轟擊到此處空間岩石地上,卻沒有驚起半分響動,仿佛,都被那奇妙的岩石吞噬了去。
“?”
心中一陣驚疑,秦川面色微變。
随即,隻見那兇獸身軀一擺,頭顱一揚,引起頸間懸挂的詭異之物晃動了兩下。一股比秦川此刻真元更加濃郁的黑氣,竟是瞬間呼嘯而出,比那炫龍殺威勢還要迅猛,朝着秦川席卷而來。
“……”
秦川後方,阿羅葉滿目驚駭。
“混沌太虛,無極化元!”
或許因爲顧及到後方的阿羅葉,秦川并未躲閃,迅速貫通仙魔之道,血晶之内,真元洶湧而出,注入靈核後化爲紫色真元,源源散出。
一式融合仙魔兩道的混元訣,轟然爆開。
紫青之色,光芒大盛,一個巨大的伏羲八卦圖,憑空而現,卻是漆黑無比的紋路,八卦符文詭異反常,氣息之強,竟是前所未有。
“嘭!”
猛烈的碰撞,更激起光芒大耀。
那兇獸襲來的濃郁黑氣,一下沒入太極圖中,極其玄妙地被納入虛空,些許逃竄出的,也被逐一化解,徹底阻下了這一次襲擊。
“憑虛禦風!”
忽而,一手結印而起,秦川身形驟閃,卻是瞬間出現在那兇獸身後。
龍脊之上,驚起一聲龍嘯,劍身顫抖不已,嘶鳴不絕。同樣一股紫色真元,源源湧入劍鋒之上,天地靈氣彙聚而來,狂躁不安。眨眼間,便是火光竄起,一股灼熱之感,彌漫而出。
炎龍破!
霎時,劍鋒一揚,火光沖天,灼灼真火似如組成猛龍之形,咆哮而出,不待那兇獸做出任何反應,已是轟擊到其軀體之上。
“?”
突然,秦川神色一怔。
幾分茫然。
隻見炎龍呼嘯,接觸在那兇獸軀幹之間,随即竟是生生穿過兇獸身軀,如若無物一般,繼續向前沖擊,在那片片白岩之上,化爲了虛無。
如此詭異!
“不對!”
秦川神色一凝,緊盯着兇獸頸間那塊黑色石墜,面色一陣古怪。
此時,阿羅葉也已經落到了地上,緊接着雙臂一揚,一陣紫青之色的毒氣洶湧而出,雲煙濃霧一般,漫天而來。卻是朝着那隻兇獸彌漫席卷而去,恐怖的劇毒,甚至将這洞穴内的空氣,都變得渾濁了幾分。
“這是幻象!”
一聲高呼,秦川抿了抿雙唇,意念凝入血晶之中。
同時,那兇獸不顧阿羅葉釋放的劇毒之氣,似乎受到秦川身上散出的氣息誘引,依舊朝着秦川撲咬而來,前足躍起,鋒利的尖爪,血盆大口。
兇猛異常。
“吼!”
突然間,秦川原本散出的黑色真元,驟然大變,一股陰森的白色氣息,源源自丹田湧出,融于黑氣之中。一瞬間,色彩忽變,如同世間最奇異的顔色,同時帶着極度炙熱和嚴寒之感,極其詭異。
同歸!
秦川穩立原地,眉目一揚,一身奇異的真元狂暴而起,虛空之中,似如凝出一個若隐若現的魔神之像,邪煞之氣,如同沖破這處緊閉的空間。
震懾心神。
無間!
“吼……”
同樣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仿佛天際傳來,又仿佛來自地底幽冥之中。然而,卻更像是從心底産生,根本就沒有這一聲嘶吼。
耳畔,萬籁俱寂。
頓時,那兇獸如同被震顫一般,猛然後撤數步,原本狠戾的雙眸,依然緊盯着秦川,此刻卻變得黯淡了幾分。
畏懼,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倏爾,一陣光芒閃耀,兇獸軀體竟是被籠罩了一層奇妙的光輝,溫馴地趴在地上。眨眼間,軀體血肉漸漸變得模糊,化爲一粒粒光點,融于空氣之中。不多時,居然生生消匿了身形,徹底沒有了氣息。
一塊黑色的石墜,掉落地上,激起幾聲清脆之響。
“……”
此時,阿羅葉目瞪口呆,卻也不知是爲秦川方才的氣勢所震懾,還是因爲此番離奇之變而感到訝然,許久,都不曾說出話來。
“咻!”
一陣異芒閃爍,真元溯回,秦川恢複了常态。
瞥了阿羅葉一眼,面無神情,卻是走到那兇獸消失之處,拾起地上的石墜,仔細地端詳着。這其中的氣息,與魔道同出一轍,甚至,比中原經過數千年演變之後的魔道,還要純正許多。
卻是一條項鏈,鏈狀部分乃是上古奇珍,倒也沒有什麽稀奇,隻是那墜挂之物,呈黑色彎弧之狀,似如夜空銀河,點綴着繁星。
奇妙無比。
而其中蘊含的氣息,竟是秦川從未見識過的。隐隐中,感覺暗藏着什麽驚天的秘密,仔細一想,卻又想不出來。
隻有,心魔血晶之中,有着某種奇妙的感應。
歎了一聲,将其收入懷中。秦川回過身來,卻見阿羅葉已經走到那中央祭壇一側,面色古怪地盯着台上之物。
“是魔嬰花嗎?”
秦川問道。不過,這世間又有誰知曉魔嬰花是何物呢。
沉默許久。
阿羅葉沒有回答,依舊緊緊盯在那祭台之上,仿佛某種靈念連接在了其中。秦川雙目一凝,瞧了過去,卻見上方隻有一個非金非玉非石的怪異物體,拇指大小,呈方扁之狀,散發着一種怪異的氣息,正是西疆蠱術。
而且,其中,似乎蘊含着海量的信息,如同某種傳承之物。
“巫典。”
阿羅葉的口中,淡淡地道了這一聲。
突然,那詭異物體猛然懸空而起,竟是散出強烈的光輝,一下傾灑在阿羅葉身軀之上。與此同時,那東西也在緩緩地消失。
仿佛,正在對阿羅葉進行着奇妙的傳承。
“……”
秦川面色一疑,卻不敢擅自接觸那縷光芒,因爲其中氣息,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盛,相比之下,聖巫教主那一身修爲都已算不得高深了。
此刻,隻見光芒之中,閃現出一個個詭異的符文,仿佛某種文字,正源源不斷地注入阿羅葉身軀之中。而反觀阿羅葉,似乎也沒有任何遭受傷害的模樣,靜靜地,接受着一切變化。
她的眉間,一朵奇異的紅花,形成了一個印記。
又仿佛,這一個變化,阿羅葉都無法阻止。
巫典,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