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之間,秦川面色微變。
那落雁峰上,确有一個道法修爲可能達到七星境的暗黑門人。正是曾經自己與上官瑤查出的黑袍男子,暗黑門奸細。
“怎麽?”
見得秦川的臉色有變,柳沉煙出聲問道。
聞言,秦川心中長舒一口氣,自然也不能在柳沉煙面前表現出來。此時,暫還不知道這柳沉煙是敵是友,萬事都得小心謹慎。
“下手之人,能夠同時施展道法和魔道?!”
答了一句,秦川故作驚訝。
“哼。”
柳沉煙輕笑一聲,“這有何稀奇。再說從那孔陵開始,一路上的兇案,不全都是這般麽,這個秦川,豈能以常理看待。”
随即,秦川面色一凝。這柳沉煙,竟是從孔陵一直追蹤過來的嗎?
“柳師姐覺得是秦川所爲?”秦川問道。
“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柳沉煙不經思考便直接答了出來,“伏羲道法不同于魔道,進步緩慢,就算天賦高得可怕,從築基頂峰修到七星拱瑞,至少也需兩三年的光陰。上次我遇到他時,他元嬰都還未修成呢。”
說着,忽而柳沉煙輕笑一聲,卻仿佛透着幾分凄苦。
是啊,僅憑築基頂峰的修爲,便敢獨自一人面對冥教一個分舵主,還要加上十來個修爲不相上下的鷹犬之衆。如此舍身赴死,卻是爲了兩個并沒有多少相幹的人,其中一個,便是柳沉煙自己。
他,又如何會棄道成魔呢?
自己,絕不相信!
柳沉煙心中一凝,定要将這嫁禍之人尋出來,還給秦川一個清白。甚至孔陵擊殺徐之謙的那一次,她也不相信是秦川所爲。
“師姐倒是分析得很透徹啊。”
秦川淡淡一笑,對着柳沉煙投去了一個贊賞的目光,其中,還夾雜着幾分感激。看來那一次,自己并沒有救錯人啊。
“葉秋奇,我問你,那秦川雲夢澤之後,可曾回師門?”
“……哦。”
秦川愣了半分,方才應聲,不過也沒有什麽說不得的,便繼續道,“他與上官師姐一同被尋到後,便獨自一人,沒有回山。”
“我就知道是與上官瑤在一起。”
柳沉煙歎道,仿佛有些莫名的忿然。
她與本空脫險之後,也曾尋過那沒有回來的二人,但是後來師門急喚,方才不得已離去。說起來,那孤島驚變,她也一直曾爲秦川擔憂。
後來又聽說孔陵之變,方才決定探查真相。
“小心。”
突然,柳沉煙一聲驚呼,便見一把月白長劍,自空中疾飛而來,朝着秦川激射,帶着濃濃的殺意,真元之氣狠戾無比。
“咻!”
一式禦風行,秦川疾退數步,避開了這一擊。緊接着柳沉煙身形驟閃,疾至秦川身前,兩道微光激耀,便是鳳羽雙劍現于手中。
淩厲的真元,猛然散出。
“你害我好找!”
頓時,一個身姿飒爽的青衣女子,立在了二人的身前,正是林子萱。一股真元流動,那把月白長劍疾速飛回,也是持在了手中。
清風拂過,樹影婆娑。
“奕劍閣林子萱?”
柳沉煙厲聲一問,顯然認得此刻出手之人。
倒是秦川臉上一下閃過幾分無奈。之前自己那道心魔化身,随着時間久了以及距離過遠,自然也會消散,本以爲能夠躲得林子萱幾日,沒想到這麽快就追了上來。還未謀面,更是一式殺招毫不留情。
幸虧自己躲得快。
“柳沉煙,你最好不要插手。”
冷聲一叱,林子萱也懶得與柳沉煙廢話。想來二人一個雷厲風行,一個氣勢淩人,就算以前有過交集,也不會互相說什麽好話。
“你想在我眼前動手,可得經過我同意。”
“大言不慚!”
“铛!”
二人一言不合,竟然就這般在秦川面前交起了手來。兩道靓麗的身姿,本是天下間驚豔四方的絕世女子,此刻卻是殺意凜然,真元之氣各自暴湧而出,短短數息,已是短兵相接不過數十次。
“呼……”
秦川扶着額頭,長歎了一聲。
“奕劍閣之人,對一個伏羲門弟子出手,也不怕辱了名聲!”
柳沉煙一聲厲叱,兩把雙劍橫空一揮,似有一聲鳳鳴,帶着兩道耀眼的祥瑞之光,腳步驟起,已是一道瞬影,馳至林子萱身前。
“伏羲弟子?哼!”
林子萱一句冷哼,卻也毫不畏懼,劍鋒之上掠過一股極度霸道的威壓之氣,迎面而上。眉目之中,閃出幾分怨恨。
“他殺了河東先生,豈配稱爲正道中人!”
“轟……”
霎時,空氣之中,一股狂風巨浪蔓延開來,奔騰席卷,馳至數丈之外。
二人各自撤回數步,短暫地停滞了半分。塵土飛揚,漫天而起,蒼穹之上,雖是烈日高升,傾灑下來,但卻感覺不到一分暖意。
“……”
柳沉煙心神一滞,眸中黯去幾分光芒。
這麽說來,自己身後自稱“葉秋奇”的,就是秦川嗎?
“咻!”
猛然之間,林子萱已是腳步再起,猶如一道疾風,來到了柳沉煙的身前。月白長劍劍鋒一轉,一股淩厲的真元之氣,向着柳沉煙追擊而來。
柳沉煙剛一昂頭,那道劍光,已經到了眼前。
忽而似有一股清心之氣,在她咫尺之間掠起,空氣中道法真元迅速流轉,玄妙無窮。眨眼之間,便是凝出了一個伏羲太極圖案,泛着淡淡的青光,如同一道透明的屏障,牢牢阻在她的身前。
曾經,也有過這般遭遇。
那時,她本以爲自己就會這樣死了,在那雲夢澤孤島之上,在冥教惡徒的手下,成爲留待後人追憶的烈士。
她本也無悔。
隻是心中,卻也如每一個少女一般,期待有一個英雄出現,飄飄而來,救下自己,鑄就一段可以傳遍世間的佳話。
當然,隻是這般願景而已。
“咻!”
再度一抹清風,秦川憑虛禦風驟現至她的身前,似乎此刻,她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卻依舊是那道身影,那道仿佛永遠抹不去的身影。
映在她的眼前。
“铛!”
一聲劍鳴,一道藍光,鎮山河憑空而現,随即騰空而起。秦川道印一結,便是猛然插落腳下,一式氣鎮山河,将林子萱後續的攻擊,全都盡數化解。帶着猛烈的勁風,席卷到遠處的松林之間。
樹影顫顫。
“你不想活了?”
秦川一句責問,不知爲何柳沉煙會突然呆滞下來。不過卻也能夠猜到幾分,林子萱那話,無疑已經将自己的身份揭露了出來。
“秦川。”
林子萱疾退數步,穩穩立住身軀,卻是眉目一揚,緊盯在秦川身上。
“你認錯人了。”
突然,卻是柳沉煙一聲厲喝,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方才氣勢淩人的模樣,前行幾步,站到了秦川的身旁。雙眉一豎,牢牢觑視着前方的林子萱,“此人喚作葉秋奇,乃我玉劍宗的客人。你若是繼續動手,便是對我宣戰。”
“……”
秦川一時啞然,卻不明白柳沉煙此番何意。
“柳沉煙!你也想與儒園爲敵嗎?”
林子萱似乎一瞬間暴怒起來,一對鳳目一斜,閃出厲色,周身真元更是毫不保留地外散而出,光芒大盛。
“無憑無據,你便對我身邊之人下手,莫以爲奕劍閣隻手遮天了?”
柳沉煙毫不退縮,反聲一句厲叱。
随即林子萱咬了咬牙,仿佛也不知如何應答了。她從京州城外追蹤秦川至此,雖然中途被戲耍了一遭,但也絕對不可能認錯人來,更何況之前秦川還親口承認了。可是要說證據,她确實沒有。
想着,轉而瞥向秦川,沉聲道:
“你難道敢做不敢認嗎?你……”
話還未說完,突然之間,一條黑色鎖鏈自腳下泥地之中破土而出,随即緊緊纏繞在她的身上,周身真元盡數散去,生生被束縛了住。
囚龍索!
“走!”
頓時,秦川也不再多言,猛然拉住柳沉煙的胳膊,不顧她似有呆滞的神色,一式憑虛禦風,不知閃至了何處。
松林之中,隻留林子萱一人立在原地,憤憤地咬了咬牙。
“我一定會擒住你!”
……
過得半個時辰,那條囚龍索方才一下散去,化爲黑氣,融入了虛空。
脫得困來,林子萱再度喚出法劍,真元運轉,卻是毫不遲疑,禦劍而起,化作一道光芒,又繼續朝着遠處飛馳而去。
傍晚時分,夕陽漸漸湮沒。
忽而一陣黑氣彌漫,竟是凝出一道透明的壁障,似如一扇開啓的門,立在松林中那處空地之上。如果秦川在此,定然認得。
天魔幻影陣。
“如此好的機會,爲何不殺掉這女子?”
一個男子從中走出,邪氣凜然,正是那落雁峰上的神秘黑袍人。他詢問了一聲,随即身後緩緩走出一個銀衫少年,其後還跟着一個綠袍男子。少年淡淡一笑,渾身氣息與身旁的二人截然不同。
“我可不想多造殺孽,成功引出了秦川便可。”
“下一次,又是殺誰?”黑袍人再度問道,似乎對少年方才的言語有幾分不信,更是嗤之以鼻。
“不用了,你繼續潛伏落雁峰。”
少年輕道一聲,又對着身後囑咐道:“給月影發出任務,雲湖城中暗殺秦……哦不,葉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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