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便是輕聲笑了一笑,應道:
“葉秋奇。伏羲山而來。”
“原來是伏羲上的仙人,老朽失敬了。”
老頭再度行了一禮,許是對大名鼎鼎的伏羲門也有所了解,但凡知道一些修真事迹的,沒有人會沒聽過。忽而想到了什麽,老頭又問:
“仙長莫不是也要去九歸山的?”
九歸山?
聞言,秦川略有疑惑,不過很快便也想了起來。
天閣成立之時,便是在這九歸山上,後來才分到了中原四州。此時,正是其十年一度的四閣大會,也算修真界一大盛事,除了四閣之外,其餘正道宗門也會派人過來。甚至魔教,必定也會遣來不少斥候。
而九歸山就在雲湖城以外百裏,說不準,此刻的雲湖城中,已經聚集了大量三教九流的修真之人。
如此,想要探得消息,去那雲湖城最好不過了。
“不錯。”
應了一聲,看來,自己還得走一趟。秦川心中打定主意,便與這爺孫二人一道,駕着尋回的驢車,緩緩向着雲湖城進發。
午後驕陽,幾分暖意。
老頭前方駕着車,而秦川則毫不避諱地躺在驢車之上,靠着稻草,怡然自得。時不時與坐在身旁的孩童說笑幾句,心情也有幾分愉悅。本想傳授他一些道法,不過可惜他隻得仙緣,卻沒有仙基。
想來也是如此,芸芸衆生,大多數,也隻能注定無爲。
過得一兩個時辰,便是到了雲湖城外,秦川也不與這爺孫倆多逗留了,辭了二人,獨自踏入城中。
這雲湖城,乃是中州境内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西側瀕臨一汪湖水,而湖水之畔,便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極其遼闊的平原之中,唯獨隻有這一處突起,而且巍峨險峻,直入蒼穹,比之落雁峰有過之而無不及。
實乃天地造化,妙極。其取“九九歸一”之意,謂之:
九歸山。
當然,四閣大會還未開始,那九歸山上也并無宗門落定,盛會開始之前,所有的修真之人,都是聚集在這雲湖城中。
“從今日起,我便是葉秋奇了。”
秦川心中哂笑一番,在那城中購置了一件道服,這儒袍實在是穿不慣,而且,既然已經決定借葉秋奇之名行走,那便做足了樣子。反正葉秋奇還未到這中原遊曆,又有誰會認識他呢。
如此,面容相貌改不改都是無所謂了。
行走于城中街道上,目光不時朝着人群窺探,雖然大會還未開始,但的确也已經有了不少修真之人出現。甚至,還能隐約聽到不少人在談論京州孔陵之變,自己的名字,已是被天下人所知了。
“呼……”
歎了口氣,秦川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
這街上人多眼雜,自己此刻又還是被通緝的對象,也不想太過招搖,逛了一圈,發現暫時還沒有暗黑門人的潛伏,秦川轉了幾步,便尋了個清靜的地方。
一條從城内穿過的清河一畔。
“你可是伏羲門下?!”
突然,秦川正倚在河岸護欄一側沉思,卻是身後傳來一聲似乎帶有怒意的喝斥。回過身來,見得一對衣着不凡的年輕男女。
修真之人,尚不知來路。
“閣下是?”
秦川略有疑惑,問了一聲。這二人并非魔教中人,修爲也不高,想是哪個小門派的師兄妹,故此自己也用不着過多防備。
“我就問你是不是伏羲門的!”
男子沒有搭理秦川,仍是怒氣沖沖地緊盯着秦川,看樣子若非身後那師妹不斷拉拽着他,怕是要沖上來與秦川沖突了。
“是又如何?”
一句冷聲,秦川也有了些許不悅。
“你門内弟子秦川,昨夜刺殺了我師父,我岐山派必須讨個說法!”
男子再度厲聲叱了一句,似是提及傷心之處,連同那身後的女子,眸中同時閃過幾分黯然。然而聽得此言,秦川卻是一臉的訝然。頓時一陣不解之色浮上眉間,随即心中暗感不妙。
如此一說,便是有人假借自己之名,下此殺手嗎?
不管是爲了利益而借秦川名義,還是隻是針對秦川,結果無疑都對秦川沒有絲毫的好處。甚至,更加劇了秦川與中原正道的矛盾。
“……”
暗自咬了咬牙,秦川心中湧出幾分怒火。
“你二人不去緝拿行兇之人,抓住伏羲弟子責問又有何用?”
還未回答,忽而身後來了一人,對那岐山派弟子叱了一句,便是站在了秦川的身旁。是一妙齡女子,粉裳羅紗,曼妙窈窕。不如秦川一般暗暗收斂氣息,反而毫不保留地散發出來,氣勢淩人之極。
正是玉劍宗柳沉煙。
是她?
秦川心中略有驚訝,但也并未表現出來。
“你又是何人?”
那男子一聲叱問,不過似乎見得來人不凡,實力遠在他二人之上,倒也沒有如方才一般氣勢洶洶了。
“行兇之地在何處?”
柳沉煙懶得回答那人,卻是出聲問了一句。落在秦川的眼中,似乎覺得這柳沉煙對自己極爲關切。當然,并非善意的關切。想來所有的正道中人,此刻都以擒住自己作爲一大功勞。
這柳沉煙,更是如此。
“城北小樹林。”
男子倒是沒有開口,而是他身後的師妹答了一句。仿佛被柳沉煙這般氣勢驚住了,壓迫之下不覺回答了出來。
“此事我會去查,但是沒有證據,别給我冤枉人。”
柳沉煙叱道。
如此,那二人興許也不知何故,似是被柳沉煙的氣勢所震懾,竟是沒有反駁,而是在男子橫了秦川一眼後,返身離去。
這句話落在秦川的耳中,卻又覺得有些奇怪了。這柳沉煙,仿佛又有幾分替自己洗脫之意。
“你是伏羲門人?”
待那二人走後,柳沉煙側過身來,問了一句。卻又緊盯着秦川,上下端詳一番,眸中似有幾分異樣之色。
“葉秋奇。”秦川應道。
“倒是跟那人有幾分相像。”
柳沉煙歎了一聲,神色之中,仿佛閃過幾分惆怅。
“誰?”
“當然是被儒園追得到處跑那家夥了。”柳沉煙白了秦川一眼,走到那護欄旁,伸出兩隻手臂靠了上去,看着一流清水,優雅之極。
“你可熟悉他?”她又問道。
“呃……認識。”
秦川含糊着應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麽,走到柳沉煙的身旁,“我方才下山曆練,不知沉……不知師姐可否告知曾經發生了什麽?”
說罷,心中暗歎,差點把柳沉煙的名字喚了出來……
“孔陵殺了儒園的人,然後往南逃,一路上又暗殺了七個各門長老之類的人物,加上這一個,八個了。”
柳沉煙應道。無疑,此時的秦川,已經是正道第一大敵了。
“……”
聞言,秦川默然。
若是隻有一兩起,還可以猜測是各門紛争爲了避免猜忌,假借了自己之名,可是此番來看,定是聖子殿無疑了。他們這般做,便是要自己徹徹底底與正道決裂,無路可走之下,投靠他聖子殿。
歹毒至此!
“不知師姐如何稱呼?”
片刻之後,秦川心中下定了決心,定要将假冒自己之人揪出來。想着,便先問了柳沉煙一句。
“玉劍宗,柳沉煙。”柳沉煙倒也直爽。
“柳師姐是要往城北樹林調查?”
“怎麽?”
“事關師門,我也想查一查。”
随即,柳沉煙瞥了秦川一眼,倒也沒有别的神色,隻不過末了,又忽而閃出一分古怪之色,仿佛覺得,這“葉秋奇”,與秦川太像了。
……
雲湖之北。
一道粉紅色的光芒飛躍而來,落在了一片松林之間,随即現出兩人,卻是秦川與柳沉煙各自立于一把長劍之上,二人拉攜着手,模樣頗爲親密。緊接着秦川一下從那劍上躍下,臉色微微泛紅。
“禦劍都不會,真不知到這中原曆練個什麽!”
柳沉煙不滿地叱了一聲,倒也不覺如何尴尬。意念一動,兩把鳳羽雙劍騰空而起,閃爍片刻,便是匿入了虛空。
“……”
秦川沒有答話,心中無奈得緊。
若是旁人倒未必,可是自己的鎮山河,這柳沉煙鐵定認得。所以方才出發之時,秦川便隻有借口掩飾,反正這城北也不遠,欲與柳沉煙徒步過來。但是柳沉煙性情急躁,哪裏等得了,一下便拉起了秦川。
這不,就有了此刻這般狀況……
正欲說着什麽,卻見得柳沉煙已經走到了一片空地之間,四周環視着,眉目微微凝起,極爲認真,倒與方才的模樣大相徑庭。
如此,秦川也不再說什麽。
“魔道?”
神識一動,一下便察覺出了空氣之中殘留的氣息。這空地有人露營過,留有一團篝火殘燼,而一側松木之間,還有打鬥後的痕迹。
對于魔道,世間沒有幾人比秦川熟悉。
“洞察力倒不弱嘛。”
柳沉煙看了秦川一眼,說道,“同時還有伏羲道法的痕迹,大緻的層次,是在七星拱瑞境,這個,可不會是岐山派留下的。”
“嗯。”
秦川輕哼了一聲,卻是更覺詫異。
暗黑門中,哪裏又有人能夠使得七星境的伏羲道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