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瑤輕輕地喚了一聲。
她知道,秦川做出的決定,從來都不會變的。
今日之前,秦川絕不會爲了兩個沒有多少相幹的人以身犯險,除了他的師姐慕紫涵,或許還可以加上淩雲閣的自己和葉秋奇。可是在目睹了普玄大師舍身成仁之後,也許,秦川已經變了。
這般變化,上官瑤本是高興的。
可是……
“秦師兄不可。”
本空也是喚了一聲,從方才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前番自己的尊師慘死,此時又如何忍心讓秦川爲自己等人舍身。
那柳沉煙也是想撐起身來,卻因傷勢,隻能倚在一株樹旁,目光不忍地看着秦川,她,自然也不想讓秦川去送死。
“如果不這般,我們都沒有活路。”
秦川堅定地反駁了一聲。若是一個人,或許還能在冥教圍捕之下遊走,可是此時衆人痛的痛傷的傷,若是繼續在一起讓那唐禹追殺,結果可想而知。那九幽汲魂陣,就已經是無解了。
衆人沉默。
忽而秦川淺淺一笑,“再說我也不一定會死啊。”
雖然獨自面對一衆冥教之人,還有那實力強盛的唐禹,的确十分危險,可是秦川身懷諸多隐秘底牌,想要誅殺自己,卻也要費不少氣力。
而且,這般抉擇,也是自己證道的時機。
“……”
耳目一動,已是察覺到身後追來之人越來越近,秦川一咬牙,忽然拉着上官瑤離開了數步,回過身來,看着幾番讓自己心疼的絕世容顔。
“聽話。”
秦川道了一句,握着上官瑤的手竟是有些不舍。
默然。
上官瑤眸中流過一抹深情,也沒有察覺秦川此刻的舉動言語過于暧昧,片刻之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你不來,我便回來尋你。”
“嗯。”
秦川應了一聲,幾分柔情。但是很快,神色便有一些低沉。他将上官瑤拉過來,自然不止是說這般離别的言語,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你可記得上次伏羲山的事?師父說起的天魔幻影陣。”
“?”
聞言,上官瑤神色略有驚恐。
幾年前伏羲山中之所以有暗黑門人潛伏,而又不被伏羲門發現,正是因爲在深山之中布下了空間陣法,名爲天魔幻影陣。乃是創造虛無結界,人行其中,所見皆爲幻影,而熟知陣法布設之人,便能藏匿其中。
秦川深知魔道,更是明白其中原理。
“我們現在,已經處在陣中了。”
一句低吟,秦川面色有些凝重,而且似乎身後追來的冥教之人,也不知此處設下了陣法。如此便是說,這孤島之上,沒準還有暗黑門人插足。
此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你帶着他們往西面去,遇紅杉樹則左轉,遇無根巨石則直行,直到走出這片密林爲止,莫要顧我,我自有分寸。”
再度交待了一聲,秦川又瞥了本空與柳沉煙一眼,投去一個鎮定的神色,便是手持鎮山河,往來時的方向疾行而去。
“我等你。”
心中一句輕喚,上官瑤抿了抿紅唇。
……
夜。
清風拂起,尚有冬寒。
唐禹與那十餘個冥教教衆一路追蹤而來,毫無倦怠。此時正值教中大計謀策之時,絕不允許正道中人擾亂了計劃。
那普玄和尚一式舍身訣,已是讓他咬牙切齒。
身軀疾行,突然,唐禹猛地止住了腳步,空氣之中,似乎察覺到一些怪異的氣氛。仿佛,步入了一個奇怪的結界之中。
是何結界,倒是無法探出。
“舵主?”
一個教衆追将上來,停在唐禹的身側,出聲問道。卻是不知,因爲何故唐禹突然停了下來。
“司空大人此番大計,可有洩露出去?”
唐禹沉聲問道,臉色有些猶疑。空氣之中這股淡淡的難以捕捉的真元,不是自己追蹤的幾個正道之人的氣息,相反,正是他魔道的陰邪之氣。難道,是其他分舵之人搶功?還是,暗黑門也插手了此事?
“此事是司空大人親自委辦,不可能……”
那教衆話還未說完,突然之間,一道湛藍之光憑空而現,電閃雷鳴,頃刻間便不知從何處竄到他的身上,旋即,一聲悶哼,倒地不起。
“咻!”
一陣清風,莫名拂過。
眨眼間,一道耀眼的白光激耀而出,卻是一式未名斬,道法真元急速彙聚,殺意盛起,又是一人轟然倒地。
“你?!”
唐禹一聲憤怒的悶哼,身形疾退,與周圍的教衆将突然出現之人團團圍了起來,正是他們追蹤的幾個正道之人其中一個。
秦川!
“獵人的遊戲,可玩夠了?”
秦川一聲冷叱,毫不畏懼地正視着唐禹,手中鎮山河铛铛作響,九曜琉璃盞騰飛而起,懸于身側,七彩光耀靜靜流轉,蘊含着極其濃郁的道法氣息。身軀之外,真元毫不保留地外散而出,青光大盛。
這唐禹魔道修爲強盛,自己可不能有所顧慮了。
“找死!”
唐禹厲喝一聲,再度祭出自身法器,卻是一把長兵,矛頭之上鋒利無比,寒芒閃爍,一股血腥之氣,迎面撲來。
“铛!”
劍鳴之聲響起,秦川施展禦風行,卻并未向唐禹展開攻勢,而是先行解決其餘教衆。這九幽汲魂陣需得多人結陣方能彙起,雖然對自己傷害不大,但若是讓他們結成陣法,無疑也會造成不小的影響。
這一回,仍然也要先解決掉小的。
“道法太虛,無極混元。”
一式混元訣,擋下唐禹迎面而來的襲擊,秦川也不糾纏,冰龍破、炎龍破、以及未名斬,三道攻勢迅猛的法決被自己施展得淋漓盡緻。以前修行之時,從未有過這般酣暢淋漓,這一回,可以盡興了。
“嘭!”
此處林間,轟鳴不止,鳥獸驚飛。
“幹掉他!”
唐禹連連大喝,完全意想不到,這伏羲門弟子,竟然比方才柳沉煙、普玄二人攻勢還要兇猛,其暗藏的殺意,比世間任何一個魔頭都要凜冽,不僅如同身經百戰,其殺伐果斷,就連自己都自愧不如。
“轟……”
再度一式近身未名斬,秦川已将原本十餘個冥教教衆擊殺過半,而且潔白的道服之上,竟是沒有染上一點血污。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他的心中,竟是隐隐有着幾分說不出的暢快。
魔,由心生。
擊殺一人,秦川再度身形驟起,完全不給唐禹阻攔的機會,身法飄逸,難以捉摸。這憑虛禦風練了三年,已經不再如一開始那般消耗巨大,而且兩次施法的間隔,也已經大大縮短,再加上禦風行與自己原本掌握的遊移步法,已是完全可以與師父靜虛子的逍遙遊相媲美了。
殺吧,殺吧……
“咻!”
突然,數道囚龍索虛空飛馳而出,從各個死角,向着秦川軀體之上延伸,那餘下的衆人已是不敢離秦川太近,面色之上,無不是深深的恐懼。
這般氣勢,簡直便如殺神再臨。
“咻!”
然而,秦川根本不去躲避,而是依舊禦風行劃出一道殘影,向着其中一人疾馳而去,一式融合了三清馭雷訣的迅雷斬,驅雷掣電,轟擊而出。
“嗤嗤……”
一陣電光閃爍,又是一人喪命。
“簌……”
猛然之間,數道囚龍索急速而來,束縛在秦川的身軀之上,纏繞片刻,已是将秦川生生捆綁而住,真元之氣,頓時盡數消弭。
“哼。”
唐禹一聲冷笑,狠意盡顯。
隻不過,凝息之間,原本的笑容突然散去,變作滿目驚駭。
隻見那場中被束縛的“秦川”,掙紮片刻,竟是忽然化作一股黑氣,消散于虛空,眼睜睜徹底消失不見。一股寒意,襲上唐禹的心間。
“心魔化身?!”
此刻他臉上的驚恐,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獵人,就這般能耐麽?”
秦川一聲輕哼,不知何時便已出現在唐禹的身後,鎮山河凝作實體,持于右臂,而左手的手掌,微微舉起,結作掌印,向前輕輕一推。
空冥印!
這空冥印,雖然築基頂峰方能修行,但是秦川依據前世記憶,早已在那次無極道會之前便已修成,與葉秋奇對決之時,還差點施展了出來。
這一次,卻是頭一回使用。
“轟!”
霎時,強盛無比的道法真元,化作淩冽無比的狂風,夾雜着暴戾之氣,頃刻間呼嘯而出,激流奔湧,隻有咫尺的距離,猛然轟擊在唐禹的後脊。
“嘭!”
塵土飛揚之中,難見蹤影。
隻聽一聲真元激烈碰撞之聲,唐禹身軀疾行數尺,堪堪避下這一式空冥印,卻從那教衆之中,随意拉扯了二人過來,生生承受了秦川這般強勢無比的轟擊。凝息之後,生機全無。
林中,一股壓抑的氣息,彌漫而開。
“你如何會我魔教心魔之法?”
唐禹一聲厲叱,與秦川正面相觑,真元之氣,不覺有些勢弱。而其身旁的冥教教衆,隻餘下了三人,皆是滿目駭然,不敢前進。
一個伏羲門弟子,怎會這般詭異?
秦川輕笑一聲,自然不會與他廢話。這般問過自己的人,除了那斷了線索無法追查的落雁峰奸細,哪一個不是盡數伏了誅。
眉目一揚,一股殺意,自血晶之中,傳遍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