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上官瑤也已經運轉真元将身上的衣裳烘幹,恢複了以往的常态,礙于眼下尴尬的氣氛,便轉身看向了茫茫的湖泊,氣息淡漠。隻不過,臉頰上那抹紅雲,依然落在了秦川的眼中。
“也不知一同逃出來的,是哪些人。”
秦川顧自道了一句,也無暇去想方才的窘态了。
之前那番驚變,約有六七人逃脫出來,卻是散落在了這座孤島之上。看樣子,還得先去尋找一番。若讓自己伏羲門二人獨自去查探冥教行蹤,秦川才沒有這份興緻。或許,他本就不想摻和這件事。
中原之中他唯一關切的,隻有慕紫涵。
“嗯。”
上官瑤應了一聲,便是道印結起,一股真元之氣擴散而開,片刻之後,稍稍昂起頭來,“南邊有三個,不遠。”
“好。”
秦川點了點頭,見得上官瑤看着自己,随即微微一笑。便是握着鎮山河,走在前方,探索而去。
這座孤島方圓面積很廣,看不清全貌,卻如立于湖中的一座峰群,幽谧叢林覆蓋其上,有着幾分兇險。不過島嶼邊緣倒是敞亮許多,遍地黃沙,湖上暖風拂來,陽光明媚,若不是場合不宜,也覺有些惬意。
二人一路走去,很快便遠遠見得三個人影。
卻是薛浩、許天揚、以及梵音寺修爲深厚的小僧,本空。
“許天揚,此番變故你作何解釋?”
那薛浩氣勢淩人,沉聲責問道。手中一把玉扇翻折而開,濃郁的真元彙聚其中。秦川認得,正是儒園有名的一件法器,喚爲雨夜飛花扇。
“薛浩,你什麽意思?”
許天揚面目陰沉,一身錦袍尚有水漬未幹,顯得十分落魄,不複平日光彩。他怒叱一聲,随即咬了咬牙,又問:
“你懷疑我東雷閣?”
“衆人皆是你東雷閣召來,雲夢澤之行也是你許天揚提議的,而船隻就更是你東雷閣所提供。難道,還是我儒園做的不成?!”
薛浩再度質問,真元攻勢已是蓄勢待發。
“阿彌陀佛。”
本空立于二人之間,雙手合十,道了一聲禅語,“二位師兄,此間事故尚不明晰,水落石出之前,可莫要起了内讧啊。”
“本空師弟,如今面臨冥教大敵,儒園不往魔教陰謀上思考,而是一來便斥責我東雷閣。并非在下不給梵音寺面子,而是薛浩欺人太甚!”
說罷,許天揚單臂一揮,虛空之中現出一把短兵,光芒大盛。
“那又如何?”
薛浩一聲暴喝。
一時間,空氣似乎凝滞起來,強盛的真元之氣瞬間彌漫而起,一藍一白兩色光芒微微閃耀,激烈地交鋒着。
霎時,本空左臂一揚,一串紫玉佛珠憑空出現在手掌之中,一股甯靜祥和的佛法真元從袖袍之中傾瀉出來,金光閃耀。虛空之中,似有一個佛像現于他的身後,僅眨眼的時間,又迅速消弭下去。
耳畔似有禅音寥寥,靜若空靈。
無量真言訣!
“二位師兄,快快住手!”
隻聽本空這般繼續勸解道,卻暫時還沒有出手的意向。
“咻……”
突然,兩道青光疾馳而至,帶着道法清心之氣,落在了三人一側,随即便聽一句似有譏諷的話語傳來,正是秦川的聲音:
“二位這般有興緻,何不到那島中深處去瞧上一瞧啊?”
“秦師兄,上官師姐。”
本空見得二人,便是單掌行了佛禮,眸中之色似有終于松弛下來的意味。若是許天揚和薛浩真的打起來,他真不知要如何處理了。
“是你?”
薛浩一聲帶着不屑的悶哼,倒也沒有繼續再與許天揚對峙。此時伏羲門也來了人,定然也如本空一般不會容許正道之間内鬥,他再這般糾纏下去,便顯得不識大體了。
掃了許天揚一眼,便注目着上官瑤。但是很快,眼神又集中到了秦川身上,仿佛原本針對許天揚的淩厲氣勢,一瞬間轉移了過來。
秦川沒心情理會他,待得場中原本猛烈交鋒的真元氣息平靜之後,走到了許天揚的身旁,卻是問道:
“少閣主,此番變故,你怎麽看?”
“此事絕不可能是我東雷閣所爲。”
許天揚答了一句,雖然秦川與薛浩所問的都是同一個意思,但從秦川口中說出,讓他心中容易接受了一些。
“這艘遊船乃是我今日一早親自挑選,甚至上船之前沒有人可能知道我們所要乘的是哪一艘。此番變故,我也納悶得很。”許天揚繼續道,“但這般無憑無據便指責我東雷閣,我許某人絕不答應!”
“看來此事确有蹊跷啊。”
秦川道了一句,苦思不解。
看許天揚這般狼狽、又十分憤怒的模樣,的确也不像是東雷閣的陰謀,否則一個不慎,連這少閣主都要粉身碎骨。爲了謀害幾個各宗門的年輕弟子,搭上未來接班人的性命,也的确不值當。
而且,這般所爲,豈不更是讓各大宗門懷疑。
東雷閣還沒有這般愚鈍。
“依秦師兄之見,此時應當如何?”
本空問了一聲。原本一二十人的隊伍,眼下隻剩下了半數不到,魔教的陰謀,又似乎漸漸浮出了水面。如此,他們應該如何打算呢?
上官瑤也是看着秦川,等待着秦川的回答。
從很早以前,在她的心中,秦川便是主心骨了。自己淩雲閣的三人,幾年來每一次試煉,都是由秦川在打主意,她也從未有過質疑。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這般。”
思考許久,秦川終于歎了口氣,“少閣主先回去,湖上霧大,小心一些,将此事禀告給老閣主,我們先在島上尋到其他人,再作打算。如果真的遇到冥教之人,也隻能硬着頭皮頂上了。”
聞言,本空點了點頭,此番不見他師父普玄,他也焦慮得緊。
“這樣也好。”
許天揚沉默了半晌,最終同意這般提議,他繼續道,“我回去立即讓家父帶人過來,若是你們遇上強敵,盡量避其鋒芒,可莫要再出意外。”
“放心吧。”
秦川應道。
随後便見許天揚喚出法器,禦物而起,接着化作一道光芒,向着東雷閣的方向飛馳而去。這許天揚處理事情來,也算有幾分風範,至少,比那薛浩強得多。想着,秦川忽而偏過頭來瞥了薛浩一眼:
“薛師兄,你要去要留,在下也不勉強。”
說罷,招呼了本空一聲,便與上官瑤并肩而行,繼續尋找其他人的蹤迹。倒是本空又勸解了薛浩幾句,二人方才跟了上來。
“哼。”
薛浩冷哼一聲,看着前方的兩道背影,心中有些氣憤。
……
尋得了三人,剩下的就不再那般順利,秦川衆人在這島嶼周圍轉了一圈,仍是沒有發現任何蹤迹,想來,應該要到島中去尋了。
“歇息一下,進山吧。”
看着前方幽深陰暗的島中山林,秦川歎了一聲。此處可不比伏羲山,沒有伏羲門的震懾,這密林之中,誰知道會有何等危險。
聞言,本空席地而坐,參起了禅;而上官瑤拾起蓮步,向着湖畔行去,想來是清洗手絹之内的東西,秦川也沒多想,便靠着一塊巨石仰卧起來;至于一旁的薛浩,秦川心中就沒當他存在過,愛如何如何。
此間事了,或許,自己就該去找紫涵了吧。
那夜,慕紫涵曾在風雨鎮出現過,說不定,隻要順着這條線索,便可以找到慕紫涵了。可是……
“紫涵爲何不見我呢?”
難道,是因爲上官瑤嗎?
秦川心中沉吟一聲,突然之間有些煩躁。
時至正午,暖日高升,在這早春時節雖然還有一些涼意,但也頗爲舒适了。一陣和煦的微風,從湖面上吹拂而來。
上官瑤蹲在湖邊,正清洗着一條絲巾。
似乎想到什麽,忽而淡淡地笑了起來,傾世無雙的容顔,倒映在水波蕩漾的湖水之中,如同在她的心裏蕩起了一層漣漪。
“上官師妹。”
忽而一句輕喚,讓她心中有些不喜,面色很快冰冷下來。
“薛師兄有何指教?”
一聲冷言冷語,上官瑤立起身來,看着身後跟過來的薛浩,一對柳眉似乎微微地蹙在了一起。
“在下有些關于冥教的情報,或許師妹會感興趣。”
薛浩說着,嘴角一揚,輕輕笑了起來。白淨的俊臉上,勾起這般笑容,倒也有幾分魅力,風度翩翩,不愧于儒園極富盛名的年輕俊才。隻不過,這笑容,卻讓上官瑤心中更加的不舒服。
“是麽?”
上官瑤反問道。薛浩有情報不與衆人分享,而是這般單獨與自己說,其意圖如何,自己當然明白。
“不錯。”
薛浩答道,笑意更甚,若是方才與别人說了,此刻又如何與上官瑤搭讪。想着,便又問道,“不知上官師妹可有興趣?”
然而上官瑤接下來的舉動,卻是讓薛浩心中浮起幾分怒意。
“秦川。”
上官瑤高喚一聲,便是朝着秦川所在之處行了過去,不給薛浩任何悄悄話的機會。對于這種搭讪之人,她就從未給過好臉色。
隻不過,今日之事,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
“薛師兄有關于冥教的情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