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即将離開這片泥沼,突然,秦川前方腳下再度掠過一陣暗流,轉瞬之間,一個蛇頭疾馳而出,懸空三尺,長嘯一聲,旋即對着秦川迎面攻擊而來。
“嘭!”
一聲巨響,那蛇頭猛地撞在一個憑空凝結而成的太極圖上。
秦川一下松開拉着上官瑤的手,一手持劍,另一手微微舉起,控制着真元的流轉。頓時,從他丹田靈核之内,源源不絕的道法真元盡湧而出,不斷彙聚到那太極圖中,光芒愈加的耀眼。
“嘶……”
巨蟒一聲長嘶,卻是沒有放棄,仍舊兇惡地逼壓着秦川那道混元訣的真元壁障,如千鈞之力,令得秦川額頭青筋暴露。
随時都有被擊破的可能。
“铛!”
忽而,上官瑤長劍脫鞘,道法真元呼嘯而出,縱身而起,便是向前跨出兩步,劍氣凝聚而起,淩厲之勢盡顯無疑。
“别動!”
秦川回身一句驚呼,卻爲時已晚。
霎時,又一個蛇頭破空而起,張開血盆大口,獠牙利齒,昏暗之中不知何時便已疾馳至了上官瑤的身前,兩者不過咫尺之遙。這三頭巨蟒在泥沼之中來去自如,隻要稍微遲滞片刻,便會被其抓到機會。
此時的上官瑤,已是着了道了。
“……”
如此近距離地正視着巨蟒的腦袋,上官瑤頸喉微蠕,雙目無光,俏臉之上終于露出了驚恐之色。毫不懷疑,隻需眨眼的時間,她便會被嘶咬成碎片。
與秦川葉秋奇相比起來,自己竟是最弱的一個嗎?
她忽而有些頹喪。自己入門最早,修爲也最強,可是每一次對敵之時,自己都是最無用的一個,甚至有些時候,還成了他們的累贅。而且一開始師父收那二人入門之時,自己還頗有幾分怨言。
可是此番看來……
一抹自嘲,漸漸浮上上官瑤的臉頰,倏爾,便是變作了絕望。
“咻!”
突然之間,一個人影,如同憑空而現一般,出現在了上官瑤的身前。一襲素白道服,一束飄然而起的黑絲,一股淡淡的、卻又仿佛十分親切的氣息。那道背影,如同很早以前便刻在她的心裏。
很早很早。
“你傻啦?”
一聲輕輕的斥責,秦川猛地用力擁住上官瑤的嬌軀,緊緊地貼在自己懷中。身軀極其迅疾地一撤,頃刻間那巨蟒蛇頭從自己左側呼嘯而過,卻因躲閃不及,一根鋒利的獠牙,從他的臂膀上,一劃而過。
若非自己憑虛禦風施展及時,恐怕上官瑤已然成了巨蟒肚中之物了。
不待多想,秦川擁着上官瑤往後撤了幾步,退至岩壁一旁,随即放開上官瑤便站到了前方。卻是巍然而立,右手高高舉起,太極圖再度凝成,青光大盛,阻擋着巨蟒緊接而來的襲擊。
而他的左臂,自然地垂落而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從胳膊一直劃到手肘以下,鮮血淋漓,殷紅的血液,汩汩流下。
“秦川。”
看到此番景象,上官瑤面色大變,眸中隐隐有些朦胧,終是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别愣着啊。”
秦川與那巨蟒對峙着,不敢回過身來,頗有怨氣地叱了一聲後,便淡淡地道了一句,“出口就在眼前了,你一口氣沖出去,不用管我。”
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又補充道,“我自有辦法。”
“知道了。”
聽得這一句似有責怒的話語,上官瑤卻沒有反對,一反常态地應了一聲。神色之中,不由多了幾分柔和。
秦川能夠瞬間移動到自己身前救下自己,雖不知是何神通,但加上前一次,自己已經見識過兩次了,那想必逃離這片泥沼也毫無問題。他一開始沒有使用,便是爲了顧及自己而已。
想明白這些,上官瑤頗有愧意地望了身前的秦川一眼,已是将之前對秦川的種種懷疑暫且抛置了去。
心念流轉,禦劍訣施展而開,牢牢護住自己的身軀。
“铛!”
霎時,秦川放棄混元訣的維續,長劍脫鞘而出,卻是向前疾行了兩步,一式氣勢兇猛的迅雷斬,狠狠地轟擊在巨蟒其中一個頭顱上。
眨眼之間,上官瑤身形驟閃,趁着巨蟒吃痛縮回身軀之時,一個箭步,便徹底脫離了這一片沼澤。
腳下堅硬的岩石,終于讓她感覺踏實了幾分。
“走!”
突然,秦川一下出現在她的身旁,猛地抓住她的手掌,二話不說,便是拉着她背離沼澤,一路疾奔而去。
身後一聲極其震怒的嘶吼,幾欲震塌了這方洞穴。
……
上官瑤任由秦川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掌,一陣似乎很熟悉的感覺,猛然傳入她的心間。
是了,便是之前爲自己解毒時握着自己的感覺。
她本想要掙脫,可是目光往上幾寸,看到秦川臂膀上血流不止的傷痕時,便又心軟了下來。此時秦川右手持着的長劍還未來得及收回,隻不顧一切地拉着她,向着安全的地方,一路奔跑。
忽而,她有些詫異。
“難道,自己此時仍舊是在那幻境之中麽?”
不過,随即秦川的一句長歎,明确地告訴了她,這一切,都是真的。秦川救了她,第二次。不,如果從相識以來算起,已不知是多少次了。而且如果濟雲觀外的那魔教中人真是秦川的話,那是不是還要算上秦川的不殺之恩呢?
此時二人已經離得那處沼澤頗遠,那三頭巨蟒已是不可能追擊至此。秦川立于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而上官瑤胡思亂想着,卻是忘記了掙脫秦川的手掌。
“這裏應該安全了。”
待得氣息平穩,秦川終于道了一句,忽而目光一瞥,随即猛地放下上官瑤柔若無骨的手掌,又有意地瞥開到一邊。
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上官瑤也微微側開了臉,問了一句。
“你的手……”
“沒事,把血止住,回山上包紮一下便好了。”
秦川應道,覺得眼下氣氛有些尴尬,便又補充道,“我聽師兄們說,我伏羲門中有許多上好的外傷療藥,療效甚好,外敷服用數日便能安好無恙,而且疤痕都不留下。待我回去跟師父讨要一些,用個幾日就好了。”
聞言,上官瑤回過身來,頗有擔憂地看了秦川一眼。
“那接下來的試煉呢?”
“無妨啦。”
秦川悠悠道,又笑了幾聲,“有你與秋奇在,就算沒有我也是一樣的,再說我隻是劃傷了胳膊,又不是快死了。”
随即上官瑤輕啐一聲,便也不再言語。
歇了片刻,秦川與上官瑤再度啓程,這觀星洞中不見日月,也不知從進入洞中到現在過去了多長時間。不過這一回倒是沒走得多久,便終于走到了原本三條甬道的交彙處。
卻是終于來到了這觀星洞的盡頭,除了那彙集一處的甬道出口外,四周皆是光滑的岩壁,整個洞穴呈正八邊,恰好組成八卦之形。其正中心的地面上,果然直直插立着一把古樸的仙劍,散着淡淡的幽光。
“等會兒。”
見得上官瑤正欲上前,秦川一把攔住了她。
前番又是幻境又是泥沼巨蟒,誰知這最後的關卡會不會再有什麽考驗。爲了慎重起見,秦川還是決定等葉秋奇到了再一同研究如何取劍。
“等等秋奇,也不知還有沒有危險。”他道了一聲。
聞言,上官瑤沉默片刻,終還是同意的秦川的提議。她本以爲這隻不過是一場入門試煉,也根本不曾想會經曆這般生死之劫。若非秦川在身旁,沒準自己也早就喪命于巨蟒口中了。
師父怎會設立如此艱難的考驗。她心中想道。
二人稍侍了片刻,便察覺到第三條甬道中有腳步聲傳來,不待多時,果然便見葉秋奇從那漆黑的甬道中緩步行出。
卻是面容黯淡,一改往日閑逸自然、甚至有些嬉皮笑臉的神色,眸中也如方才經曆過幻境的秦川二人一般,充滿着空洞和惘然。倒是他的渾身上下不沾一片污穢,不如秦川和上官瑤這般道袍之上染着點點淤泥。
然而他的左肩之上,卻有一處傷痕,被血染得通紅。
從他的氣息來看,不像是經曆了打鬥,而且若是能夠傷得了他的戰鬥,他也不至于會這般衣袍潔淨。莫非,是他自己刺傷的自己?
葉秋奇在那幻境中,又是經曆了什麽呢?
“秋奇!”
這些秦川自然是猜測不出,想着,随即淡淡一笑,對着葉秋奇打了一聲招呼。
“你們都到了。”
聽得秦川的呼喚,葉秋奇似乎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抹淺笑,隻不過,這笑容看上去十分勉強。
“沒事吧?”
秦川面有疑慮地問了一聲。同時上官瑤也是對着葉秋奇微微側目。雖然沒有一個人提起,但是他們彼此之間都能猜測得出,方才,他們所有人都經曆了一重幻境,都渡了一番心劫。
“沒事,能有什麽事。”
葉秋奇嬉笑着,瞥了瞥自己肩上的血痕,又見得秦川胳膊上比他嚴重得多,便道,“方才洞穴裏石塊墜落,不小心被砸了一下。倒是你,怎麽回事?”
随後,上官瑤略有沉默,沒有言語。
“先不說這個。”
秦川倒是笑了笑,也沒有回答葉秋奇,而是注目到眼前洞穴深處,那插在中央的劍刃,他們此行的目标。
“那劍正在前方,研究研究,怎麽将其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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