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外面晴空萬裏,但一處位于中原偏僻之地的不知名大殿,卻是仿佛籠罩在陰暗之中。大殿之内,盡是黑暗,不見半分光明。
隐約見得,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眸,透着無窮無盡的痛苦。
“铛……”
忽而,一聲劇烈的顫鳴,嘶嘶不絕。
卻見一把奇特的劍兵,瞬間亮起光來,血一般的鮮紅,顯得無比詭異。而其劍身,乃是漆黑之色的稀有玄武岩,宛若遊龍之狀,渾然天成。此刻劍兵顫顫不止,仿佛正處于某種掙紮之中,竟不斷有道法氣息猛溢出來。
……竟是,真武!
竟是那曾經伏羲掌教玉虛子所持的真武仙劍!
“哈哈……”
血光亮起,已然見得,在這殿中,坐着一個男子,那因爲痛苦而顯得扭曲的面孔,此刻正桀桀發笑,一股可怕的戾色,透于其中。
穆痕!
正是,在落雁峰隐藏多年的伏羲門人,穆痕。
“哈哈,老家夥,這元神烙印,還不是被我取出來了?!”
隻聽穆痕一聲怒罵,仿佛承受多年的痛苦終于被盡數驅盡,一時本就猙獰的面容,更加變得無比的扭曲。他滿是血絲的眼眸,顯露出十分可怕的怨恨之色,卻仍是當年的那一襲道袍,卻仿佛帶着幾分譏諷之意。
“哐當!”
頓時,那仙劍真武光芒黯去,猛然從空中墜落下來,敲擊在空曠的殿中,發出清脆的聲響。一直,回蕩許久許久,久久不散。
早在玉虛子收其爲徒之時,便有料到反叛之日,故此早早就爲其設下了元神烙印。直待玉虛子身故,元神烙印方才發動,由那真武劍爲引,不斷反噬穆痕經脈修爲,但凡中此元神烙印者,幾乎都以慘死作爲下場。
卻沒有人料到,此時此刻,那元神烙印,竟被穆痕取了出來。
除了給予其很長時日的無窮無盡的痛苦之外,卻似乎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玉虛子千算萬算,卻似乎,終于還是小瞧的魔道的實力。
“卻是要恭喜你了?”
突然,一道身影緩緩從殿後行出,昏暗的殿中,亦瞧不清面容,隻隐約聽得幾分邪魅之笑,見其靜靜地瞧着殿上的穆痕。
“我本不該受此折磨,卻何喜之有?”
穆痕一手将那真武納入手中,便冷聲反問身後之人道。
倒也的确如此,若非眼前之人當初設計的那一出,他又豈會在玉虛子面前徹底暴露出來?他雖不知這元神烙印究竟何時設下,但若不是改了主意,而與眼前這人爲伍,說不得,他也許永遠也不會暴露了身份。
聞言,身後之人輕聲一笑:
“我要恭喜的是,你正式成了我暗黑聖教玄武聖使。”
“……”
聽得此句,穆痕眉目微微一凝,卻也看不出是何神态。
是喜是憂,似乎也道不出來。當年老怪物許諾于他的,與眼前之人卻是一般無二,可偏偏,他就臨時改變了主意,背叛了老怪物。
至于爲何,怕除了他,也無人得知。
“我聽說,你在儒園的安排,全都被那小子打亂了?”
對于方才的賀喜,穆痕沒有絲毫表态,隻沉着臉,問起了如今暗黑門的大計。所說之事,自是片刻之前秦川率人誅殺了暗黑門的探子之事。
“此報炎天衛方才傳于我手,你消息倒是靈通。”
暗中之人回道一聲,卻也沒有絲毫懷疑與怒意,又道,“不過,他如此作爲,也早在我意料之中,不足爲奇。”
“你的一舉一動,不止是我,五行旗主乃至所有教衆,都在緊緊注視着。你莫不是真的以爲,我聖教已經牢牢處于你掌控之中了?”
“我知。”
“我且問你,那另一邊,你派了誰去?”
“哼。”
忽而,昏暗之中,傳來一聲悚人的邪笑。
隻見暗中的那人,緩緩向前行出了幾步,模模糊糊之中,卻是看清了其人面容。一襲白衫,正是半月。他嘴角一揚,隻道出了一個名字:
“月影。”
……
早春豔陽高照。
夫子殿中。
經過了方才的一番駭然,待得消化了暗黑門向天下正道親下戰書的事實後,殿中來自各大名門正派的衆人,相繼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靜得出奇。
他們不清楚如今衰而複興的暗黑門究竟崛起到了何等程度,但能這般肆無忌憚地向天下人發起挑釁的行爲,卻無疑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幾分恐慌。若非真正有着可以一舉覆滅中原正道的實力,暗黑門也決計不敢如此。
這一回,怕是真正的中原浩劫了。
“當然,魔教顧自妄言,本也不可盡信。”
随後,高立殿上的陶丹青面色一沉,又道,“但我儒園随之暗中查探,卻也發現了魔教許多詭異的行爲,大反常态。”
“衆所周知,上次長空令後,魔教四分五裂,除了不久前被我中原正道覆滅的冥教之外,還有五行旗哄散、四使不合、六鬼離走,大多數魔教妖人,已成一盤散沙。經我等數十年打壓制衡,早已不成氣候。”
“然此次密查得知,青龍朱雀歸教、五行旗暗中秘密集結、還有多處也時有六鬼出沒迹象,極其像是有人統一籌劃調遣,密謀着一場驚天舉動。”
細細說着,陶丹青終是說出了最終的猜測:
“我儒園懷疑,暗黑門的老怪物,再次一統了暗黑魔教!”
“你錯了!”
突然,一句高聲,竟是反駁了陶丹青。
頓時,殿中衆人紛紛循聲注目望去,卻是發現出此反駁之言者,竟是一直默默靜聽的秦川。難道,他在質疑儒園此番對危機的預知?
還是,本就不清白的他,原本就有着别的打算?
“哼。”
迎着衆人質疑的目光,秦川輕哼一聲,緩緩立起身來。
老怪物在無量天被半月一衆圍攻而隕落之事,看來中原正道尚還無人得知。甚至早些時日,半月都還是以着老怪物的名義,向中原各地的暗黑門教衆發号施令。如此重要的情報都不知,中原正道,怕是危矣。
如此,那半月的心計,更是可見一斑。
“那老怪物,數年前,就已經死了!”
“……”
“什麽?!”
“怎麽可能?”
“那暗黑門,卻又是由何人統領?”
“……”
秦川一句讓人震驚的話語,再度讓這夫子大殿,陷入了喧鬧之中。無數人議論紛紛,不停消化着這個驚悚的消息;也有不少人面色凝重,對當下中原的局勢憂心不已;更有甚者,甚至懷疑起了秦川此番前來的用意。
莫不是,秦川就是暗黑門派來迷惑衆人的?
那老怪物活了幾百年,與中原正道相争已久,誰人不知,甚至兩次長空令讨伐的對象,都是他一個人。如此,又豈會,一朝一夕喪了命?
而秦川本就不清白,如今更是無緣無故關系起了天下大計,長空令下,不請自來。如此時節,更是一語反駁了儒園的猜測。
究竟,用意爲何?
……
“當初暗黑門内亂,老怪物早已被聖子殿半月以及白虎設計,聯手之下擊殺而亡。如今統領着暗黑門的,正是那半月!”
秦川淡淡說道。
迎着衆人質疑的目光,也未有絲毫退避。
暗黑門野心勃勃,欲破天下長安,擾亂自己一心想要安甯的生活。此番時節,自己也無欲再與中原各門糾纏恩怨,就算不同心協力,也甘願向他們吐露自己知曉的關于暗黑門的一切。卻沒想到,他們,還是懷疑于自己。
“如何信你?”
“對,你一家之言,如何作數?”
“若是迷惑于我中原正道,豈不是遭了魔教陰謀,讓天下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塗炭生靈?”
“……”
秦川面色一沉,終于有了幾分不悅。
“報!”
突然,卻是一聲急報,再度打破了殿中的僵持。
隻見聲音剛落,奕劍閣林子萱急匆匆地踏入殿中,也顧不得眼下局面,當下便對殿中坐于主位的三大教派掌門之人禀報道:
“我奕劍閣弟子,傳來遺報!”
“速速道來!”
聞言,山陰居士面色一緊,急忙喚道。
奕劍閣乃是儒園專職情報緝拿的要部,每一條情報,都可謂是無比的至關重要。而此番聽林子萱之言,竟還是奕劍閣弟子以死換來的遺報,眼下時節,有何重要,可想而知。随即,隻見林子萱面有苦色,報道:
“我奕劍閣緊日探得魔教異狀,一番推測,想那魔教正在密切監視着我正道所有舉動。甚至此時此刻,這夫子殿,都在其窺視之中。”
此言一出,堂中嘩然。
不過,緊接着林子萱又道:“但我正道中人集聚于此,對方還不敢靠近,無法監聽。隻是,我奕劍閣已故弟子,前日冒着危險跟蹤魔教妖人,潛入魔窟,結果遭了毒手。一封情報,被冒死傳來了奕劍閣。”
林子萱一句話,登時令得滿堂皆驚。
卻,正應了方才秦川之言:
“此刻的暗黑門,真正的幕後之人,是前聖子殿半月!”
“!”
一時,殿中衆人相互對視着,卻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方才質疑于秦川的目光,也早已各自收了回去,再也顧不得去猜忌秦川。
“咻!”
突然,變故又起。
一聲急切的真元流動之音,令得殿中所有人争相朝着殿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