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包子的手藝是跟他父親學來的。
李慶喜的父親就是一個賣包子的,不過以前可沒有店面,隻是一個包子攤,據李慶喜的父親說,他的包子攤已經有了五十多年的曆史,包包子的手藝還是祖傳的,是不是真的是祖傳的李慶喜不知道,但他好不容易湊了一筆錢開了這家包子店,生意頗爲不錯倒是真的。
整個臨縣誰不知道他李慶喜的包子?
這是李慶喜平日裏頗爲得意的事情,他是個老實人,沒有大野心,生活無憂就能讓讓感覺到快樂。
而最近這段時間有件事情卻讓李慶喜一直很挂心——那就是在他店裏打工的那位年輕人。
那年輕人的名字叫做秦一月。
這名字有些耳熟,但李慶喜想不起自己在什麽地方聽說過:畢竟對他而言,廚師比賽、六星廚師這種事情都是十分遙遠的事情,遙遠到他都不認爲那是跟自己一個世界上的事情。
李慶喜的包子店其實并不用什麽外人,調餡包包子蒸包子買包子他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可這個叫秦一月的年輕人說他每個月隻要八百塊工資,吃住還不用李慶喜多管,這樣的好事那裏去找?
于是李慶喜就答應了下來,于是包子店内就有一個打下手的人,那個打下手的人還稱呼李慶喜爲老闆,這讓李慶喜很感覺高興,更高興的是這秦一月雖然不怎麽喜歡說話,跟木頭一樣,可他切菜包包子的手法卻是很熟練,一顆大白菜,他不用幾分鍾就可以給剁成菜餡。
“秦一月,看你應該有三星廚師證吧?”有一次李慶喜忍不住這樣問他。
“沒有。”秦一月簡單的回答李慶喜。
李慶喜砸吧砸吧嘴:“别想蒙我,我雖然沒見過大世面但畢竟跟賣了十幾年包子,你這切菜的手法太厲害了,就算你沒有廚師證,隻要去考,我敢保證一定可以考到三星級廚師證。”
秦一月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他覺得自己說的很對,當然,秦一月到底有沒有廚師證他依然是并不知道的。
這一天的下午,對李慶喜來說似乎跟往日裏并沒有什麽不同,中午送走了最後一個吃包子的客人,李慶喜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包子,秦一月将幾種用得着的菜剁成菜餡,而李慶喜也從包子店裏屋的瓷缸内倒出了一些驟然看去跟雜草差不多的蔬菜幹來。
這蔬菜幹是李慶喜包子店的特色。
實際上,如果李慶喜覺得自己的包子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這些幹草似的蔬菜幹了,他是他爸爸教給他怎麽包包子的時候特意囑咐他要好好守密的包子秘方。
将這些幹草似的東西放入水盆中,水發半小時,然後再切成碎丁,和入幾種菜餡中。
到了下午四五點,李慶喜跟秦一月開始包包子。
李慶喜包,秦一月擀包子皮,這又是一個讓李慶喜感覺很了不起的的地方,秦一月的包子皮擀的大小一緻,厚度适中,就好像是用機器擀出來的一樣,或者比機器還要更好?
包子剛剛包好了兩屜,有人突然走進了小飯館内。
這是一個青年男人,西裝革履,似乎對于小飯館内的樣子很不滿意,手裏還握着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
“吃包子?包子還要在等半個小時。”李慶喜急忙對這青年男人說道。
“我不是來吃包子的。”青年男人有些厭惡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仿佛再說,這種小店鋪的包子能吃嗎,他的視線集中在秦一月的身上,眼中一亮。
跟着他急忙走到秦一月的面前:“秦師傅,你好,我是燕京一家大飯店的老闆,姓範,我叫範宏。”
這麽說着,範宏就急忙将自己的名片遞給了秦一月。
李慶喜已經愣住了,燕京一家大飯店的老闆來找秦一月?
還給秦一月遞名片!
可秦一月卻對範宏的名片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連接的打算都沒有,就低下了頭專心的擀自己的包子皮:“我現在有工作,範先生,對不起。”
“我的飯店可是大飯店,比這小門面不知道好了多少,秦師傅,我保證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薪酬的。”範宏有些急切的說道。
李慶喜聽到範宏将自己這包子店稱呼爲小門面,立刻就有些不高興了,可也沒有多說什麽,因爲正跟範宏說的一樣,他這包子店的确是個小門面……李慶喜又露出驚訝的表情,大飯店的老闆竟然專門來邀請秦一月,還要給他一個滿意的薪酬?滿意的薪酬是多少?
“沒興趣。”秦一月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秦師傅請你想清楚。”範宏繼續說道。
秦一月提起頭看向範宏,臉上卻是有些淡淡的不耐煩了:“範先生,請問你要吃包子嗎?”
“啊?”範宏一愣。
“如果你不想買包子的話,就請你從這裏出去好麽?”秦一月繼續說道。
範宏:“……”
顯然範宏很不高興起來,但他還是耐下了心來,點頭道:“好,給我來一屜包子。”
“包子還沒有開始蒸,你要吃的話得等半個小時。”李慶喜緊接着說道。
“那我就等着他。”
範宏有些洩氣的在包子店的一張餐桌旁坐下來,他挺直着身子,刻意不讓自己的後背跟椅子的靠背挨着,似乎深怕椅子上的髒東西沾到了背上。
李慶喜将包子放到蒸鍋内,繼續包包子,忍不住低聲詢問秦一月:“小秦,這到底是咋回事?這個人請你到他的飯店裏工作?你怎麽不答應呢?”
“老闆,我在這裏做的好好的,爲什麽要去别的地方?”秦一月帶着笑意的說道。
“我這裏跟那種大飯店能一樣麽?”李慶喜有點替秦一月着急,“看樣子這位範先生的飯店肯定是大飯店吧,估摸至少也有三星級吧?”
秦一月笑了笑沒有回答,因爲他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李慶喜又打量範宏,範宏顯然沒準備就這樣算了,眼睛一個勁兒的打轉似乎再想什麽主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有客人走進了飯店内。
李慶喜打量了一眼新來的客人,心中不由大叫奇怪:這位客人四十來歲,穿着一身古香古色的唐裝,給人一種儒雅的氣質,這樣的人李慶喜以前可在臨縣這個小縣城内從沒有見到過。
他還注意到,随着這個儒雅男人走進飯店,那個範宏臉色悄然變了變,似乎是認識這人的。
“你吃什麽?”李慶喜急忙過去迎接。
“我不是來吃飯的。”這位儒雅男人還算客氣的對李慶喜說道,眼睛右看向了正在擀面的秦一月,“聽說秦師傅在一家包子店内工作,我一開始原本還不相信,現在卻是不得不相信了。”
秦一月擡頭看了這儒雅男人一眼。
儒雅男人接着自我介紹道:“秦師傅,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高月生,是燕京聖華苑的老闆。”
“聖華苑?”這一次秦一月的臉龐悄然動了動。
“海南廚藝比賽的時候,我飯店的一位經理原本是跟秦師傅你碰過面的,想要邀請你加入我聖華苑,結果卻不了了之,這一次我聽說了你在這裏,所以特意親自來找你,怎麽樣,秦師傅是否願意給我一個面子?”
高月生一臉得意的說道,仿佛覺得自己出面後這事情就是闆上釘釘的了。
李慶喜不知道聖華苑是什麽飯店,但想必這飯店一定是很厲害的,這高月生說話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啊。
李慶喜還發現原本坐在一旁桌子上的範宏悄悄站了起來,往包子店門口溜去,他臉上帶着一幅頗爲懊惱的表情:這個範宏也是爲了秦一月來的,但是是看到這個高月生也來到這裏之後,就立刻灰溜溜的要離開。
“看來高月生的這聖華苑飯店,要比這個範宏先生的飯店更加高級啊,範宏看高月生來了都要溜走。”李慶喜在心裏暗暗想,又看向秦一月,眼中有些不舍,“小秦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說不得今天他就要跟着這個高月生離開了……”
“對不起。”然而秦一月卻拒絕了高月生。
已經溜到飯店門口,以爲沒戲了的範宏不由站住了腳步。
高月生不快的說道:“秦師傅,我親自來找你,已經足夠有誠意了,請你不要讓我難看。”
“聖華苑很好,不過,我已經答應了另外一個人,要加入他的飯店。”秦一月接着說道。
“你是說這家包子鋪?”高月生滿是不屑的說道。
“不,是燕京的一家飯店。”秦一月回答道。
“你答應了誰?要加入哪一家飯店?”高月生冷冷的問道——李慶喜可以感覺到他現在很憤怒,那是仿佛自尊受到了侵犯的憤怒。
李慶喜又看到範宏也露出了一幅十分感興趣的表情,等着秦一月說出答案。
而秦一月眼睛看了高月生一眼,又看了範宏一眼,然後他說出了兩個名字。
“葉垂,滿漢樓。”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李慶喜都沒有辦法忘記這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