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軒轅墨澈興緻倒是還很高昂,隻是滄瀾雪已經面露疲憊,說是要去沐浴,想早點睡。
軒轅墨澈道:“雪兒剛出關,必定很累了。”連忙喚外面的侍從們準備伺候滄瀾雪沐浴。
他放了筷子,也随着滄瀾雪站起來,看着滄瀾雪轉身出門,猛在後面叫一聲,“雪兒。”
滄瀾雪被他叫得腳步一驚,回頭看他有什麽事。
軒轅墨澈走上前來,端詳了她一番,淺笑道:“沒什麽,天冷,雪兒不要着涼才好。”
滄瀾雪深覺他一片癡情,不覺感動,答道:“你才更要小心身子。”
說了這句,低着頭轉過身,匆匆走了。
出到廊下,侍從早等在外面,引着滄瀾雪去準備好沐浴的小側房。側房裏熱氣蒸騰,大木桶都蓄了大半溫度恰好的熱水,旁邊還零落放着一排小桶開水,預備随時加進去調溫。
滄瀾雪脫了外衣,剩了白色亵衣亵褲。她本就沒有被人伺候沐浴的習慣,便叫侍從們下去,剩下自己來弄就好,侍從們齊齊應了一聲,魚貫散去,不一會兒都出了門。
隻有一個,退到燭光照不見的屋角裏,等衆人都散去了,悄然無聲地從屋角走出來,朝滄瀾雪行了一禮,低聲問:“王妃,請你不要忘了兩月之期限。”
滄瀾雪轉過身來一看,對上的是慕寒煙,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再黑衣黑巾,而是直接以真面目來見她。
“不必來提醒,兩月後我自會前往雁北。”滄瀾雪轉過身去,“出去後,把門關上就好。”
慕寒煙望了一眼已經進入浴桶的滄瀾雪後,悄然退出了小側房。
然,另一道身影在慕寒煙離去後不久,悄悄地進入……
滄瀾雪聽着那靠近的腳步聲,來人顯然是個高手,隻是對方故意發出那微弱的腳步聲,讓她知道進入。
滄瀾雪不動聲色的坐在浴桶中。
“奴才給四王妃請安。”那人就隔着屏風,向着滄瀾雪請安。
滄瀾雪透過薄薄地屏風,看到的是一道纖細修長的身影,她是誰?
“你是什麽人?”
“奴才沒有惡意,王妃請放心。”
“放心?你這樣擅自闖入,要我如何放心?”
“王妃,奴才要是想要對王妃不利,大可不必放出聲音,王妃是個聰明人,自然心裏頭明白奴才的話,是真是假。”那人說得極爲自負。
滄瀾雪冷冷一哼:“你倒是挺會說話,若是我覺得你心存惡意,你又能如何?”
“俯首就擒,任由王妃處置。”那人說着,跪在地上。
滄瀾雪拉過外套,披在身上,從浴桶中離開,穿戴妥當後,從屏風後走出,望着那仍是跪在地上的女子,問道:“說吧,到底找我什麽事?”
“王妃,皇後有密旨給王妃。”從腰帶中取出一紙,恭敬地遞送到滄瀾雪的手中。
滄瀾雪低眼,掃了下紙上所寫的,随後看向那人,問道:“皇後要見我?”
“皇後的意思都寫在上頭,奴才不過是個傳旨的人,沒看過密旨上寫着什麽,自然也就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既然皇後要見我,大可下旨宣召,何故要你這深夜傳旨?”滄瀾雪将紙放在桌上,自己在桌前坐下。
“王妃,這就不是奴才能知道的,不過奴才猜想,必定是因爲最近局勢所逼,讓皇後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女子走近到滄瀾雪的身邊,壓低聲音,又道:“王妃,如今的局勢想必您也清楚,如今雍王爺可是收到了多方的攻擊,情勢實在是對他有所不利,皇後若是正面前來宣召王妃,必定會引起不肖之徒的猜想,所以,皇後不得已下,才會以密旨傳召王妃。”
滄瀾雪望着那張擱在桌上的紙張,上頭寫得倒是合情合理,加上這送旨人的話,倒是也說得通。可就是太過的通順,反倒讓人難以信服。
“王妃,皇後娘娘的旨意奴才已經送到,現在就要回回旨。”
“嗯。”滄瀾雪應着。
女子走了幾步,又停下,回身看向滄瀾雪,問道:“王妃可還有疑問?”
“沒了,你可以回去了。”滄瀾雪搖頭。
“那奴才就告退了。”女子向着滄瀾雪恭敬地一欠身,離開。
滄瀾雪望着女子離去的背影,再次看向那紙上的字,皇後居然會傳密旨要見她,這可真是意外,然而,更爲意外的是,皇後居然要她不要告訴軒轅墨澈。
澈,到底有什麽打算?
滄瀾雪返回房間。
軒轅墨澈也已經在另廂沐浴完畢,穿着寬松的棉袍,倚在床邊,一邊看書一邊等滄瀾雪。見滄瀾雪回來,趕緊把書丢到一旁,迎上去問:“雪兒洗得好幹淨,害我等了許久。”忽然停下,奇怪地問:“怎麽臉色有些白?”
滄瀾雪下意識摸了摸臉,道:“大概是泡得久了,水都冷了。”
軒轅墨澈啧啧後悔,“早知道,該我伺候你洗才對。”
“那會洗得沒完沒了。”
軒轅墨澈想起沐浴前的事,接過話茬問:“剛才一頓飯,雪兒都沒說話,倒像心事比我這太子還重?”
滄瀾雪一怔,她心事重重,被軒轅墨澈一語中的,驟然間也不知道怎麽作答。
軒轅墨澈又道:“雪兒在擔心什麽?還是說對我還不夠有自信?”
滄瀾雪呆了片刻,唇齒間似凝住了般,氤氲了一股熱氣,隻是說不出話,半日,低聲道:“不是,也沒什麽,我想得都是些瑣事。”
軒轅墨澈道:“瑣事?瑣事都能讓你冷淡了我。”
滄瀾雪上床躺下,軒轅墨澈老實不客氣,自己也掀被子和滄瀾雪擠到一塊。
滄瀾雪大腿上一陣發癢,知道軒轅墨澈又把手探了過來,臉頓時飛紅,在被子底下一把抓了軒轅墨澈的手,半哀求道:“澈,今晚不要鬧了。你老實點,抱着我睡一晚。”
軒轅墨澈對滄瀾雪千依百順,順着她的意思道:“抱着雪兒也是好的。”
雙臂把滄瀾雪緊緊抱了,讓滄瀾雪把頭挨在自己肩上,問滄瀾雪,“這樣舒服嗎?”
他問得極溫柔,滄瀾雪隻有一陣陣生離死别似的酸楚往肺腑處湧。
滄瀾雪把臉在軒轅墨澈肩上輕輕贈了贈,算是回答,心裏暗道,澈的肩膀好寬,靠在上面真舒服,外面大雨滂沱,這裏卻暖若春陽,若能一生一世如此,會有多好……
兩人抱成一團,睡了一宿。
軒轅墨澈醒來時,滄瀾雪仍睡得昏沉。
一睜眼,就瞧見窗外透着一股子白光。
軒轅墨澈有些吃驚,難道已經大天亮了?下床往窗外一看,才發現還早,那白光居然是雪得顔色,竟然是下雪了?不,應該說是昨晚上下雪了。外頭白茫茫一片,被廊下燈籠照着,映得如白晝一般。
現在這個時節居然會下雪,這實在是百年來的奇事。
雖然起早了,軒轅墨澈卻沒有回去睡回籠覺的念頭。因爲怕吵醒滄瀾雪,自行到了側屋,才喚人來伺候梳洗。
侍從們正忙着幫他整理裘衣的翻領,甯遠趕來了,黑着兩隻熊貓眼,好像一個晚上都沒睡,湊到軒轅墨澈耳朵邊嘀咕:“王爺,小的找太醫院打聽過了,昨晚皇後娘娘找了陳太醫給晉王爺下看診。陳太醫說都是皮肉傷,沒有大礙。”
軒轅墨澈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一點表情也瞧不出來,站着不動,伸展着手讓侍從給他脖子上系披風帶子。
甯遠又小聲道:“晉王爺從小身子就硬朗,些許皮外傷,不要緊的。聽說昨晚在皇後娘娘那歇了一下,沒多久就到處竄了呢。王爺隻管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軒轅墨澈冷冷道:“我還嫌打得不夠呢。昨日不巧,有皇後護着,再鬧,瞧我怎麽收拾他。”
這事牽扯着他們母子兄弟的家務事,甯遠也不敢多作聲,低着頭在旁邊幫着給軒轅墨澈整理披風。
軒轅墨澈挑了一套利于行動的便服,配着紫裘坎肩,系上一件紅色大披風,劍眉星目,英姿飒爽。
到了門外,早有人駕着馬車在外等着了。
甯遠跟在他身後,等軒轅墨澈身上了馬車,到他面前,請示着問:“王爺是去給皇上請安?”
“天還早,父皇身體不适,晚點再過去請安,不然恐怕吵到他老人家。”軒轅墨澈眉毛微微擰起,“這大雪下得蹊跷,連日來大雨不斷,昨晚上居然還下雪了,必定是有什麽事要發生。春雪雖然容易化,可對作物不好,何況這些天的大雨,必定會有天災出現。”
“王爺真是仁慈心腸,隻可惜……”
軒轅墨澈懶得理會甯遠的惆怅,隔着車簾道:“王妃剛出關,勢必累了,沒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去吵王妃,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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