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已脫離了人道,如野獸一般糾纏着,纏成一團麻,誰也分不清楚……
日夜交替間,一切都回歸到了起點。
黎明降至,滄瀾雪幽幽轉醒,雙眼輕合,嘴中不時會低吟出聲。
血沾着肌膚發着蝕骨的疼痛。蒼白下硬是被染成了五顔六色,刺眼而灼人的顔色不忍側目。幹澀的喉間正在發出刺疼,低喃的話語盤旋在嘴邊卻遲遲不見出聲。手幾次伸起,又無力的垂落,反反複複,她似在尋找什麽……
不知這樣躺了多久,她慢慢地側過臉,當那張恬靜地睡容映入眼簾内時,那死灰的臉上又揚起了一抹生氣,淺淺地笑意在唇邊綻放。
澈,他就在她的身邊,一如三年前那些個日日夜夜,隻要睜眼,就能看到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這樣的轉醒,這樣睜眼就能看到他……
伸起手,碰觸上他的臉,輕輕地磨蹭了一下,雙眼滿溢地是濃濃地幸福,她終于将三年前欠他的歸還了。
現在她真正的成爲了他的女人,毫無保留的将自己交給了這個男人。
隻可惜,他卻将她從記憶中抹去了。
滄瀾雪有些自嘲地蠕動了下嘴角,離開時她就應該想到了後果,隻是當聽聞軒轅墨澈将她遺忘時,那份打擊卻宛如五雷轟頂般震碎了她那顆炙熱了心。
澈,這就是你給予我的答案,将我從生命中抹去,将所有的一切都畫上句号……
擡眼,滄瀾雪望了望那漸亮的天色,她收回了手試着起身,覺身體像是被撕碎了一般,她忍着那一身疼痛,掙紮着起身。
她眷戀地再次瞧了眼依舊熟睡中的軒轅墨澈,起身下榻。抓過了那置放在床邊的衣衫穿上,拖着沉重的步伐,舉步艱難地朝着房門口走去……
滄瀾雪拖着沉重地步伐走出了軒轅墨澈的寝室,在門口硬是直起了身子,捋了捋發絲,方推開了房門。
房外,甯柳宿焦急地目光投注在滄瀾雪的身上,當看到滄瀾雪的那一刻,不由松了口氣,上前,問道:“王妃,你還好吧?”
滄瀾雪扯着嘴角,淡笑道:“我沒事。”
“那就好。”甯柳宿瞧着滄瀾雪那張發白的臉,心中暗歎,這樣的她怎麽可能會好,昨夜的座主如何情況作爲身邊人的甯柳宿豈會不知,那些死去的女人仿佛還曆曆在目。
“他現在睡得很安穩,你進去看看吧。”滄瀾雪說着,從甯柳宿的身側走過,腳下微微晃動了下。
甯柳宿手快地扶住了滄瀾雪的身子,擔憂道:“真的沒事麽?要不,我找善央過來,給你看看。”
“不需要。”滄瀾雪阻止甯柳宿,握住她的手,說道:“我真的沒事,你進去看看他吧,祈風也應該要來了。”
“可是,你這樣子……”甯柳宿擰住了眉頭,睇着滄瀾雪。
“我這樣就好。”滄瀾雪收回手,推了推甯柳宿。
甯柳宿瞥望了眼滄瀾雪,見她固執依舊,心中也擔心軒轅墨澈的情況,也就沒有強求,點了點頭,轉身,走入了房間。
滄瀾雪目視甯柳宿消失在房門口,這才轉過身,雙腿依舊很沉,她搖搖晃晃地走在長廊上,雙腿的無力令她差點跌倒。隻能手扶住廊柱稍作歇息,以緩解那份痛苦。
清晨的曙光,有些耀眼,安靜地靠在廊柱上,滄瀾雪手擱在額前,以擋住那份刺眼。
“雪兒?”衣祈風疾步走到滄瀾雪的身前。
“你來了。”滄瀾雪含笑地望着近身的衣祈風。
衣祈風瞧着仿佛快要昏過去的滄瀾雪,手上前伸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去客房休息下。”
“不要碰我。”滄瀾雪揮開了衣祈風的手,如受驚的獸兒睇着他,發出警告。
衣祈風手懸空在外,狐疑地望着滄瀾雪。
滄瀾雪手扶着廊柱,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舉目,朝着衣祈風,道:“我很好,你快去瞧瞧澈吧。”語落,邁着步伐,從衣祈風的身前走過。
衣祈風回身,抓住了滄瀾雪的手臂……
“唔……”吃疼中滄瀾雪低吟出聲,迅速地縮回了手臂。
衣祈風卻不容她躲閃,又一次抓起了她的手臂,不顧滄瀾雪那份警告與掙紮,硬是卷起了她的袖管,赫然間深深地紫痕躍入在他的眼簾内。
衣祈風的目光忽閃了一下,強硬地扣住了滄瀾雪的腰,将她拖到自己的面前,“你算是好麽?”
他手滑過滄瀾雪的脖子,撩開了她的衣襟,那裏亦是一片斑斑痕痕。不難想象在這瘦弱的軀體上,還有多少這樣的傷痕。恐怕這根本不是所想就能想象得到的。
滄瀾雪縮了縮身子,拉緊了衣領,目光森冷浮上,厲眼掃過衣祈風,冷冷地說道:“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我很好。”
“是,你确實很好,把自己弄成這樣,心裏頭确實舒坦了吧。”衣祈風同樣冰冷地望着滄瀾雪,口出嘲諷。
“衣祈風,這身子是我的,我願意怎麽傷害都是我的事。”滄瀾雪生澀而又僵硬地轉過了身去。
“好,這話是你說的,我也懶得再去操心,你好自爲之。”衣祈風扔下話,轉身大步走離。
滄瀾雪聽着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忽然胸口一個起伏,扶住廊柱的手指狠狠地在廊柱上刮出了一條痕迹。
庸醫還是頭一次這樣生氣,她想着,看來這次她确實惹到了他。
哎……
幽幽一聲輕歎,滄瀾雪不再停留,舉步繼續朝着長廊的盡頭走去……
滄瀾雪望向窗外,已是幾近午時,“我竟是睡了這麽久麽……”低喃中撐着身子試圖坐起,卻因身上傳來的酸痛,才起半分,又自倒了回去。
那在房中的另一人見狀,忙上前扶住她,手才碰觸到她的肌膚,不禁一驚。這人竟是全身滾燙,心中一急,忙伸了手覆上她的額頭。
滄瀾雪倒也沒覺得什麽,隻是對青兒的舉動一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以爲這樣離開,就什麽事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衣祈風面色沉冷地執起滄瀾雪的手腕,把這脈搏。
“你不生氣了麽?”滄瀾雪凝望着衣祈風,對于他的出現,似乎意料之中,可還是有些驚訝。
“怎麽不生氣了?”衣祈風放下滄瀾雪的手,扶着她躺下,又給他拉好被子,又道:“你是不是回來就睡下了?”
“嗯。”滄瀾雪應着,那日她回到客棧的房間,就睡下了,根本沒有多餘地力氣去處理那滿身的傷痕,倦意奪去了一切。
“這就難怪了,你這是傷口受到了感染。”衣祈風說着,背過身,從随身的藥箱中取出了一瓶藥水,說道:“你這丫頭怎麽還是那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
“我很困。”滄瀾雪呶呶嘴。
衣祈風懊惱地沉吟了一下,無奈道:“我當你這是在跟我撒嬌?”
“我真的很困。”滄瀾雪重複着。
“好吧好吧,我投降可以嗎?”衣祈風哎哎着,“遇上你我算是認了,你休息會,我去讓他們準備熱水,你必須要清洗下身子,這樣對你的傷口愈合有好處。”
“嗯。”滄瀾雪應着。
“那再休息會吧。”衣祈風說着,轉身離去。
滄瀾雪望着衣祈風的背影,臉上淡淡地漾開了一抹笑容……
那一夜,無眠,卻未醒。
隔窗聆聽幽歎聲,一聲長一聲短,一聲急一聲緩,斷斷續續,卻不曾停歇。
夜,如凄楚少女,透着深幽瞳眸俯瞰世間,卻又是那般的風情萬種。
夢非夢,實非實,他分不清誰是誰,隻是那樣抱住模糊的身影,咽嗚的抽泣,抽得仿若連那腸都要斷了,他喊叫了,扯破了喉嚨,可最終還是盡滅在絕望中。
抽搐,苟延喘息,使了狠勁去抓住那人,指甲嵌入到她的皮肉,都是血。眼睛痛得睜不開,似要瞎了,卻還是看不見那人的臉。
是誰,那人到底是誰?!——嘴蠕動着,軒轅墨澈蓦地打開了雙眼,入眼的衆人讓他有半晌的錯愕,待回神隻是掙紮着從床上坐起,嘴中喊道:“柳宿……”這話猶在嘴邊竟怎也出不了聲。
一群人在軒轅墨澈轉醒時就齊齊地湊近,甯柳宿更是上前,走至軒轅墨澈的面前,問:“座主,屬下在,你需要什麽?”
“水……水,我要水……”幹澀的喉間宛如是被燙傷一般發着灼痛。
甯柳宿聽着,忙讓邊上的甯遠拿來了溫水,扶起軒轅墨澈的身子,爲他灌入口中。
水的慰藉讓那火燒的喉間得到了滋潤,精神也好了許多,除了那無力感。軒轅墨澈移開甯柳宿的手,舉目望去,霎時揪起了雙眉,看向甯柳宿,問:“這是怎麽回事?我睡了多久?”
“座主,您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甯柳宿說到此,眼睑微微往下一阖。
軒轅墨澈揉了揉額頭,沉吟了一聲,揭開被褥就要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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