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點,我也覺得有些唐突,商黎兄應該不會是這種不告而别的人,王爺可覺得王某所言可是?”
“那倒是奇了。”軒轅墨澈百思不得其解。“本王隻希望萬大人能平安離開皇城。”
“雍王爺真是好心腸。”王永富笑道。“商黎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軒轅墨澈微微一笑:“王老闆可千萬别把本王想得過好,說到底本王也是皇室中人,指不定明日一席話,會給王老闆惹來殺身之禍。”
“那樣的話,王某隻能說自己遇人不淑,有眼無珠。”王永富神情端肅。“不過,王某深信雍王不同于那些隻知享樂的皇孫貴族。”
“我不是不知享樂。”軒轅墨澈的神情很是豁達。“有些東西,不過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豈能相強?”
王永富心裏油然而生奇異的感覺,似是崇敬,似是拜服,有憐惜,有欣喜,也有疑惑,想他年紀輕輕,竟似世事洞明,人情煉達,心境空明,仿若已經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軒轅墨澈見他呆呆發愣,以爲是自己的話令他尴尬,便連忙亂以他語:“王老闆本來就姓王嗎?”
王永富又是一怔,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軒轅墨澈馬上道:“哦,如果不方便說,算我沒問。”
王永富卻是笑了起來:“哪有什麽不方便?在下本姓永陵。”
“永陵?那不是夷陵三大望族之一。我曾在記要上看過,夷陵是王族,永陵出謀士,樊陵出武将,果然名不虛傳。”軒轅墨澈輕松地笑道。“永陵大人,今日幸會。”
王永富擺手道:“亡國之人,如今還談得上什麽大人,王爺就莫要取笑王某了,如今我隻是王永富。”
“王老闆如此說,那本王也就恭敬不如從命。”軒轅墨澈說着,看了看天色,又道:“不過,時候已經不早,若是本王在此停留的過久,必定會招惹某些人的揣測,倒時候怕要懷疑到大人身上了。”
王永富大笑:“是啊,跟着雍王爺的可不隻一起,好幾撥呢。”
軒轅墨澈也笑着起身:“他們各懷鬼胎,反而互相牽制。今兒本就是閑逛,我也由着他們跟,若有事,要甩也就甩了。”
“那當然。”王永富客氣地送他出門。“雍王爺的身手,哪裏是他們比得過的?”
下到二樓雅間,卻看到幾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正在那裏清歌曼舞,兩個很标緻的男孩子則在桌邊殷勤把盞。甯遠和其他幾個随從一邊喝酒一邊聽歌一邊看舞,實是樂不可支,渾然已忘了時間。
軒轅墨澈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笑,喚了甯遠,便走離了蘭陵閣。
“今天回來得挺早的啊。”衣祈風倚着門,戲谑地看向正從外走進的軒轅墨澈,道。“今日進宮可是受了不少的馬屁好話吧,怎麽不去你那個好大哥的府邸喝酒?明日不是他兒子的彌月之日麽?”
“衣祈風,你少來調侃我。”軒轅墨澈瞥向衣祈風。“你不也是王爺,想必太子也邀了你,你怎麽不去?”
“王爺?我這個外姓王爺,無權無勢的,那太子殿下怎麽會看得上?”
軒轅墨澈一想,衣祈風這話說得雖然粗俗,可也是實話,便也不再繼續下去,從他的身前走過。
衣祈風緊跟其後,進了房:“看你今晚上孤苦伶仃一人,我就舍命陪君子。”
軒轅墨澈聞言,隻是輕輕地掃了眼他,“好。”
衣祈風微愕,顯然對于軒轅墨澈如此幹脆的接受他的話,有些意外。
他們兩人在軒轅墨澈的房間裏坐下。
衣祈風輕松自在地笑着問他:“王永富見過你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軒轅墨澈點頭。
“沒辦法。”衣祈風微笑。“不過是剛好收到了溱茗的飛鴿傳書。”
“溱茗帶來的消息就是這個?”軒轅墨澈略略沉思了下,“書信呢?”
“這裏。”衣祈風從袖管中掏出一紙,遞送到軒轅墨澈的手中。
軒轅墨澈細細地閱讀了上面的字迹,臉色倏然一笑,“看來溱茗那邊進行的很順利,冷少回歸的日子也不久了。”
“那小子,我可是有好些年沒有見過了。”衣祈風同樣眉開眼笑,他忽然又道:“這溱茗信上可是當真?那王永富是夷陵後裔?”
“王永富本姓永陵。”
“那看來這件事還真的了。”
“雪兒,可好?”軒轅墨澈側起臉,看向衣祈風,将話一轉,他今日出門前,滄瀾雪就已經離開,如今回來……
“很順利,雪兒有過一次進入寒潭池的經驗,這次再入自然比第一次要順利的多。”衣祈風應答着。
“那就好。”軒轅墨澈眉間稍稍舒展。
衣祈風注視着他,微笑着說:“澈,看來你所要的結果,應該很快就能出來,說說目前的心情有何感受?”
軒轅墨澈淡淡地問道:“感受?成敗還言之過早。何況,我餘下的日子已經不多……”
衣祈風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沉默了半晌,說道:“你信雪兒。”
“這是當然。”軒轅墨澈毫不猶豫的脫口。
“那就是了。”衣祈風拍拍他的肩頭,“澈,我在想,雪兒會不會就是上天派來搭救你的?”
軒轅墨澈微微一怔,望着衣祈風良久,關于這個問題他似乎從未想過,然而,當衣祈風說出這話時,他竟覺得,雪兒的出現于存在,或許真的如衣祈風所說的那樣,是爲了搭救他。
衣祈風望着軒轅墨澈,忽然道:“其實我至今都有個疑問。”
軒轅墨澈問:“是什麽?”
衣祈風聽了,臉色稍有變化,似這個問題真的很難開口,讓他猶豫不決:“雪兒真的是滄瀾雪嗎?她真的是滄瀾海的女兒嗎?爲什麽我總覺得雪兒不屬于這裏,而且雪兒她自己也從未将自己當成是勵煌國中人,更别說是天下第一莊。”
軒轅墨澈凝望着他,臉上漸漸漾起了一抹笑容,溫和地說:“不管她是誰,有一個身份永遠不會改變,她就是我軒轅墨澈的妻子。”
衣祈風愕然半晌,随即笑開,點了點頭,卻半晌沒說一句話。
屋裏很安靜,隻聽見院裏的啾啾鳥鳴清晰地傳了進來,十分悅耳動聽。
過了好半天,便有婢仆送飯過來。衣祈風和軒轅墨澈沒有交談,隻是看着他們把飯菜一一放在桌上。
有一個小丫鬟端了一銅盆溫水走到屋角,放于架上,對他們說:“兩位王爺請。”
衣祈風便先去洗了手,随後坐過來。
吃飯時,有幾個小婢侍候着,說話不便,他們便隻講了一些輕松的話題,無非是各國風物,美食佳肴。過了一會兒,衣祈風忽然想起,對他說:“澈,明天太子府你當真不去?”
軒轅墨澈看了他一眼,淺淺地笑意浮上唇邊:“去,爲何不去?”
衣祈風聽聞竟也笑了,“我猜,你也會去。”
軒轅墨澈輕點了下頭……
赤磷城,位于勵煌邊境,南通封合,北往北禦,可以說是三國交界處,三國之間的物資都會經過此處,因而城中的繁華程度,并不亞于任何一個國家的皇城。
雀雲樓,地處赤磷城最西邊的雀雲崖上。聽當地人說,每年七月,總有大群的喜鵲由北飛來,盤旋在雀雲崖上空久久不散,雀雲二字也正因此景緻而來。
慕名而來的各方遊客,紛紛前往雀雲崖,就是爲了一睹喜鵲南歸的景緻。
雲鵲樓的生意自然也是熱鬧非常,晌午剛過,便已經有客人陸續前來。
樓中,小二跑上跑下,好不忙碌。老闆笑迎賓客,不時撥動撥動桌上的算盤。
二樓,臨窗的位置早早就已經被包下,陣陣茶香飄散在空中。
此刻,正從樓下走上一位十七八歲的白袍少年,他面容俊逸清秀,舉手投足間自帶着一股貴氣,在他的身後還跟随了兩人,看樣子必定是這位小公子的随從。當三人上二樓時,在場的客人,無一不投以好奇的目光。
“就這裏吧!”少年指着東邊臨窗的位置,兩位随從在前爲他引路。“公子,請坐。”其中一位爲少年挪開凳子,恭謹道。
少年入座,小二上前,小心伺候着。沒一會兒便送上了一壺白菊茶。待小二離去,兩位随從分别在少年的左右位置上坐下。
少年目光黝黑深邃,逼人的貴氣令人不敢直視。
“蒙磊,師父不在,你就不要總是緊繃個臉,要不這茶喝起來都不香了。”少年看向左邊的少年,打趣道。
“公子,你就不要理蒙磊了,他就是這幅死德性。”坐于右邊的另一位少年說。
“蒙托,我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說事!”被說的蒙磊狠瞪了一眼蒙托,鐵青的臉更爲的緊繃,握杯的手格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