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風擡起頭,瞧向甯柳宿的背影,那掩住的嘴角邊微微一上揚,瞬即又哭了起來,“啊呀!你個黑心的女人啊!把人打傷了就想要一走了之,可憐我不過是一個窮道士啊……”
甯柳宿上前的腳步一個停頓,擰住的眉頭更爲揪緊……
“啊呀!你這個女人不像個女人,下手這麽重,沒見我就一弱道士麽?别走,你别走啊!……”于青風倏然一個猛撲上前,一把抱住了甯柳宿的左腿。
甯柳宿反射性的抖了抖身子,本能的提起右腳就踢向于青風。
于青風微壓了下身子,有驚無險的避過了甯柳宿的一踢。
甯柳宿一次踢不中,又補了一次,可每一次都讓于青風險險地避開,别說是甩開那抱住她左腿的手,就是想要沾身都不可能。
這人?……
甯柳宿目光犀利地掃過于青風,“你快點放開我!”
“不放,你這女人好不講理,把我傷成這樣,你就想一走了之,我這要是後半輩子都走不了了,我找誰賠償,我死也不會放開你,要麽你現在就打死我!”于青風死死地抱住甯柳宿的腿兒,就是不願意放手。
“好!我現在就打死你!”甯柳宿被于青風糾纏得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靜,本就覺得此人武功不弱,如此近的距離,她居然一次都沒有踢中,這不是太過奇怪了麽?
尤斂青見甯柳宿久去不歸,不禁也下了馬車,前去察看,沒想到這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吓一跳,甯柳宿居然被個衣衫褴褛的道士抱着大腿。尤斂青驚詫之餘,不禁問道:“柳宿,這是怎麽回事?”
“斂青,你趕緊把我這個無賴拉開!”甯柳宿見尤斂青不禁尖叫道。
尤斂青怔怔地望着失控中的甯柳宿,平日裏的甯柳宿總是沉穩内斂,偶爾多話失神也是因爲座主,何時見過她在外人的面前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不禁有些意外與呆愣。
“你還站在哪裏幹嗎?還不快過來把這人拉開!”尤斂青的久不上前,令甯柳宿一張臉兒更爲的沉郁糾結,那橫跨在臉上的疤痕顯得猙獰可怖,手用力拍打上于青風的腦袋……
“喀嘞”
隻聞得空氣中傳來宛如骨頭破裂的聲響,然而,甯柳宿卻是瞪大了雙眼,駭然的望着手上所枯枝,勃然大怒:“欺人太甚!”
“柳宿,等等。”尤斂青箭步上前,握住了甯柳宿再次伸起的手。
“你該什麽斂青,我要殺了這個無賴!”甯柳宿向着尤斂青喝道。
尤斂青一把揪住甯柳宿,附耳道:“難道你不覺得這人的武功不弱麽?”
“那又怎麽樣!這樣的恥辱讓我怎平胸口怨氣!”甯柳宿低眼,兇狠地瞪着那仍是抱住她腿兒的于青風。
“帶他去見座主,一切等座主發落,到時候你要殺要刮,我都不會再勸住你。”尤斂青說着,拽起于青風的衣襟,說道:“你一個道士,老是抱着一個女人的腿算什麽回事,你不就是想要醫藥費麽,走,我帶你見我們的主子去。”
于青風卻始終抱緊甯柳宿的大腿,作死也不願意放手,粗聲粗氣道:“你以爲我會就這樣上當?放了手,還不是讓她給跑了,她跑了,我還找誰要醫藥費,不放,你打死我好了!”說着,扭動着身子,甩開尤斂青。
尤斂青面色一沉,可他卻清楚地知道,此人的武功别說是他,就是柳宿也無法取勝,他被甩開的手臂居然在發出陣陣麻木的疼痛。
“廢話什麽,我現在就劈了他!”甯柳宿早已忍耐不住,若非是尤斂青勸住,她才不管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取了這厮的命!
“柳宿,等等,你别沖動……”尤斂青見甯柳宿又要動手,忙勸住。
與此同時,軒轅墨澈的聲音從後傳來:“這是怎麽回事?”
甯柳宿那擡起的手在半空中瞬間停頓了下來,她轉過身,看到走近的軒轅墨澈,硬是斂了那份怒火,抱拳恭敬道:“座主,這件事屬下可以自行處理,還望座主能不要出手。”
“座主?”于青風擡眼,一對小八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軒轅墨澈。“這小鬼就是你們的主人?”
“大膽!”甯柳宿怒喝,看向軒轅墨澈再次看向軒轅墨澈……
軒轅墨澈不怒反笑,上前,握住了于青風的手臂,含笑道:“先生何必與我們這些後生晚輩計較,先生快快起來。”
于青風那抱住甯柳宿的手竟然慢慢地松開了,隻見他手臂蓦然間鼓起,就連那長袖都似要被撐破了,于青風望向軒轅墨澈,眼底微沉,反手握住了軒轅墨澈的手臂,含笑道:“座主是吧,還真是英雄出少年,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先生過謙了,誰不知道百變神君于青風的大名。”軒轅墨澈含笑地望着于青風,轉望向甯柳宿與尤斂青,“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退下。”
“座主……”甯柳宿愕然的望着軒轅墨澈,然,當她腳步微動,從前湧來的猛烈氣勁,竟是令她頓時涼了手足。倏然擡頭,詫異自她的眼底滑過……
軒轅墨澈反手扣住于青風的手臂,談笑風生般的與其閑聊了起來。
于青風臉上亦是換上了溫存,微笑以對,兩人竟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然而,甯柳宿卻半天無法動彈,隻因從那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勁過于的駭然,竟是壓得她半步也無法移動,隻能站在那裏。
甯柳宿面色刷白,氣勁的強猛令她差點把持不住……
尤斂青察覺到甯柳宿的異變,忙上前,一把抓住了甯柳宿,将她生生地帶向後幾步。
甯柳宿退後數步,那幾乎停滞的心髒才開始恢複跳動,她一把抓住尤斂青的手臂,艱難道:“那人到底是誰?”
尤斂青蹙眉,看向甯柳宿,竟是發現那握住他臂膀的手在顫抖,甯柳宿居然被逼到這份上,不由暗驚。
“别過去。”甯柳宿察覺到想要上前的尤斂青,忙阻止他。
“柳宿……”尤斂青狐疑地看向甯柳宿。
“很強,那人真的很強。”甯柳宿一把握緊尤斂青的手,“現在千萬不要過去,座主正在跟那人比拼内勁。”
尤斂青止住了腳步,看向那在不遠處的兩人,從這邊望去不過是正在閑聊,根本就看不出什麽比拼内勁,隻是在甯柳宿的提醒中,他亦察覺到,那四周流動的空氣,僅是一點點地在凝聚,向着軒轅墨澈與于青風隴去……
“先生怎會突然到這僻遠小鎮?”軒轅墨澈紫眸盈笑,扣住于青風手臂的手,指甲竟是微微發白。
“貧道是什麽地方有路就往什麽地方走。”于青風那鼓起的長袖此刻更爲的鼓起,似随時都會破袖而出。
軒轅墨澈目光迥然的望着于青風,突然大笑道:“先生我們這樣也不能分不出高下,何不彼此收了功,尋一處地方坐下來好好的聊聊,向先生這樣的人物,我可是很願意結識,就是不知先生願意賞臉麽?”
“座主這話就說錯了,我早已不是什麽先生,你大可不必這樣,而且我這個人是誰能請我吃飯,我就跟誰走。”于青風含笑道。
“那好,我就請先生吃飯。”軒轅墨澈幹脆地邀約了于青風前往弈姜。
于青風欣然接受,兩人彼此拍了拍彼此的肩頭,與此同時收回了那互相握住的手臂。
軒轅墨澈看向甯柳宿與尤斂青,吩咐道:“你們先去準備,我要與先生把酒言歡。”
“座主……”甯柳宿臉色仍未有轉好,看到于青風就恨不能啃其骨扒其皮。奈何軒轅墨澈卻不容她動于青風分毫,最後也隻能悻悻然的離開,心口中的氣卻始終難平,自然不願意去爲于青風準備什麽晚飯,徑自走回到了馬車,悶悶地坐上,一言不發。
尤斂青望着盛怒中的甯柳宿,也隻能他一人先前往弈姜打點。
滄瀾雪望着甯柳宿的背影,那聳動的肩頭,還有那散發出來的冷冽寒氣可不是有假。
不過多時,軒轅墨澈回來,然在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一個邋遢的道士,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一雙細小的眼睛成八角型,一眼望去就覺得此人不慎入眼,隻是那開叉的胡子上揚時,帶上了幾分的和藹,倒也減弱了那份厭惡。
滄瀾雪收回目光,将身子再往裏頭挪動了下,将身邊的空位留給軒轅墨澈,徑自倚靠着車窗,沉寂了下來。
軒轅墨澈請于青風上車,眼瞥望向滄瀾雪,見她興緻缺缺,也沒有出聲,道是與于青風在車中随意的聊了起來。
于青風從進入馬車内後,僅是瞥了眼滄瀾雪,便收回了目光。
在餘後的一段路程中,隻聞得軒轅墨澈與于青風的聲音,不時響起在馬車内。
滄瀾雪始終靠着窗棂,目光半斂,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