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軍,不好了,糧倉被炸了……是叛軍,是叛……”話還未說完,兵士嘔出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布寅天當下傳來手下:“把他送去軍醫那裏。”
“是,布将軍。”兩名兵士将那昏死過去的兵士擡走。
布寅天舉目望向那不遠處的漫天紅光,目色一沉,轉身,走進了營帳。
“呵呵,布将軍如今可是信了在下的話了?”一把羽毛扇輕晃在胸前,一張儒雅的臉上揚着淺酌的笑意。
“尹溱茗,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布寅天望着尹溱茗,如今主帥秘密外出,他坐鎮軍中步步爲營。豈料這擁有南諸葛之稱的尹溱茗會突然出現,尹溱茗是敵是友尚還未知,現在又出了這糧倉被炸的事!
尹溱茗端起茶杯品茗了一口,瞥向布寅天,“布将軍,今日是糧倉,明日可說不準就是你的項上人頭了。”
“你!”布寅天一步沖上前,揪住了尹溱茗的前襟,低喝:“我現在就能取了你的人頭!”
“布将軍要在下這顆腦袋自是不在話下,在下一介布衣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豈能反抗将軍。”尹溱茗舉目淡漠的對上布寅天那泛着血色的雙眼。
“尹溱茗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布寅天倏然松開了手,頹然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目的早就與将軍說的明白,退軍百米外,十日内大軍不得進入滄州城半步。”尹溱茗晃動着羽毛扇,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盈笑的目光投注在布寅天那張剛正的臉上。
“這……”布寅天手捂住腦袋,“這我做不了主,帥印……”
“帥印滄瀾大将軍不是已經交由布将軍了麽?”尹溱茗掃過一眼。
“你……你居然連這都知道?”布寅天豁然從椅子上站起,盯着尹溱茗一臉不信的盯着他。
尹溱茗低笑了一聲,款款從椅子上站起身,“布将軍天明前,在下希望能看到大軍退離滄州城,告辭。”語落,輕晃羽毛扇,踱步走出營帳。
布寅天疾步上前,卻又及時的刹住了雙腳,手緊握了下拳頭,傳令道:“大軍退守百米之外,沒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進滄州城半步,違令者依軍法處置!”
走出營帳的尹溱茗聽着從營帳内傳出的洪亮之聲,微蠕了下唇瓣,踏着夜色漸漸地消失而去……
日複一日,轉眼間半月過去,滄瀾雪自從閉關修煉逆火掌後,也已有整整半個月。
普化寺小院落中,隻聞得猴子唧唧的聲響不時貫穿那份甯靜。
衣祈風端着棋盤拎着酒壺,踱步走向院落的小石桌前,沖着甯柳宿喚道:“今日是雪兒出關的日子,我們就在這裏邊下棋邊喝酒邊等。”
甯柳宿望着那一臉無事人般的衣祈風,蹙緊了雙眉,“你閑是你的事,我要爲王妃守關。”
“廢什麽話,猴子,把你柳宿姐姐抓過來,祈風哥哥賞你酒喝。”衣祈風瞥了眼甯柳宿,向着猴子晃了晃酒壺。
猴子唧唧一聲蹿到甯柳宿的身前,“柳宿,酒……猴子要喝……”
甯柳宿雙眉在猴子滿含期盼的目色中一點點軟化,在這半個月來的朝夕相處,甯柳宿不覺中對這頑皮的猴子有了一份親近,自然對于他的懇求比衣祈風來得有效。
猴子拉起甯柳宿的手,便朝着衣祈風走去……
殊不知,那身後緊閉的房門卻在這會兒突然開啓了,一道白影忽然幾個翻騰從房内躍出。
衣祈風望着那道飄然落定在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人還未回神,手握的酒杯已被奪走。
滄瀾雪舉杯一口喝幹了杯中酒,清冷地目光掃向衣祈風,“庸醫,你的酒也不過如此。”
“呃……”衣祈風詫異的忘了出聲。
“娘……唧唧……娘……”猴子一個飛掠,人撲進滄瀾雪的懷中,臉頰蹭着她的胸口,“娘,猴子想你……娘……”
滄瀾雪低眼,瞧着一身整齊幹淨的猴子,滿意之色顯露在臉上,“嗯,猴子看來這段時間學了不少。”
“王妃。”甯柳宿回神,快步走近滄瀾雪。
“柳宿。”滄瀾雪看向甯柳宿,向着她淡淡的一笑。
“雪兒,你出關了?”衣祈風終是回過了神來。“我算準了時間,最快也應該是傍晚前你才能出關,怎麽這都還沒有過晌午呢。”
“有你這庸醫在,我自然能提前出關。”滄瀾雪轉目,看向他。若是沒有衣祈風的幫忙,她也不會如此順利的沖破逆火掌第一重。
“果然是我衣祈風看上的人!”衣祈風自傲的擡高了下颚,滄瀾雪的出關給了他濃濃地成就感。
“衣祈風休得口出狂言,王妃豈會是你的人!”甯柳宿眉頭一擰,低喝衣祈風的口無遮攔。
“柳宿,别那麽小氣。雪兒都沒說什麽,你急什麽?莫非你想做我的人?”衣祈風眯起了鳳眼,斜觑向甯柳宿,大有揣測之意。
“你!你,不要臉!”甯柳宿倏然漲紅了臉頰,出手就打向衣祈風。
衣祈風身形一閃,從容的避開了甯柳宿攻擊,笑眯着雙眼說道:“我不要臉?那你臉紅什麽?”
“衣祈風!!”甯柳宿勃然大怒,出手更爲猛力。
衣祈風嬉笑着避閃,顯得輕松自如。
滄瀾雪收回目光,看向猴子,“說說看,你都學了什麽。”
猴子眨動着水汪汪的大眼,闆着指頭,說道:“庸醫,字,柳宿,穿衣服。”
“嗯。”滄瀾雪應着,在石凳上坐下。
猴子目光看向那仍是在院落纏鬥的兩人:“娘,庸醫欺負柳宿,猴子幫柳宿。”
“你坐下,他們會自己決絕。”滄瀾雪指着身側的石凳,示意猴子坐下。
猴子望望甯柳宿,乖乖地坐下。
“咻——”破嘯之聲劃過。
滄瀾雪蓦地從石凳上躍起,淩空一個側轉,落下時,指間穩穩地夾着一支插着白紙的飛镖……
甯柳宿早已掠身追出了院落,衣祈風快步來至滄瀾雪的身旁,望着她手中的飛镖,問道:“雪兒,你沒事吧。”
滄瀾雪緊蹙雙眉,将紙張從飛镖上拔下,攤開,望着上頭的字:“夜,速來滄州,晨。”
衣祈風驚詫的發現,滄瀾雪在看到紙張的字時,眸底漣漪突起,瑩潔的臉上甚至浮現一抹愕然之色,認識她現在,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神色。
“雪兒,這是?”
滄瀾雪握緊紙張,擡眸看向已經折返回來的甯柳宿,目光凝重,道:“我要去滄州。”
“王妃,座主……”
“不,不是他。”滄瀾雪轉身,臉色沉郁。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那顆狂跳的心髒,那指尖的顫抖……
夜,這個被遺忘的名字,除了晨還有誰會知道?
晨……
難道他也來了?不,這怎麽可能,可紙上的字迹與那兩個稱呼,都在告訴她一個答案。
是晨,是他!
爲什麽?!
她必須要前往滄州弄個明白!
“王妃,若不是王爺,你去滄州所爲何事?”甯柳宿狐疑的望着滄瀾雪,眼角瞥向一旁的衣祈風,這男人這會兒怎麽一點聲音都沒了?
“見個人。柳宿,你去安排下,我今日便要啓程。”滄瀾雪平複心情,到了滄州一切都将會水落石出。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王妃,是否通知王爺?”甯柳宿問道。
“嗯,你安排吧。”滄瀾雪應着,軒轅墨澈就在滄州,通知他是必然的。
“娘,猴子,猴子……”
“你也一起去。”滄瀾雪揉揉猴子臉頰。
“唧唧……好……猴子一起去,一起去跟娘……”猴子開心的拍手叫好。
滄瀾雪回眸,看向靜伫一旁良久的衣祈風,“你留下,我被封鎖住的力量,你有辦法。”
衣祈風目色一斂,想要說的話盡數吞回腹中:“你就這麽看得起我?”
“是。”滄瀾雪不假思索的應着。
衣祈風失聲笑道:“行,就憑你這份信任,回來時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好,逆火掌的事……
“一有消息我就會飛鴿傳書通知你,安心的去滄州,我希望這次你回來能完好無損。”衣祈風伸起手,在即将碰觸到滄瀾雪面頰時,倏地垂落,轉過身,“我就不送你了,還有事要辦。”
“祈風,一切拜托。”滄瀾雪凝望着那道背影,一切盡在這一句話中。
“嗯。”衣祈風重重地應了一聲,回身,臉上笑意融融,“小丫頭,記得對自己好點,臭小子在,别老是自己一個硬扛,他是你的丈夫!”
“我知道。”滄瀾雪斂去了目色,慢慢地移開了視線。
衣祈風長長地一歎,聳動了下肩頭,低笑一聲:“好了,我回去了。你一路順風。”語落,掙紮了良久的手還是沒能忍住,将她擁入了懷中,“早去早回,省的我擔心。臭小子欺負你就告訴我……”
“他不會的……”滄瀾雪安靜地靠在他的懷中,這個人,在顫抖。“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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