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敢讓朔王爺進宮了,現在除了皇帝龍體抱恙,朔王爺才會進宮。
不過現在見穆婉蓉那神情,他的猜測竟是成了真,朔王爺竟然當真給滄瀾雪醫治過……
王昊從穆婉蓉那驚詫的神情中,以得到答案,看來朔王爺果真是出現了。
隻是……
“朔王爺爲什麽會給雪兒治療,婉蓉難道你……”王昊驚恐的望着穆婉蓉,眼中的那絲絲柔情早已被慌亂所掩蓋。
“不!”穆婉蓉低呼出聲,用力搖頭,淚飛灑在空中,“我沒有對朔王爺說什麽,我也疑惑爲什麽朔王爺會突然出現,就在我從擂台上帶走雪兒後不久,朔王爺就突然出現了。”
“這是怎麽回事,朔王爺可不是愛管閑事之人……”穆婉蓉的話令王昊陷入了沉思,他想,這朔王爺就連皇上都不買三分賬,怎麽會突然給滄瀾雪治療?
“昊,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對朔王爺說過什麽,朔王爺隻說與雪兒有交情,見她傷勢過重才出手相救的。”穆婉蓉平複着激蕩的心情,回想着朔王爺出現的種種。
當時她亦是有過驚訝,爲何朔王爺會突然出現,奈何那時候雪兒生命垂危,她沒有過多的選擇與多餘的時間去考慮。
“這件事看來還要從長計議,目前還是雪兒的傷勢要緊,若是朔王爺真的願意出手,那雪兒就有救了。”王昊擡眼,清瘦的臉上漸漸地沉穩下來。“這事不能拖,你要盡快命人去請朔王爺。”
“好,我這就讓巧娟去請朔王爺。”穆婉蓉應着,她擦拭着眼淚,心情雖沒有平複,可也強打起精神。瞧着王昊,問道:“昊,那你先回去吧。”
“嗯。”王昊低應了聲,那垂落在身側的手,再次舉起伸向穆婉蓉。
穆婉蓉卻在王昊的手即将要碰觸到她時,往後退了一步,她擡起頭,目光清澈地望着王昊,喚道:“昊。”
王昊那舉在半空中的手在穆婉蓉的低呼中生生地僵直,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穆婉蓉點點頭,目送着王昊那離去的身影,她目色漣漪陣陣,手緊握了下才發現居然沒有将王昊的錦帕歸還,望着錦帕上所繡的黃梅,有半刻的呆愣。
恍惚間,眼前所見是那一片如白雪瑩潔的梅花林……
“夫人。”巧娟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
穆婉蓉在巧娟的出聲中,蓦地顫了顫身,慌亂地抹了抹臉頰,擦拭了下眼睛,轉過身來,向着巧娟走去……
……
半幕夜色,一輪孤月,兩點疏星,寂寞時,天竟也蕭索了。
穆婉蓉立于床畔,靜靜地睇着躺在榻上的滄瀾雪,手慢慢地伸前,輕輕地捋起那覆在雪兒臉頰上的發絲,當指尖觸及到那褶皺起的面皮時,倏然指尖跳動了下,目色中夾雜了說不清的紛亂情緒……
手顫悠着拂過滄瀾雪的臉頰,抿成一線的雙唇微翕了下,梗在喉間良久的話,終是耐不住的低喃出聲:“姐姐,你一定要保佑雪兒啊……保佑你的女兒平安無事……雪兒萬不能有事……十三年了,你姐姐你盼了這麽多年,雪兒隐忍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盼着有一日你們母女兩能重聚,七重塔之險要,非是常人所能去的,若是雪兒有個不測,姐姐可怎麽辦!?誰還能你救你出塔,姐姐……若是你感應得到,就請保佑你的女兒,保佑她快點好起來。”
穆婉蓉傾城絕色的容顔在月光籠罩下,隴上了斑斑灼灼的陰影,那一雙清亮的明眸變得黯然無光。
她撫着滄瀾雪的臉龐,那麽小心翼翼地,似怕微微一重,就會惹來雪兒的痛苦,“雪兒,你一定要好起來,娘……”唇瓣顫抖了下,硬是把即将脫口的幾個字眼吞回了腹中。
“夫人。”巧娟風塵仆仆地跑進房,她邊提起袖管擦拭着頰旁淌逸而下的汗水,邊望着那靜躺在床榻上的滄瀾雪。
穆婉蓉在巧娟的聲響中站起身,疾步走至巧娟的面前,問道:“怎麽樣,有找到朔王爺人嗎?”
巧娟吞咽了下幹澀的喉嚨,道:“這看門的人說,朔王爺在打擂時就離開山莊了,夫人,你當真在後來見過朔王爺嗎?”
“我确實見到了啊,而且還是朔王爺抱……”穆婉蓉低語着,這怎麽可能這明明是朔王爺抱着雪兒回的房,怎麽會說他早就離開山莊了。“這可怎麽辦,若是找不到朔王爺,雪兒這一身的傷勢可就難治了。”
“要不我再去打聽打聽,要是夫人真的見過朔王爺,那指不定王爺又到莊裏了,這看門的人許是沒看清。”巧娟安撫道。
“嗯,你快去吧,一定要找到朔王爺啊。”穆婉蓉說着,似覺得不妥,拉住了巧娟的手,說道:“還是我跟你一塊去找,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找要快。”
“那xiao姐這邊……”巧娟遲疑地再次看向滄瀾雪。
穆婉蓉反倒不擔心這些,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莊主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發的話,誰人敢忤逆了,雪兒現在還是很安全的,不多說了,我們出去找找,希望朔王爺沒有離開那才好。”
“是。”巧娟聽了穆婉蓉這一席話,便也不再說了,與穆婉蓉匆匆地走離了小院……
迷離的月光從天邊傾下,灑落在那人的榻邊,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或濃或淡,在她的臉上映出了班駁的陰影……
一縷暗香清逸在空中,暗處,款款步出一人,那張銀質面具迎着月色,折射出淡淡地銀光,似要與那月光融合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相離。
踱步走近榻前,紫眸略一擡眸,如雪的月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結成水晶,覆蓋住仿佛亘古的空漠與凄冷……
朦胧間,滄瀾雪隻聞得那陣陣馥郁幽香,似有清心安甯之功效,本是焦躁不安的心情漸漸地得到了平複,而那一度陷入在混沌中的神志正在回籠。
她忘了自己到底這樣躺了多久,記憶停留在大堂中穆婉蓉的哭泣聲中,後頭似滄瀾海出現了,在後面的便是一片空白。
不過,現在雖然她身體還使不上一絲絲力量,可她知道自己仍是活着,心髒還在跳動。
那幽幽飄入鼻中的香味,似在哪裏聞到過,隻是記憶仍是處在混亂當中,想要理出個頭緒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一抹苦澀油然而生。
濕潤了心尖,她突然發現最近似乎有些感觸起來了,莫非是因爲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就是個情感豐富之人?
從前所沒有體會過的滋味兒,最近倒是嘗到了不少,甜的苦的,酸的腥的,原來人還有這樣的特長。
身子被扯動了下,似有雙手正在托起她那軟弱無力的身子,沒有一會兒嘴唇上有了些觸感,柔柔軟軟,像是被某樣物體碰觸着,随後一股涼意從嘴中傳蕩開出,清涼的味道令她整個人都不禁活躍了起來。
眼皮子微微挑動了下,似要撐起了,可最終竟是被一股湧起的倦意所牽絆中,本就沉重的眼皮更爲的沉重起來,那份清涼卻仍是回蕩在口中,久久無法消散……
嘴唇慢慢地移開,輕柔地将她放回到床榻上,指尖拂過那張蒼白的唇瓣,留下一串瑩潔的水珠……
靜靜地望着,似要将她深深地刻印在那雙紫眸當中。
“小東西,我可沒什麽耐心。”清淡的一句話,眸底笑意漸浮,“莫非你想這樣躺着過門?嗯,我倒是不介意……”
迷糊其間,滄瀾雪隐約間聽到耳邊有人在低喃着什麽,隻是太過單薄讓她無法聽清。
清涼的味道在嘴中回蕩在三,慢慢地淌過喉間滑入到腹中,沉澱于四肢百骸。
舒适的感覺就連那一身的傷痛都漸漸地消失而去了,倦意加上那陣舒爽,令她更爲的犯困起來。
想要睡覺,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了,每日都在爲明日而活,可又在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今夜,或許将是一個好眠夜,不知,是否會有一個美夢相伴。
糾結的眉宇慢慢地舒展,到最後的平複,不安從臉上消退……
眼中盡收她臉上的點滴變化,直到那鼻息的沉穩,胸口起伏的平穩。
長長地歎息聲伴着那灑落在身畔的月色中,一點點消失于這夜幕之下……
拖沓的身影,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蕭條異常,沉穩地目色因那橘紅色的燈光而迸射出絲絲紅光……
滄瀾海靜伫于床榻前,低眼,望着沉睡中的滄瀾雪。
有半刻那兩道本是揪起的濃眉漸漸地舒展,而那張剛毅的臉上也有了絲緩色。
瞧着雪兒,他思緒萬千,往事不禁從那塵封的記憶中湧出……
滄瀾海,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勵煌國的平南王,又是傲視武林的武林盟主,在那一層層光鮮的表皮下,卻是有顆斑駁殘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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