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若是當真,皇上聖旨不過幾日便會到天下第一莊,爲夫不想答應也必須答應。”滄瀾海擡起頭,目光掠過這幽靜的小道,看向那不知名的遠處……
“老爺那四王爺可是個傻眼不眨眼的暴戾之徒,皇上曾賜給四王爺的侍女可都是不到一宿就暴斃生亡了,這件事在當時還傳的沸沸揚揚,說什麽四王爺荒x淫無道,活活把那些個女子給……”說到此處,崔玉華臉色噌得泛起紅光,她看向滄瀾海。雖說已是老夫老妻,可這份矜持還是令她難以出口那種穢語。
“這不正合你心意?”滄瀾海扯扯嘴角,收回目光,轉望向崔玉華,在她的臉上來回瞧着。
崔玉華雙唇一抿,她确實是喜在心頭。雖然在這天下第一莊内殺不了那丫頭,可若是嫁給那個四王爺,倒也可算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在這勵煌國誰家閨女願意嫁入四王府,就算是皇親國戚那又如何,嫁過去不到一宿就成了一具死屍。
“老爺,我可沒那心思,雖然我想給菱兒出口怨氣,可也想過要那丫頭的命。”崔玉華瞧着滄瀾海,竟是顯露出小女人的嬌态。
“好了,這件事你知道就行,在聖旨沒有到來前要守口如瓶。”滄瀾海搖頭歎息了一下,實則他心裏頭自有打算。
“好,一切都聽老爺您的話。”崔玉華心情大好,現在她似能看到滄瀾雪倒卧在血泊當中,眼中笑意濺起。
滄瀾海再次拍了拍崔玉華的手背,說道:“你就回去好好的安撫菱兒,爲夫尚有要事。”
“是,不過老爺你今夜是不是可以……”崔玉華說着,手指緊緊地纏住滄瀾海的手指,眼中滿是期盼。
“今夜恐怕不行,明日吧。”滄瀾海目色微微一沉,說着便将手抽了回來。
崔玉華頓時笑意盡失,卻礙于在滄瀾海面前不得發作,隻能獨自忍耐了下去,“那就明日吧,老爺您去忙,我這就去菱兒那邊看住那孩子。”
“嗯。”滄瀾海應了聲,便邁開了步伐。
崔玉華目送着滄瀾海遠去,直至消失,那份失落才悠然爬滿了整張臉,她攪動着衣擺,眼中的怨恨漸濃。
滄瀾海自從收了穆婉蓉,就再沒有踏入過她的房間,除了三夫人那邊逗留過幾夜,就此除了穆婉蓉,任何女人他都再也看不入眼了。
這一恨就是數十載……
但一想到那滄瀾雪即将要嫁入四王府的事,心情就漸漸地平複。
穆婉蓉隻孕育了這麽個女兒,這也算是報應,那女人奪人丈夫,如今老天爺要收拾她女兒,正乃大快人心。
崔玉華現在已經等不及将這一消息告訴菱兒,想必菱兒也定會高興。
想着,崔玉華不再停留,踩着快步朝着滄瀾菱的居所而去……
……
夜幕降臨,花燈初上。
天下第一莊熱鬧依舊,仿佛白晝的種種都被這黑夜所掩蓋,在這酒池肉林中,有的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歎他人醒。
然,那偏院小屋内卻是一片寂靜,唯有那一盞昏暗地油燈照亮着一方的土地。
從青色煙羅罩後面透出絲絲柔和的燈光,映在滄瀾雪的臉上,卻是蒼白的。她還在睡着,兩道細眉微微地蹙着,即便是在夢中也顯得極爲不安穩,覆蓋在眼睑上的睫毛顫抖着,宛若受了驚的羽蝶在無聲地翩跹……
穆婉蓉站在床榻邊,兩眼泛紅,直瞧着那躺在床榻上的滄瀾雪。
巧娟則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望着在床榻前站立的另一人——王禦醫。
王禦醫太醫院院首,醫術自然不在話下。
她誠惶誠恐的前去邀請王禦醫,起先确實如她想象的那般被獨擋在外,可當她拿出夫人的手镯時,那眼高于頂的王禦醫居然出現了,而且二話不說的就随着她來了。
巧娟望着王禦醫,腦中想着今日前往王府時所發生的種種。本是閉門不見客的王禦醫,竟是在見到夫人的手镯後就傳見了她,而且神色間似有些激動,而且沒有多做詢問就随着她來了。
夫人可從未提起過她與那王禦醫有什麽交情,不過今日看來這王禦醫與夫人隻見必定有着什麽關系,不然怎麽見到夫人的手镯就匆忙的随她來了呢。
王禦醫清清瘦瘦,年紀不過四十出頭,目光謹慎清明,他放下滄瀾雪的手腕,起身走離了床榻。
穆婉蓉替滄瀾雪掖好被角,吩咐巧娟照料雪兒,便疾步跟上王禦醫走出了内房。
來至院中,穆婉蓉上前來至王禦醫的身側,焦急地開口問道:“如何?”
王禦醫沉思半響,捋着黑須,慢吞吞地道:“婉蓉,恕我直言,雪兒這身子,恐怕是無法痊愈了,她全身的筋脈盡碎,我沒那個本事将她治愈。”
“什麽?……”穆婉蓉驚在心頭,她不敢置信地緊盯着王禦醫,“不可能,你是太醫院的院首,你怎麽可能醫不好雪兒呢?難道你還在怪當年……”
王禦醫目色一凜,他緊緊地盯着穆婉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婉蓉,原來我王昊在你心裏就是這種背信棄義之人?”
穆婉蓉在王昊的神色中蓦地心一抽,她無助的望着王昊,深深地自責道:“對不起昊,是我太過心急了,你也知道雪兒不能有事,她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去完成……”
王昊目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他伸起手,欲碰觸到穆婉蓉那顫抖的肩頭時,卻急急地縮回了,臉上浮上的是滿滿地疼惜,“你也不要太過擔心,這命還是能保住的。”
“我要雪兒好好的,我要她完好無損,昊,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雪兒決不能就這樣躺在床上一輩子啊!她才十三歲,還不過是個孩子,而且她還有必須去做的事。那人……”穆婉蓉哀求地望着王昊,那雙明眸浸透在水汽當中,泛紅泛腫。
王昊在穆婉蓉的話中,目露驚悚,急忙打斷了穆婉蓉的話:“你瘋了嗎?這話能在此地說?”
穆婉蓉一把捂住的嘴巴,嗚咽不敢出聲,她也驚慌在自己這張嘴巴中,藏匿了十三年的秘密,這牽系着多少人的性命……
“隻要命能保住,這身子總會漸漸地好起來,你也不要太過擔心。”王昊緩了口氣,從袖管中掏出錦帕遞給穆婉蓉,“擦擦吧,你還是一點都沒變,一有什麽事就亂了方寸,隻知道哭。”
穆婉蓉接過錦帕擦着眼淚,在王昊的話中,她似回想到了過往種種,那沖出的笑變得尖澀難咽,“你還不是一樣。”
“我們都沒變,變得不過是頭發白了些,皺紋多了些,不過,你還是一如當年,還是很美。”王昊眼中漸漸地升起年少時的青澀,穆婉蓉的嬌美似一點都不爲歲月所掩,她還是那麽光彩照人。隻是那張臉……
“你的臉……”
穆婉蓉撫摸着自己的臉頰,即便已經過去多時,可還是能感到臉頰上傳來的刺痛,這是崔玉華所打。她搖搖頭,說道:“沒什麽。”
“值得麽婉蓉?”王昊問着。
穆婉蓉淡淡地一展眉,“值得吧,我能待在他的身邊,這邊足夠了。”
“哎……”王昊幽幽一歎,他自嘲地蠕了蠕唇,說:“雪兒的事,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雖然我不能治好她,可不代表這天下間就無人能治好她。”
穆婉蓉雙眼倏然轉亮的望着王昊,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麽?”
“朔王爺是不是給雪兒看過?”王昊無奈地搖搖頭,穆婉蓉的性子是當真一點沒變,還是那麽的溫婉又迷糊。
“朔王爺?”穆婉蓉瞬間瞠大了雙眼,竟是連淚水也止住了,“對啊,我怎麽把朔王爺給忘記了。”崔玉華出現的過于唐突,而後面所發生的一連竄事情又沒有給予她喘息的機會,以至于她居然把朔王爺衣祈風給完全的忘記在腦後了。
“朔王爺當真給雪兒看過?”王昊從滄瀾雪的傷勢當中察覺到有人已經給她進行過診斷與治療,若非這樣滄瀾雪這條命恐怕早就沒了,而且他也深知,若是換做他,他并無把握能保住滄瀾雪的命,那傷勢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治愈的範疇。
而放眼天下,能有如此精湛醫術的,在勵煌國隻有一人,那就是被封爲鬼醫的朔王爺——衣祈風!
隻是這朔王爺生性放蕩不羁,性子更是透着古怪,想要他出手醫治那非是容易的事。
本來以朔王爺的醫術應當要報效朝廷,若是朔王爺在,他這太醫院院首的位置也必定要拱手相讓。
隻不過這朔王爺喜歡自由,不喜拘謹在皇宮,就連皇帝的聖旨他都敢違抗,甚至不惜以爵位相要挾,若是逼着他當院首他就抛棄爵位,遁迹江湖。
朔王爺的身份自然不可動搖,最爲重要的是他的醫術,皇上可是除了朔王爺就連他這個太醫院院首的醫術都存有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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