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軍中的将領很清楚,這批投靠的人,絕對不是最後一批。雖說南瑾昭的出現,穩定了南疆的軍心,但南疆惡劣的情況擺在那裏,南瑾昭根本養不起兵馬,沒有辦法給手底下的人更好的生活,他手底下那些人背叛他,那是早晚的
事情。
武二是第一個,萬千戶是第二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
隻是,他們要是樹立寬厚待人,給投靠者優待的話,有武二一個就行了,萬千戶不錯,但萬千戶晚了。
他們樹立出一個目标,去誘惑南疆的人就夠了,再多下去對他們就不利了。“燕北軍中,可以允許有其他勢力存在,可以允許有不同的聲音發出來,甚至我們也可以允許南疆人的存在,但絕不能讓南疆人做大。這不是本帥的獨裁,也不是本帥霸道
。任何人、任何勢力都可以在燕北軍中獲得至高地位,但南疆人絕對不可以。”
在議事前,燕北軍的大帥,就先一步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他們扶起武二,那是不得已爲之,且武二自己也有本事,又識趣,但這并不表示,他們放下了對南疆的成見,放下了對武二的成見。
相反,正因爲武二出色的表現,讓他們忌憚更深。
南疆這些人,被南瑾昭壓得太久了,一個個野心勃勃,一個個充滿了奮鬥的欲望,而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他們可以給南疆人一口飯吃,可以容忍南疆人活下來,但絕不能容忍南疆人掌權。
不僅僅是他們不能容忍,死去的十幾萬燕北大軍也不能容忍,死去的鳳祁公子更是不能容忍。“大帥說得對!不管怎麽樣,我們都不能讓南疆人,在我們燕北軍中坐大。燕北軍是我們燕北人的燕北軍,是我們王爺的燕北軍。要讓南疆人在燕北軍中起來了,要讓南疆
人領導我們燕北軍,就算我們能同意,死去的兄弟也不能同意,死在南疆人手中的燕北百姓也不能同意,還有……鳳祁公子!”
說到鳳祁公子時,那人一默,聲音哽咽,眼眶都紅了……
而其他人亦是面色一凝,一個個都沒有說話,面色凝重,陷入了悲傷之重。
長澤的小臉也是繃得緊緊的,眼眶隐隐泛紅……
他知道鳳祁公子的。
他娘的師兄,要不是鳳祁公子,他活不到現在。
後來……
那些人,拿他去換鳳祁公子的命時,死去的鳳祁公子又救了他一回。
他娘說,他的命是鳳祁公子救的,以後,他不僅僅是他爹娘的孩子,也是鳳祁公子的孩子。
想到鳳祁公子,長澤就想到了,他爹和娘跟他說的燕北慘狀,一時間情緒低落。“小墨哥哥……”長澤拉了拉小狼崽子衣服,帶着哭腔道:“我……差點就忘了燕北的慘狀,差點就忘了義父的慘死。我還覺得武二很不錯,應該給武二機會,你說……我是不
是太壞了?”
武二是南疆人,當年那一場南疆對燕北人的大戰,武二也參加了。
很有可能,武二就是殺死他義父的人,可他卻欣賞一個仇人,爲一個仇人抱不平,他真的是太壞了。
“這……不是你的錯。”小狼崽子一默,摸了摸長澤的頭,低聲道:“世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過去再慘烈,過去再痛苦,時間久了,總會淡忘。”
就像有些人,站着說話不腰疼,要人放下仇恨一樣。
什麽,時間都這麽久了。
過都過去了。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當年還小。
……
一句一句,好似很有道理,可是……
被傷害的人,會因這些話就不痛嗎?
慘死的人,會因這些話就複活嗎?
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人死都死了,我們得爲活着的人着想,可是……
連最近的人,都忘了親人慘死的仇,都能不把親人的慘死當一回事,還有誰會記得他的仇?他死前的不甘?
就像燕北的事!
燕北數十萬大軍,近百萬百姓,死在南疆人的屠刀下,要是燕北人輕易的就放下仇恨,與南疆一家親,小狼崽子會看不起燕北人。
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是一個懦夫,一個讓人看不起的懦夫。
長澤先前對武二多有欣賞,但在處理武二的事情上還算冷靜,也很有理智,并沒有因爲武二是個人才,就放下對武二的防備,大力栽培武二。
這些小狼崽子都看在眼裏,他雖然不是很贊同長澤的做法,但是……
他知道,他這人太過極端,他的想法并不一定是對的。是以,他從不幹涉長澤的決定,也不左右幹涉的想法。
長澤不是他,長澤沒有經曆他經曆的那一切,長澤不需要像他一樣,背負着刻骨的仇恨成長。
長澤是未來的王,是要掌管這天下的人,長澤不能是一個偏激的人,不能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長澤,他要有大愛,他要能容天下人。
南疆人雖然可惡,但他可以主張把南疆人殺光,爲燕北人報仇,爲死去的鳳祁公子報仇,可長澤不可以。
長澤真要這麽做,長澤是未來的王,他要表現出對南疆人的刻骨仇恨,會讓南疆人更加的團結,會讓那散渙的南疆人擰成一股繩,轉過來對付他們。
拉攏,分化,才是對付南疆的最好辦法。
而且,有了南疆這個例子在,他們要收複其他人也就更容易了。
是以,他明明恨不得殺了武二,殺光所有的南疆人,他還是克制自己,壓制自己對南疆的仇恨,甚至不去左右長澤的想法。
不過,現在長澤意識到了這一點,小狼崽子也不介意給長澤多說一句。
就算長澤日後,爲了施政需要,無法殺光南疆所有人,也會壓制南疆人,也會厭惡南疆人,不會給南疆人起來的機會。
他知道,不是所有南疆人都是可惡的,但那又如何?
慘死在南疆人手下的燕北百姓,他們何曾可惡?他們慘死的時候,那些“無辜”的南疆人,可有爲他們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