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軍隊自有一套行事的規則,這些規則都深刻的刻入到那些人的心中,不需要王爺盯着,他們也會自發的照辦,頂多就是讓紀大人監督一二,以免有人鑽空子,或者不按規矩辦事。
要知道,這世間沒有完美的制度,再完善的制度,也總有想不到,或者漏掉的地方,這些就需要靠人的自覺。
更甚者,再完美的制度,也擋不住心存惡意的人,紀大人的存在,就是爲了防備有人起壞心。
紀大人初時不明白,等到他看到不需要他說什麽,或者做什麽,王爺留下來的那群老将,就把城中的百姓一一安頓好了,而且沒有一絲差池,就明白王爺爲什麽放心,把這麽大一個攤子丢給他了。
王爺爲他們制定了最完美的制度,除非他蠢得無可救藥,又或者想要弄權,不然就是一個識字明理了的小孩,處在他這個位置也能把事情辦好。
畢竟,他的存在就是發生事後,從各種可行的方案中選擇一個,或者點頭或者搖頭,真沒有什麽高要求。
“要是天啓這麽辦,哪怕皇上才能差一些,天啓也會無憂。”皇上不能幹不要緊,隻要體系完善,不管什麽事都照章辦事,這個國家就出不了大錯,但是……
紀大人明白,王爺這套制度再好用,再實用,再能富國強國,皇上也不會用,因爲…
王爺這套體系,這套規矩,這套制度,大大的削弱了皇帝的存在,也大大的削弱了皇權,甚至官員的權利也不大。
因爲,一切按規矩辦事,一切按制度辦事,人爲能操作的空間就小了。
這種制度于國于民都有利,但對當權者極度不利,也隻有王爺這種不貪權利的人,才會運用這樣的制度。
“再好的制度,沒有好人也用不了。你太高看皇上了,看皇上一見王爺拿回京城,就急着要回來,你就該明白皇上是個什麽人。”王爺留下來的老将,一臉不屑的說道,話裏話外都是對天啓皇上的鄙夷。
紀大人一默,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有說,隻化爲一身苦笑……
皇上是個重個利輕大局的人,别說把權利分給下面的人,就是王爺在燕北功勞大了一些,囤的兵多一些,皇上都小心眼的想要把王爺手中的兵權拿回來,完全不顧邊境的安危。
那樣一個重眼前利益,不顧國家長遠未來的君主,又怎麽會允許下面的人,來分他的權利?
王爺留下來的這群人,辦事能力極強,不過五天就将皇城中,想要跟他們走的人登記好了。
願意離開皇城,背景離鄉跟着王爺走的人,足足有九成之多,餘下一成不走的,是族中有人跟着皇上逃到南邊去了,并且頗爲得勢,他們留在京城,怎麽也比什麽都沒有的,跟着王爺的人走好吧?
而且,皇城十室九空,那這城中的房産,還不是誰占着了就是誰的?
皇城的房價有多高,他們這些在皇城生活了一輩子的人,再清楚不過了。
再往遠一些說,就算皇上回來後,他們靠不上去,得不勢,日後燕北王登基了,還不得回來,他們占着地了,燕北王能把他們趕走?
留下來的那一成人,基本上都打着這樣或那樣的小算盤,别說王爺留下來的那些老臣、老将,就是紀大人也能從他們的表現,看出他們的打算……
“淺薄無知,目光短淺。”紀大人搖了搖頭,并沒有勸說,因爲想要留下來的,就有紀氏一族的人。
當初,他失勢後,紀氏一族的日子過得很難,但在皇上逃到南方去時,紀氏有一支巴上了皇上,得勢了起來。
餘下的族人收到消息,就想在京城等皇上回來,好恢複原來的風光生活。
對紀氏族人這些天真的想法,紀大人除了笑,就隻能是笑了……
登記好了要走的人,可以選擇留下來,但沒有登記在冊的人,改了主意想要跟他們走卻是不行。
在大軍出發的那天,有人選擇留了下來,有人後悔想要跟着大軍,但都來不及了。
做出了選擇,就得爲自己的選擇負責,承擔相應的後果。
“我們走!”紀大人被大軍保護在中間,他看着身後的大軍,看着同樣被大軍保護在中間的平民百姓,不知爲何,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
他在天啓當了幾十年的國師,雖從未曾走出皇城,可也知天啓的百姓,過着什麽日子。
有燕北王守着燕北,南疆和北辰不敢妄動,天武本身就不安定,也不敢對天啓如何,天啓的百姓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但是……
再不錯,百姓遇到災年或者戰亂,也不會有大軍保護他們遷移,就算大軍準許他們跟着,那也隻能跟在大軍後面,大軍不會爲他們減緩速度,更不會……
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率先保護他們。
他以爲,這就是應該的,四國都是如此,前朝的軍隊也是這麽做的。軍隊吃的是皇糧,是爲皇上賣命,他們要行軍,要去前線,怎麽能爲普通百姓耽誤時間?
要知道,他們在路上多耽誤一天,前線就多一份危險,在路上就要多浪費一天的糧食,但是……
看到王爺手下的兵,将普通百姓團團護在中間,看到王爺手下的兵,爲普通百姓推馬車,看到王爺手下的兵,爲普通百姓放緩腳步,他卻莫名的想哭……
他想,這才是将士們應該做的事。
保家衛國,不僅僅是保護疆土那麽簡單,保家衛國應該是,保護他們身後的百姓不受他國的迫害,也不受自己人的迫害。
王爺手下的兵做到了這一點。在這亂世,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天下除了王爺,還有誰有資格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