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安做事,一向喜歡提前布局,以免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這一次也不例外。
皇上與紀雲開對賭一事,楚昊聽到了一點風聲,但具體的情況并不知曉,這會聽到蕭九安提起新野,頓時就明白了。
“莫名的,有點同情皇上。”楚昊一想到皇上賭輸,事後又被蕭九安擺一道,就忍不住想笑。
他們這位皇上可不是什麽沉得住氣的人,聽說禦書房的擺設隔三差五就換,想來過不了多久,又得重新換一批擺設了。
“同情皇上?你的心還真大。”被皇上擺了一道,差點連小命都丢了,還能同情皇上,蕭九安佩服楚昊。
“呃……”楚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這不是皇上最近太倒黴,一時沒有忍住嘛。”
人,果然健忘。因爲皇上最近麻煩不斷,又因爲自己無事,他險些便忘了皇上的所作所爲。
這樣,真的要不得。
楚昊說完,擡頭看了蕭九安一眼,見蕭九安一眼嚴肅,以爲他不放心自己,連忙補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忘記皇上對楚家的所作所爲,今後不管他做什麽,對楚家多好,或者他有多倒黴,我都不會忘記當初我命懸一線,楚家險些崩塌的事。”
有些錯,不是彌補就能補救的,即使他沒有死,楚家與皇上的仇也結下來了。
然,楚昊的話卻沒有讓蕭九安開心,他的臉色反倒更陰沉了。
就在楚昊不解之際,蕭九安開口了:“是不是,不管今後如何,先前發生的事都不可能抹除?”
“當然了,這種事……”楚昊回答的幹脆,話一出口,發現蕭九安的臉色不對,連忙改口:“咳咳,這種事因人而異,反正我是不會忘記。”
蕭九安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嗯,本王知道了,沒事你可以走了。”
楚昊一臉莫名的看着蕭九安,張口欲言,可看蕭九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最後又忍住了沒有說。
總覺得,燕北王今天很奇怪!
不僅僅是楚昊,随後到來的鳳祁,也覺得蕭九安的今天很奇怪,主要是太好講話了,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沒錯,就是愛寵若驚。
蕭九安對他一向沒有好臉色,每回見到他不是冷臉,就是黑臉,可這次卻不同。
這次,蕭九安的面色如常不說,言語中更是沒有一絲嘲諷與排斥,商談的效率比以往高出數倍。
正事談完,鳳祁看着蕭九安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将心中的疑問提出來,識趣的告辭離去。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爲,蕭九安能用平常心對他,今天……
蕭九安一定是中邪了。
鳳祁沒有多留,甚至沒有問一句費小柴和紀雲開的消息,就走了,端的是光明磊落。
可惜,蕭九安此時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些事情上面,他一直在思考楚昊的話。
曾經的所作所爲,到底該不該被原諒?
比如皇上曾對楚家的算計,又比如他曾對紀雲開所做的一切……
在此之前,他認爲那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不喜紀雲開,不喜這個被皇上強塞給他的妻子,他無視紀雲開的生死有什麽不對?
他拿紀雲開的命,去換蕭十慶的命有什麽不對?
他從不認爲自己有錯,也不認爲自己做的過分,但今天與楚昊的一席話,卻讓他發現,就算他不認爲自己做的過分,紀雲開呢?
她也會不在意嗎?
要知道,換作他是紀雲開,他才不會管對方有什麽理由,有什麽苦衷,被人那樣對待,他隻會做一件事,那就是……殺死對方。
蕭九安越想越覺得這事很嚴重,他原先全然不當回事的态度,似乎不太對。
隻是,這事要怎麽解決呢?
一向果決的蕭九安,這一次卻遲疑了許久,才下了決定要跟紀雲開好好談一談。
然而,蕭九安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紀雲開卻沒有空,她這會正忙着給費小柴準備水果呢。
無奈蕭九安隻能等着了,爲了打發漫長的等待時間,蕭九安下午見了不少人,原本不打算見的人也見了。一時間讓許多人受寵若驚,深深覺得蕭九安,遠沒有外面傳的那麽冷漠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天黑了,到了用膳的時間,蕭九安強壓下心中的那一點點不安,不緊不慢朝花廳走去。
看到空無一人的花廳,蕭九安眉頭輕皺,不等他尋問,暖冬就上前:“王爺,王妃累了,這會已經睡下了。王妃讓奴婢告訴王爺一聲,不必等她用膳。”
“怎麽一回事?”蕭九安神色一凝,問道。
暖冬吓了一跳,硬着頭發道:“奴婢也不知,王妃獨自在後院呆了許久,再回來……臉色就有些白,看着像是累到了,回到房内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人……”
後面的話,暖冬還沒有說完,蕭九安就消失不見了……
“王……”隻看到一道殘影的暖冬,嘴巴大張,傻愣愣的,半天合不攏。
王爺這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好可怕!
蕭九安如同旋風一般,不過眨眼間就回到寝室,在推門而入的刹那,蕭九安的手頓了一下,在門口略略停了半秒,這才慢慢推開房門,輕聲步入房内,沒有發生一點聲響,就怕吵着了紀雲開。
進入屋内,蕭九安轉身,輕輕關上門,無視屋内的昏暗,蕭九安輕輕走到床邊,站在床頭,看着睡得安詳的紀雲開。
在看到她的臉上還帶着面具,蕭九安蓦地怔住了,心髒像是被什麽抓住一樣,疼的厲害。
此時,他才猛地記起,自從他們二人睡在同一間房後,紀雲開就一直帶着面具睡覺,從來不曾摘下。
最初,是因爲他嫌她醜,嫌她礙眼,後來是他不允許她摘下面具,再後來……
想來是習慣了。
可是,這份習慣,是建立在紀雲開犧牲舒适睡眠的前提下。
隻要帶過面具的人都明白,哪怕面具做多再精緻,再輕薄,帶着臉上都會不舒服,邊緣處會硌的皮膚生痛,更不用提一直帶着它睡覺了。
紀雲開,她最初是用什麽心情,帶着面具睡覺?